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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鳳闕

作者:燈火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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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0、此花獨幽(五)

番外

20、此花獨幽(五)

沒想到,卻在此時收到了他的信。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在這個居禹關,我渡過了多少個冬天?又看過了多少場雪?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原來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從來沒有真正走入她的內心深處。
……
不是公文,而是一封信?!
其實,那些梁國的寶藏早已經落入了謀划深遠的父親的手中,就在梁國破國的時候,那些金銀財物就已經被運到了墉州。充實了墉州的府庫,變成墉州奮起的基石。
然後我以自己也無法描述的心情,離開了那個曾經愛過,也曾經恨過的地方。
她的離開是那樣的突兀,就好像她的出現,同樣讓我措手不及,也同樣讓我無法挽回。
「將軍,馬上就要是新年了,是家裡的人帶來的問候吧?」傳令的士兵還在一旁欣喜地說著。
新年了?!
我茫然若失地抬起頭,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
最後,父親對著我笑了。
母親她可是知道,父親在人生hetubook.com.com的最後一刻,想到的不是金戈鐵馬的鐵血生涯,不是錦繡江山的權柄皇座,而是她……
她輕輕的一句話,在我的耳中卻像是那一夜的電閃雷擊,響起琴毀弦斷一般凄厲的嘶鳴。
在她素衣翩翩的身影之後是怎樣的滔天巨浪,在淡如煙,澈如水的眉目之間隱含著怎樣的慘烈倔強,我從來不知道。
可是,不管經歷了多少風霜和雨雪,她的容顏依然清晰地刻印在我的內心深處。
「將軍!將軍……」遠處傳來的呼喚打斷了我的思緒。是身邊傳令的士兵手中拿著信箋一樣的物件向著城樓上跑過來。
我想起那一夜,在茫茫的大雪之中,我緊緊地擁抱住她,她也同樣抱住我。這廣闊的天地之間,彷彿只餘下我和她。而除了彼此,我們一無所有。
我的唇邊飛揚起一線笑容。
他想要說什麼,卻只是讓血跡和生命更多更快地從他的口中溢出。
是的,過去的一hetubook.com.com切終究已經過去,馬上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我將父親和母親的骨灰埋葬在了一起。
雖然在我的心裏,他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們之間,卻已經有了永遠無法逾越的障礙。
確實,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馬上就是新的開始了。
如今的身份,背後的勢力,家族,利益……層層糾纏不清的東西橫亘在我們之間,使得我以為,那些仗劍比武的快意,那些談笑拼酒的歡愉……這一輩子,也許只能夠存在於記憶之中了。
我抬頭看向遠方,長河漸落,天際蒼茫。
看完信的那一瞬間,我忘記了身邊的雪,忘記了身邊雄偉的居禹關,也忘記了這個世間的一切,千萬種滋味湧上心頭,最終那千萬種滋味卻都化作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糾結著我的內心。
一切就如這天上的雪,豈不來的恰是時候?
在十六年的風風雨雨之後,竟然頭一次有了束手無策的感覺。
我抬起頭來。
和_圖_書他掙扎著將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我俯下身,為他從懷中最貼近心髒的地方摸出那一副畫,然後交到他的手中。
遠處,幾騎快馬向著關隘遙遙奔來,那是前些天前去探聽遼人兵馬情報的前哨,帶回這次遼人入侵的詳細軍報。
也許,他只是想要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希望她能夠活下去,哪怕是痛苦無比,也能夠在他所庇護得到的地方活下去。
那一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所有的心情。
我驚異地接過那一封信,低頭看著上面的署名。
我走近父親,握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我感受到他從來都是強而有力的手在逐漸變得冰冷虛弱。
父親的野心和我與她之間的層層糾葛都在那個清冷的夜晚嘎然而止。
我所有自以為是的了解,都是隔霧看花,虛幻飄渺。
那是比輕涵的利劍更加冰冷徹骨的寒意,那是比母親幽幽的傾訴更加噬心入腑的悲哀,那是比妹妹凄烈的遭遇更加錐心刺骨的絕望。
他緊緊握住畫m•hetubook.com•com,也握住我的手,平靜地躺在床上,然後只是輕嘆了一聲……
我打開信箋,展開紙張。
不知道什麼時候,雪終於開始飄落了。像是一群迷路的蝴蝶,翩然伸展開翅膀,飄飛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臉頰上忽然感觸到一絲涼意,打斷了我迷濛的回憶。
世間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的底幕,讓人看不清楚分毫。
同時埋葬的還有我的愛情和過去留戀的一切。
那麼為什麼父親還要將這一副畫留在母親的身邊,讓母親以為,他是為了這一副畫而將她滯留在身邊的呢?
冰雪也不再是單純冰冷地落下,而是盤旋在我們的身邊……
心中是歡愉,也是解脫。
她纖細的身影像是在逃避一樣的踉蹌著奔出乾清宮的側殿,也奔出了我的生命。
此花獨幽(完)
剎那之間,我震驚了,我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收到他的信箋了,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已經結束在了十六年前的那一場比武上。
原來,她就像是這眼前的雪和*圖*書,初時輕靈飄動,幽靜寧謐,然後紛紛揚揚,激烈洒然,而最終卻會定格成一副深遠悅目的圖畫,沉寂在我內心的最深處,永不褪色。
……
那一刻,我的視線裏面已經沒有了她。
在輕涵一劍刺入我胸口的時候,我以為沒有比這個更加冰冷的傷害了,而緊隨其後的,就是母親的過世。在母親過世的時候,我以為沒有比這個更加絕望的悲哀的,可是,不久之後,就是妹妹的死。在妹妹出事的時候,我曾經以為,自己一生再也不會經歷那樣深入骨髓的疼痛了,可是,在那一夜,在天統三年的那個上元之夜裡,我還是體會到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深,更重的傷痛。
我以為那一夜會永遠沒有盡頭,但它還是結束了,結束在她奔出殿門的那一刻,結束在父親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
……
「將軍,有您的信!」他匆匆地跑上城樓,然後歡快地說道。
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我的母親。
他是傷害她最深的人,而這個事實,也在時刻折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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