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也忒不要臉了，這邊馬屁拍在馬腿，沒有一點自省的覺悟，二話不說，就順勢又丟了一記馬屁過去。

不會是趙博士的子侄吧。

趙助教見秦少游滿口應下，喜出望外的道：「實在慚愧。」

這是明擺著的，四門學的詩學已經崛起，幾十個生員，底子打的紮實，只要後頭來的助教蕭規曹隨，按著秦少游的方法去做，四門學的詩學只會更好，這就是實打實的『政績』。

秦少游沉吟片刻道：「下官只有公心，沒有私情，所以若是覺得有好的方法，那麼儘管千難萬難也要去嘗試。」

等到所有人走了，趙博士才臉色冷峻起來。

這種手段其實就是心理學而已，臉皮厚一些，不著邊的馬屁脫口而出，做領導的，開始覺得有些不適，可是久而久之，臉皮也有一些掛不住，抬頭低頭都看到這個永遠掛著笑臉的傢伙，下次若是有了機會，不給予一些照顧，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果然還是個色目人。

趙助教知道，只要自己老老實實在這兒教授，歲末測考，四門學能獨佔鰲頭，再加上自己父親在國子監中運作，只怕明年就能混個博士了，他喜滋滋的道：「爹，那秦少游難道……」

他從趙博士那兒出來，不懷好意的笑了和圖書。

秦少游道：「人微言輕……」

趙博士笑著搖頭道：「聽說你很聰明，可是現在看，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秦少游，接著打趣道：「就比如你這身衣衫，是想給老夫一個勤儉的印象吧，你昨日見我穿了打補丁的衣衫來，於是動了小聰明，是不是？」

他既沒有欣然應允，也沒有反對，這就是留有懸念，主動權回到了自己手裡，就看趙博士怎麼布置了。

不過……其實他一點都不介意，因為詩學的頭功在秦少游的身上是板上釘釘的，誰也不能否認，小趙不過是跟著背後吃點殘羹冷炙罷了。

趙博士聽了，禁不住喜滋滋的讚歎道：「不錯，你若是有這個心思，一心只為了報效朝廷，那就再好不過，很好，老夫這就上書，你速速擬定出個細綱來。」

趙博士雖沒有飄飄然，卻也不由笑了。

他要走的時候，趙博士突然想起什麼，臨末道：「還有一件事，老夫險是忘了，你是大才之人，教授詩學不免屈才，我看，就讓趙助教頂替你的職缺，至於你，老夫另有安排。」

待趙博士說了一些學里的事，便遣散了博士和助教，最後卻獨獨留下了秦少游。

所以秦少游沒有和圖書氣惱，笑呵呵地道：「下官知道了。」

趙助教見到了趙博士，忙將方才與秦少游偶遇的事說了。

真你娘的太黑暗了。

其實，上官的老臉也會紅的。

他喝了口茶，良久才道：「秦助教，你的方法滋事太大，牽連甚廣，這種章程本不該是你一個助教能說的，說實話，莫說是你，就是各部的尚書、侍郎也不敢貿然陳上，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秦少游笑呵呵的看他，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我觀趙助教也是非常之人，又看趙助教滿面紅光，看來要喜事臨門了，趙助教，我還有事，你先忙。」

心思被戳穿，秦少游俊臉不紅，忙道：「趙博士英明啊，竟能一眼看出下官的心思，下官佩服，佩服之極。」

秦少游的腳步輕快，走了百丈，便又看到了個金髮碧眼的緋衣助教迎面而來。

其實自始至終，他對趙博士的『討好』都不過是一個姿態而已，目的還是那份章程，他希望自己的章程能夠實現，而趙博士也看出了苗頭，也樂意的接受了秦少游的『溜須拍馬』，等到最後，趙博士直接截胡，這就說明，一個利益交換的交易已經開始。

趙助教深感責任重大，忙道：「是，兒子記住了。」

他丟下一句莫名和_圖_書其妙的話，走了。

秦少游心裏腹誹，卻是臉上帶笑道：「指教不敢當，大家相互交流罷了，你我同學為官，相互指點本是理所應當。」

趙助教奇怪的道：「他雖是助教，可是據說也有一些人脈，真要陳上一份建言，上達天聽，也未必就難如登天；為何非要父親代為奏陳不可？」

秦少游為人處世方面，還是……很沒節操的。

趙博士揉揉太陽穴，才道：「這就是難辦的地方，一開始倒是怕他抗爭，真若如此，肯定要鬧得雞犬不寧，不過為父也有一些手段，總能教他就範，可是他呢，卻是滿口答應，方才又和你說喜事臨門，為父心裏沒底，他這莫非是暗示老夫，讓老夫拿出點好處收買他，這個傢伙不是省油的燈，尋常的東西，只怕不放在眼裡。」

大家都明白怎麼回事，可還是應了那一句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趙博士臉色平靜，顯得風淡雲輕：「他說你有喜事臨門，為父這裏確實有件大喜之事，明日開始，你就開始教授詩學吧，就按著秦少游的方子去抓藥，不會錯的。」

趙助教苦笑道：「當今掌學博士，正是家父。」

對方顯然是認識秦少游的，忙作揖道：「正是，秦助教好，在下新近從和-圖-書太學調任於此，久仰秦助教大名，一直盼著向秦助教討教，只是……」

趙博士捋須道：「只因為這份章程有點兒驚世駭俗，他一個助教若是直接上陳，分量不夠，可是在國子監中有人代陳，就比如說為父，為父在國子監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老夫代陳，就等於是在國子監的學官中，他的建言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這是要藉助為父在學里的聲譽，不過這些事不必你管，為父自會處置，咱們趙家在隋文帝時來此定居，繁衍數代，到了為父這裏，總算有了點眉目，可是也差不多到頭了，這下一輩，可就看你了，為了你，為父嘔心瀝血，你莫要讓為父失望了。」

接任秦少游的助教也姓趙……

「所以想要風平浪靜，就要落實兩件事，這其一，就是他的章程，得代為上書，他說了這麼多好話，為的不就是這個章程么？其二，得給他安排一個好差事，否則，他是決計不會罷休的。」

秦少游笑了，笑得春光燦爛，老趙不是東西啊，為什麼這些做官的都這樣壞。

「是啊……」趙助教下意識的回答，很快的，他發現自己失言了，雖然色目人很容易區分，可是父子二人都在一個學里為官，難免要避嫌，好在一般人也不敢過問和*圖*書，而趙助教呢，也索性裝糊塗，結果秦少游一個試探，讓他上了當。

果然是趙博士的親戚，多半還是兒子了，趙博士從國子監跑來四門學，立即將自己的兒子調來四門學，這四門學比太學低一個級別，誰吃飽了跑這兒來？分明就是藉助四門學的詩學來鍍金的，色目人沒一個好鳥啊。

你還慚愧，你爹的臉皮有八尺厚，你也差不多。

秦少游起身拜別。

而且秦少游有『絕技』在身，真要惹惱了，鬧將起來也不是好玩的，畢竟名聲大，風頭正盛。老趙敢截胡，理由只有一個，他對自己會有更好的安排，沒有更好的安置，到時肯定是兩敗俱傷，誰也落不到好。

秦少游差點沒有衝上去，直接給這個傢伙兩個耳刮子。

溜須拍馬無外乎就是心理學，後世許多人見自己的同事如連珠炮一樣的各種諂媚之詞，心裏總會有疑惑，莫非領導是傻子嗎，於是更加生出輕視之心，反而誤了前程。

……

秦少游上前，笑吟吟的道：「可是趙助教？」

秦少游道：「你這是去見你爹？」

「和之，老夫就說句實在話吧，你這章程送上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老夫事先提醒你，你不要自誤，我曉得你，你有大展宏圖的心思，這很好，卻也要曉得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