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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莞爾，不以為忤的樣子，道：「他是年輕氣盛，你卻是年少老成，老夫在江南西道時，也曾聽過你的大名，聞名不如見面啊。」

秦少游搶了一個先。

狄仁傑不由抬眸，看向張易之道：「世上當真有如此奇葯嗎？」

一聽到葯……張易之微微愕然了一下，製藥的事，外間雖有一些傳聞，可是一般人也並不在乎，要知道這宮中煉藥，其實也算是一門久遠的手藝，從秦始皇開始，皇帝想要壯陽、長生什麼的，哪一個不靠術士來煉藥？只是這張家兄弟屬於一專多能的全才，不但能煉藥，還能那啥而已。

見狄仁傑也來了興趣，張易之森然一笑，道：「有些東西，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這世上有許多化腐朽為神奇之事，豈是你們能見識到的，秦少游，你既知道這些，就該知道有些人，你是永遠得罪不起的，你慢慢等著吧，終有一日，我要取下你的狗頭，且看你能猖獗幾時。」說罷，他起身，理也不理狄仁傑和秦少游，便闊步而去。

狄仁傑倒也不惱，只是微笑，他手一伸，搭著長袖放在案牘上，語調不徐不疾地道：「事情的經過，洛陽縣倒是已經查實了一二，這裏，老夫給你們念念聽，若是你們覺得哪裡有不對的地方，大可以講出來，可好？」

狄仁傑卻不再理張易之了，而是看向秦少游道：「秦都尉以為呢？」

張易和_圖_書之怒了，心說自己被你打了一頓，如今顏面喪盡，而你還敢頂撞自己？

柳縣令突然感覺世界變得光明起來。

倒是秦少游顯得平靜，他朝狄仁傑聳聳肩，禁不住道：「狄公你看，以色侍人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

張易之咬著唇，旋即道：「不曾有過。」

其實秦少遊說得不錯，這葯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氣，陛下吃了自己的葯，容光煥發，這才對自己兄弟二人日漸寵幸，說白了，自己兄弟二人做任何事都不怕，因為陛下離不開自己，有了這個護身符，他才無所謂狄仁傑的盤問，什麼代天子查辦，就算天子來了，自己也可完好無損。

狄仁傑捋須，搖頭道：「非老夫做主，今日你二人一言一行，都會記錄在案，無非還是聖人聖裁罷了，老夫不過代聖人詢問而已。」

顯然，它是說給張易之聽的，張易之不由氣結，可是旋即一想，現在自己這個境況實在不宜強辯，於是只得忍下這口氣，咬著牙不去做聲。

狄仁傑道：「那麼又何以張少卿的隨扈要動手砸如春酒樓。」

張易之終於忍不住道：「沒有什麼可說的，走著瞧吧。」

狄仁傑只是微笑：「噢，按張少卿所說，是那酒樓的堂伙和掌柜欲對張少卿不利？」

狄仁傑咳嗽一聲，才笑道：「老夫負陛下所託，查問如春酒樓事，秦都尉、張少卿，你們也和-圖-書不必慌張，這不是問案，不過是詢問事情經過而已，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而秦少游呢，倒是配合得很，狄仁傑問什麼，他便答什麼，打人的事，他也絲毫沒有隱瞞，狄仁傑期許地朝他點頭，最後露出幾分乏意，原來卻是轉眼之間，外頭的天色已是漆黑如墨，狄仁傑最後將這公文放下，嘆口氣，道：「好了，秦都尉和張少卿可有什麼要複述的？」

中堂里的氣氛顯得尷尬無比，此時，大家都默不作聲，只有那打算記錄供狀的刀筆吏在角落邊鋪開了一張白紙，蘸墨提筆，準備記錄。

狄仁傑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冷起來：「不過，若是有人胡言亂語，就未免看不起我這欽差了，老夫代天行事，爾等卻需謹言慎行，如若不然，只怕接下來就要代天子動之以刑法了！」

其實傻子都知道，人家打開門來做生意，況且你張易之一看就非富即貴，還帶著十幾個隨扈，誰吃飽了威脅你。

他這話倒未必就是對在狄仁傑發狠，無非就是對著秦少遊說的罷了。

可是秦少游呢，卻是淡定從容，甚至還向狄仁傑道了一個謝。

這就給張易之製造了一個難題，張易之可是幸臣，這是何等人五人六的角色，早就養成了他驕縱的性子，本來這個時候，他也想賣個乖的，偏生秦少游對狄仁傑如此客氣，他若是也跟著秦少游來一句如雷貫耳，和*圖*書反而顯得自己和這不共戴天的仇人步調一致了，所以他只是抿了抿有點腫大的嘴唇，微不可聞地發出冷哼。

堂中留下來的人，還處在震驚之中。

狄仁傑隨即道：「老夫再問張少卿，張少卿當真受了酒樓中的堂伙威脅嗎？若是當真有人慾對張少卿無禮，張少卿能否指認？」

原是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猛地上頭有人了，而且自己似乎還頗受重視，這樣的感覺挺好的。

秦少游回答道：「想必閣下便是狄公了，下官早聞狄公大名，如雷貫耳，這裡有禮，狄公要問，下官知無不答。」

秦少游卻是含笑道：「張少卿在狄公面前也這般跋扈嗎？」

秦少游比他有氣度多了，卻是嘆口氣，道：「哦？是嗎？張少卿有這樣的底氣，莫非是因為那些葯？」

張易之道：「去了那裡，自是用飯吃酒。」

這番話簡單而乾脆，配合上狄仁傑突然擺出來的冷色，倒也確實頗有威勢。

狄仁傑倒是很耐心：「那麼張少卿能否敘述，那一日張少卿去如春酒樓所為何事？」

張易之理直氣壯地道：「正是。」

狄仁傑如老僧坐定，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柳縣令一聲令下，張易之和秦少游便都魚貫而入。

不等秦少游和張易之回答，他便拿出一份公文道：「拱垂四年十月初九晨，司衛少卿張易之至如春酒樓尋釁……」念到這裏，狄仁傑抬眸：「和-圖-書許多人的口供都說這是張少卿尋釁，張少卿認可嗎？」

狄仁傑自是不可能如審其他人犯那般給他們什麼下馬威，反而是和顏悅色地道：「請秦都尉和張少卿就坐。」

他不做答，狄仁傑也不繼續去問，因為一切的言論都會記錄在案，不答無非就是詞窮，詞窮即為理虧，也沒什麼好追根問底的。

張易之冷冷一笑，道：「你休要猖獗，這筆帳，我們慢慢算的。」

緊接著，狄仁傑將實情前因後果，一樁樁地拿出來，張易之一直是沉默不語，其實他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這件事，他一丁點都不怕，即便最後查明是自己的責任，他仗著自己的得寵，會怕這一丁點的罪責？

狄仁傑在一旁聽了，也是微微有些錯愕，不過這些話是斷然不能載入供狀的，於是咳嗽一聲，幾個書吏本就有些遲疑，見狄仁傑的暗中事宜，忙是擱下筆去，垂頭不語。

秦少游很是客氣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張少卿如此不分黑白，指鹿為馬，人神共憤，還望狄公做主。」

他現在思慮的，反而是如何報復秦少游，本以為這個時候，秦少游打了自己，聖人會勃然大怒，必定要將此人治罪，現在卻是各打五十大板，令他大失所望。

張少卿方才不過是一番負氣的話而已，現在被狄仁傑一聲喝問，倒是不答了。

張少卿的傷情經過悉心的治療，已是好了一些，不過和-圖-書依舊還是鼻青臉腫，尤其是眼窩之處烏黑烏黑的，怕是已經破了相，他深恨秦少游，眼睛只是不斷地偷偷去看秦少游，若說眼神能傷人，那秦少游這時候怕是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現在秦少游把這底細抖落出來，張易之便大笑起來：「想不到，你倒是有幾分見識，讓我想一想，這莫非是太平公主泄露的吧？哼，你以為和太平公主交好就可高枕無憂了嗎？事情沒有這樣簡單，我說過了，咱們走著瞧，今日之辱，將來必定百倍奉還。」

不過眼下，他確實得趕緊把事辦妥當，於是他親自去提了秦少游和張易之二人直接到中堂，又安排了幾個書吏記錄案卷，一通忙碌之後，天色已晚，柳縣令又命人掌燈，縣衙內外，燈火通明。縣中差役、書吏人等不敢離去，柳縣令先進中堂，向狄仁傑稟告道：「少卿張易之和都尉秦少游到了。」

這些消息確實是李令月透露的，秦少游倒是並沒有被張易之嚇倒，而是道：「我知道你那葯十分神奇，能夠使陛下容光煥發，精氣旺盛，據說還有駐容養顏，返老還童的功效，陛下雖已到遲暮之年，可是觀之卻如風綽的中年婦人，想必，這與你們兄弟二人分不開，據說你那葯還能使陛下恢復青春，不過有些話，我不知該講不該講，陛下甚至……來了月事是嗎？」

張易之冷笑著道：「如春酒樓的人要對我動粗，我的隨扈自是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