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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樣的小流氓，老子見多了，你去打聽打聽，斧頭幫的小馬哥，他是我們車夫的大哥，你以為還能像以前那樣想怎麼欺負我們，就怎麼欺負嗎？」

那個車夫一點也不含糊地把那個傢伙的手撥開，攥緊了拳頭。

雖然，跑掉了一個人，不過，應該是個小角色，再說，那人中了槍的，跑不遠，他已經命令手下在華界和租界的大小醫院去尋找了。

這時，很快圍上了一幫人，莫一白在人群的推攘之下，不由往前踏了一步，有個傢伙緊緊地貼著他，他轉過頭，不悅地看了那人一眼，不過沒有出聲，那傢伙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和場中的那個小青皮倒像是一路的。

「你們兩個，把錢袋裡的錢分了吧！」

就在拐入弄堂的那一刻，出了點小事故，一個人斜斜從弄堂一側穿過來，正好和黃包車夫撞了個正著，車夫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把黃包車穩住，慢慢停了下來，莫一白雙手抓緊兩邊的扶手，這才沒有從車上跌下去。

張爾雍！

「媽的，臭拉車的，你拉車不看路嗎？」

那個假裝看戲，和莫老夫子一直緊挨在一起的年輕人，這時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嬉皮m.hetubook.com.com笑臉，他用力地點點頭，說道。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一些東西來，一個錢袋，一支金筆，一張紅色的帖子，這些東西，都是剛才他從莫一白身上摸來的。

所以，莫老夫子沒有摻和進去，反而往後退了好大一步，反正事情也不急，看場好戲也不錯。

張公館的管家，一向以張爾雍的軍師自稱的莫一白，莫老夫子神情怡然地坐在黃包車上，車夫打著赤膊，喘著粗氣，一路小跑，向著虹口的方向奔去。

「幹得好！」

那個小青皮怒極反笑，可能，他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個愣頭青，那些臭拉車的，平時看見像他這樣的人，不都是像老鼠看見貓一樣嗎？冷不丁碰見一個反映完全不一樣的傢伙，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嘿嘿地乾笑。

黃包車離開大街，拐入一條弄堂，從這裏穿過去就是公園靶子場，到了那裡，離櫻花館所在的虹口就沒有多遠了。

小青皮聽了車夫的話，往後退了一步，抬頭瞧了瞧那個車夫，可能是那個車夫的塊頭實在比他壯了許多，又或者小馬哥的名頭把他嚇住了，他權衡情勢之下，選擇了戰略撤退，於是，他一邊往和圖書後退，一邊丟下些場面話，擠出人群，溜之大吉。

那個小青皮在實在找不到話說的情況下，乾脆耍無賴了，他竄了上來，抓住了那個車夫的衣領。

現在的自己已經是民黨的一員了，如果，此刻，自己在上海做點什麼成績出來，也許，情況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啪」地一聲，一隻穿著爛布鞋的腳踩在水窪里，水花四濺，那隻腳離開后，接著，一個車輪又從上面碾了過去，裏面的景色蕩然無存。

如果，事情如果出現了最壞的結局，那麼，自己所依靠的牆也就倒了，那麼，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戴哥，有我快手李出手，沒問題！」

他咬著牙，眼神陰鷙地盯著前方，嘴裏蹦了三個字出來。

兩人互望一眼，然後，興高采烈地道謝。

豈料那個黃包車夫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點也不像一般的車夫，遇見這樣的情況，都是低聲下氣，被對方訛詐了事，他的聲音居然比那個青皮還來得高。

那個和車夫相撞的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馬上不乾不淨地罵了起來。莫老夫子從車上慢慢走了下來，依他幾十年看人的眼光來看，眼前的這個人是個十足的小青皮，這樣的傢伙，做事https://ｍ.hｅｔｕｂook.ｃｏm•cｏm情沒有章法，一旦抽起瘋來，就猜不到他要做什麼，今天這事，車夫肯定要吃點虧，為了不遭池魚之災，當務之急是要和他們保持距離。

「我跟巡捕房的哥們打聽清楚了，今天上午，在仁和里那邊發生了槍戰，死了好幾個人，具體的名字，他也不知道。還有，就是白爾路那邊巡捕房查封了一間報社，抓了三個人！」

往日平平常常的街景，這一刻，在莫老夫子的眼中，卻出奇地優美，這證明了他一直奉信的一句話，世間萬物，都隨心動。

戴春風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然後，望向街的另一端，那裡，二狗正向這裏跑來。

二狗跑到戴春風面前，不停喘著粗氣，大口大口的白霧從他那大張的嘴往外冒，戴春風心裏面雖然很焦急，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靜靜地等待著。

那個車夫大聲高氣地吼著，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流氓的背景。

又過了一陣，那個和黃包車夫發生爭執的小青皮重新回到弄堂口，他臉上掛著笑容，一點也不像吃了鱉的樣子，同他一樣，站在弄堂口微笑的人，還有剛才那個緊貼著莫老夫子的年輕人，莫老夫子沒有說錯，他們果然是一路人。

街面上依舊濕漉m.hetubook.com.com漉的，水窪里映照的天空透明乾淨，有幾枝法國梧桐的枝椏在裏面搖弋。

一口氣說完之後，二狗彎下腰，深深地吸著長氣。

「怎麼樣？」

兩人走到一起，搭著肩膀向弄堂外走去，在離這裏不遠的一個雜貨鋪前面，戴春風神情凝重地注視著他們。

戴春風心裏一涼，腳下微微移動兩步，靠在街沿的廊柱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再長吐了一口氣，抬起頭，天空亮晃晃的，迷了他的眼。

終於，二狗緩過氣來了，他急促地說道。

如今，他不再是自以為的張府軍師，而是實實在在的頭號幕僚！一想到這，他怎麼會不高興呢？

下午，兩點半，雨停了。

戴春風拿著那張帖子，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把那帖子收在懷裡，然後接過那錢袋翻了翻，瞧了瞧，沒什麼有用的東西，他順手把錢袋丟給那兩人，嘴裏說道。

莫老夫子第二個高興的原因，就是他制定的計劃，沒有經過多少波折就完成了，南方政府在上海的秘密勢力經過這一次打擊，將變得一瘸不整。

莫一白的心情的確很高興，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張爾雍在他的勸說下，才決定和日本人合作的。亂世出英雄，英雄是什麼？英雄就是ｗｗｗ.ｈｅtuｂｏoｋ.cｏm•ｃom兵強馬壯，人多地廣！如果，拒絕了日本人，那麼，得不到日本人的資助還沒什麼，更重要的是這樣做，難免會把日本人推向敵對勢力那邊，這樣，此消彼長之下，已方將處在下方，失敗也就在所難免。作為一個幕客，他當然不願意自己的主子有那樣的下場。所以，在莫老夫子的一番慷慨陳詞之下，張爾雍答應了和日本人合作。

莫老夫子重新上了黃包車，不一會，就消失在弄堂口，同時，那些聚起來的人也很快散開了。

他們看見戴春風，忙鬆開手，小跑著，穿過街，來到戴春風身前。

莫老夫子有些失望，原想看一場好戲的，不過，戲沒有看成，時間到也沒耽誤多久，這個時候過去，辦完了事情，還有時間去戲園子聽戲。

戴春風的心中充斥著深深的失落感，不過，他並沒有因為這個打擊而就此意志消沉。

戴春風先是接過那張紅色的帖子，上面用毛筆寫著一些字，前款是高橋典已，中間則這樣寫著，敬請于晚七點在四海春赴宴，下款落筆張爾雍。

「媽的，老子就是冤枉你，叫你賠錢，你能怎麼樣？」

戴春風不動聲色地問道。

「謝謝戴哥。」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明明是你從旁邊突然跑出來的，莫冤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