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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那群人的前面的傢伙正是王老實他們這個連的連長，他在為那群人領路，嘴裏在為那些人說著什麼。

這時，又一發炮彈落了下來，接著，又是幾發。

王老實面色一變，一個箭步竄了上去，猛地把學生連長撲到，從戰壕上滾進壕溝里。

一道壕溝整齊地把小山坡劃成兩半，壕溝內，一些士兵正在各自忙碌，那些聲音就從他們那裡傳來。

那個師長拿起胸前掛著的望遠鏡，望向河對岸，那裡，敵軍的陣地上，人影憧憧。

傻根雖然有一年的兵齡了，不過，卻從未上過戰場，一點也不清楚戰場的殘酷，現在，他只一心沉浸在領到新槍的愉悅中，他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現在的他，外表雖然看起來平靜，然而，內心翻騰洶湧，立功，並且，活下去，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那些人中，大部分人王老實都不認識，不過，從他們的肩章，王老實知道這些傢伙都不是普通人，可能是師部的吧？這一點很快就得到了確和-圖-書定，王老實在那群人中瞧見了那個年輕的師長楊鳳影。

炮擊停止后，學生連長也鎮靜了下來，他拿起望遠鏡，望向對面。望遠鏡中，密密麻麻的士兵端著槍朝這邊衝來。

那個年輕人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看上去，在這群人中間，他的地位非常之高，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連師長大人對他都畢恭畢敬。

他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班長，現在陞官了，是一個排長了！升不陞官，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還不是一樣開槍殺人，保住自己的老命。令他高興的是，他的新任上司，那個年輕的學生連長向他承諾，如果，他在這次戰鬥中立了功，允許他請假回老家，就算是想複員，連里也不會阻止。

太陽照在大王莊前那條不知名的小河上，河面泛起點點金光，微風吹拂，嶙峋的波光緩緩蕩漾，河中倒映的柳樹，長蒿的影子也隨之搖晃起來。

小山坡上，景象已與一個多月前完全不一樣了，面目全非。

王老實忙敬了個軍禮，和-圖-書神情凜然，雖然，他這個軍禮一點也不標準。

這時，炮擊停止了。

這時，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這可真是奇怪的事情，當了那麼多年的兵，奇事怪事也見過了不少，堂堂一師之長在開戰之前，跑到前沿陣地上來，這種事情，王老實還真沒有見過。

王老實沉浸在醉酒一般的快樂中，他知道自己在回答對方的問話，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最後，連那群人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清楚。

王老實背靠著土壁，坐在泥地上，正在裹著煙葉，他的神情專註，眼睛緊緊盯著手中的煙葉。對岸，昨天夜裡，一直鬧個不停，不停有部隊彙集，以他的經驗，最遲今天中午，敵軍就要進攻了，一旦開戰，子彈沒有長眼睛，沒有誰能保證它就不會找到自己身上。要是自己真的不小心被它咬上了，今早這個煙捲就是自己最後的一頓了！

「不是你跟許主席說已經十幾年沒回家了嗎？」

「那個人是誰？」

「老大哥，今年和*圖*書多大了？家鄉何處啊？」

不知不覺中，那人走到了士兵之中，他問話的對象是傻根，然而，並沒有得到回應，傻根真的不愧是傻根，只知道傻笑。

「今年多大了？」

學生連長笑了笑，說道。

然而，炮彈爆炸聲中，他的聲音細若蚊鳴。那些老兵不用他招呼，已然趴在地上，那些新兵則像沒頭的蒼蠅到處亂跑，有的甚至在哭著喊媽媽。

「真的？」

師長跑到前線來，這樣的事情雖然少見，也不是沒有過，讓王老實覺得奇怪的是，在這群軍官中間，居然有一個身著便服的年輕人。

一陣腳步聲響起，王老實尋聲望去，瞧見走過來的那幾個人，忙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用腳踢了踢仍然沉浸在自己那個小小世界的傻根，傻根瞧了他一眼，再瞧了瞧走來的那個人，忙站了起來。

有幾隻小鳥在柳樹的枝頭上不知疲倦地歌唱，使得這寂靜的鄉村晨曦更加寂靜。

第三軍整頓后，王老實由原本的第二十七師調入了新一師，新一團，新一ｈｔtps://m.hetubｏok.ｃｏm.cｏｍ營，新一連，三排。

清醒過後，他問自己那個留在戰壕里的學生連長。

「報告長官，他今年十七歲！」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小鳥停止了歌唱，齊齊展翅，飛向漂浮著朵朵白雲的藍色天空，漸飛漸遠，如同幾粒灑在空中的沙礫，最後，消失在天空的遠處。

那人的地位雖然很高，卻一點也高傲，神情一直顯得很溫和，嘴角露著笑意。

「嗚！」

學生連長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隨後，竄上了戰壕，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對面的敵軍陣地。

「王老實，你可真幸運，和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軍政府的許主席，就連我們軍長也要聽他的命令！他已經答應你了，這次戰鬥之後，就讓你回家！」

這麼一個大官，居然叫我老大哥！王老實憨厚地笑了，和傻根像極了一對難兄難弟，他搔著自己的頭髮，一時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裡。

王老實高聲喊道：「趴下！」

王老實在平靜地裹著煙捲，他身邊的傻根則很興奮，他抱著新發給自己的那桿和圖書德式步槍，時不時嘴角就露出笑顏。

王老實裹好了煙捲，點上，舒服地深吸了一口，青色的煙霧騰騰升起。他漫不經心地透過煙霧瞧了傻根一眼，內心滿是憐憫。

一發炮彈正好落在學生連長原來站立的那個地方，頓時，煙霧升騰，泥土高高飛濺，落了下來，弄得戰壕里的人一身都是。

王老實鬆開手，滾了靠來，那個學生連長撲在地上，全身顫抖。

「老大哥！不用這麼緊張，放輕鬆，我們只是隨便說說，閑話家常！」

這片壕溝的士兵全部站了起來，朝著那群人敬禮。

王老實一腳把傻站在壕溝里的傻根踢倒，隨後，在戰壕中跑了起來，拳打腳踢，把那些亂了方寸四處亂竄的新兵趕了回來。

然後，有了其他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越來越雜，它來自於河北岸的一塊小山坡上。

四月九日，晨。

「砰！」

有人在拿著行軍鏟挖土，加固工事；有人在來回走動，與認識的傢伙聊天；大多數的人背靠著土壁，手裡拿著兩個饅頭，就著一碗熱湯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