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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嘉皺了皺眉，面容有些不悅。

半響后，車隊在汾陰城門停了下來。

聽聞此言，與孫嘉合坐一輛馬車的劉病已用手絹捂著嘴咳嗽了一陣，隨即這才氣喘吁吁地說道：「賢兄此言差矣……汾陰雖破敗，只因……咳咳，只因去歲遭遇兵禍，非……咳咳……」

十月二十七日，戶牖侯世子孫嘉與中陽劉氏的嫡子劉病已，兩隊車馬並作一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汾陰。

馬夫畏懼地說道：「回稟公子，前方有汾陰衛士，攔下了車隊。」

戶牖侯孫氏，就是其中之一。

魏天子憑藉什麼關注楚國與齊國的動靜？內侍監在楚國與齊國又沒有什麼眼線細作。

「不過，前面在吵什麼呢？」

於是，趙弘潤他祖父鑒於當時魏衛聯合抗韓的格局，一怒之下撤銷了戶牖軍的番號，只保留了八百名士卒，作為戶牖縣的縣卒。

而大樑的青鴉眾呢，其實也知道一些內侍監中的暗水勢力，甚至於有時候還與他們互通一下消息。

不得不說，在得到南梁王趙元佐與天水魏氏的鼎力支持后，曾經不顯山不露水的慶王趙弘信，如今在大樑朝野可謂是形勢大好，以至於有許多人都在猜測「雍慶之爭」的勝敗——曾經在「東雍之爭」中扳倒了原東宮太子趙弘禮的雍王弘譽，能否守住優勢，擊敗慶王弘信的挑戰。

看了一眼城頭的軍旗，孫嘉恍然大悟，隨即也不敢隨意呵斥了。

於是，整件事就愈發明朗了。

但正所謂祖先英雄兒孫未必賢孝，待等第三世戶牖侯孫泰過世之後，後幾任戶牖和_圖_書侯，就逐漸變成了貪圖吃喝享樂的紈絝子弟，甚至於，為了謀取錢財，將腦筋動到了戶牖軍身上，以至於曾經討伐衛國的精銳魏軍「戶牖軍」，後來逐漸暴露出種種嚴重問題，吃空餉、傾軋平民、越境搶掠衛人等等。

孫嘉撩起車簾，將腦袋伸了出去瞅了兩眼前方，果然瞧見在前面開道的數十名家僕，正在與一群衣甲齊備的士卒理論。

畢竟大樑的青鴉眾分部，其實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暴露在內侍監的眼皮底下了。

趙弘潤有些看不懂了。

也難怪，畢竟每次看到劉病已咳嗽，孫嘉都隱隱感覺自己的喉嚨也有些發癢，又感覺好似貓爪撓心，極其難受。

孫秒夫死後，其子孫固執掌戶牖軍，繼續負責抵禦衛國軍隊。

衛驕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讓大樑的青鴉眾分部去解決。

孫嘉疑惑地望向前方，但是由於相隔較遠，他聽不清他車隊里的僕從在與鄢陵軍的士卒爭吵什麼。

畢竟近段時間，由於得到了南梁王趙元佐與天水魏氏的支持，慶王趙弘信的確有點膨脹的意思，公然搭幫結夥，企圖將監國的雍王弘譽拉下來。

不得不說，在魏國，姬趙氏子孫冊封侯爵，根本不新奇，無論是在百余年前還是當今，魏國舉國上下不知有多少有名無實的侯爵。而反過來說，非姬昭氏的家族封侯，這就是一樁非常了不起的事。

「還是見一見罷。」眯了眯眼睛，趙弘潤淡淡說道：「算是給那位五王兄一個面子。」

在聽到黑鴉眾的稟報后，趙弘潤皺了和_圖_書皺眉。

據他聽說，戶牖孫氏其實斷嗣了，當代的戶牖侯孫牟，其實是從濟陽孫氏過繼過去的，也就是說，戶牖、濟陽兩家孫氏早已經融匯成一支了。

也就是說，那所謂的「戶牖侯世子」，擺明了就是濟陽孫氏的人，或者更乾脆點說，是皇五子慶王弘信的人，慶王黨的核心成員。

但很可惜，當時魏國國情如此，戶牖孫氏最終沒有機會封王，不過，朝廷也給予了相應了補償——划戶牖縣作為孫氏的封邑。

他知道，內侍監分兩種，一種是身份清白，供職于宮廷的宦官，還有一種則是密探，即魏天子的眼線。

見此，孫嘉斥問馬夫道：「為何停車？」

因父子二人的功績，大樑宮廷冊封其魏戶牖侯。

在旁，宗衛長衛驕低聲問道。

當然，這隻是趙弘潤的猜測，至於是否果真如此，只要看到時候那位「戶牖侯世子孫嘉」的態度，就一目了然了。

說實話，這件事趙弘潤還真不好判斷。

「趙弘信他是自己忍不住想當出頭鳥，還是被趙弘璟教唆呢？」

此後數日，趙弘潤一邊在汾陰等待朝廷、或者乾脆點說是等待他父皇的回覆，一邊則等待著戶牖侯世子孫嘉。

「汾陰衛士？」

〖注：病已（yì），即病愈的意思，古時極其泛濫的好寓意名字。〗

「他在解縣幹什麼？」

說罷，他自顧自繼續寫那份舉薦信，待寫完后，吹乾墨跡，將其遞給宗衛長衛驕：「速派黑鴉眾投遞到大樑……聯繫內侍監，直接交遞于父皇。」

「是。」衛驕點了點頭。和*圖*書

而濟陽孫氏，正是皇五子慶王趙弘信的母族。

沿途在經過一大片雜草叢生的農田時，戶牖侯世子孫嘉撩起馬車的帘子，皺著眉頭說道：「窮鄉僻壤，要不是慶王殿下囑託，我真不想來這種地方……劉兄以為呢？」

就在這時，一名家僕急匆匆地來到了孫嘉的馬車旁，低聲說道：「公子，那些兵士要求我等交出手中兵器，方可入城。」

反正青鴉眾也不會傻到主動去得罪內侍監的密探，亦或是主動在城內惹事。

足足等了兩三日，趙弘潤這才收到消息，言「戶牖侯世子孫嘉」的車馬已至「解縣」，並在該縣小住的兩日。

就連趙弘潤都不清楚「戶牖侯世子孫嘉」究竟長什麼模樣。

「遵命。」衛驕點點頭，見趙弘潤再無其他囑咐，這才躬身而退。

戶牖侯，乃是傳承百余年的武家。

「戶牖侯孫氏……」

但是如何聯繫內侍監中的暗水力量呢？

中陽劉氏，那是襄王趙弘璟的母族。

「這是趙潤的鄢陵軍！」

而此番趙弘潤所說的內侍監，即是後者，因為只有後者，才有直達天聽的權利。

從那以後，衛國便成為了魏國的小弟。

「「牖侯世子孫嘉……呵，底氣很足嘛！」

此時，趙弘潤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負背雙手瞅著天空。

然而，戶牖孫氏雖然沒落，但孫氏在濟陽卻有一分支，在大概二十幾年前，濟陽的孫氏取代戶牖孫氏成為嫡宗，即濟陽孫氏。

戶牖孫氏由此沒落。

但是韓國已在北原兼并數國，強勢崛起，魏國考慮到「魏衛相爭和_圖_書必為韓所擒」，便接受了衛國的臣服。

回頭瞅著劉病已咳地面色漲紅，孫嘉不動聲色地挪開了一些距離，心下暗暗嘀咕。

這也難怪，畢竟大樑是內侍監的監察範圍，別看曾經青鴉眾躲躲藏藏，但實際上，內侍監的人早就注意到這些人，只不過，內侍監知道這股隱賊是肅王趙弘潤的人，因此對這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搞不好，自信心膨脹的慶王趙弘信，已自認為能與他趙弘潤扳手腕了也說不定呢。

畢竟，汾陰的城衛卒他孫嘉不放在眼裡，可鄢陵軍，孫嘉多少還是有些畏懼的，一來是鄢陵軍有整整五萬編製，並且，它是肅王趙弘潤麾下的軍隊，是此番魏韓兩國戰役中的有功之士。

「什麼？」

原因很簡單，內侍監是沒有，但青鴉眾有，互通一下消息即可。

而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那位「戶牖侯世子」來到汾陰，擺明了就是慶王趙弘信按耐不住，打算針對「河東四令」一事與他趙弘潤攤牌了。

其實憑著他對趙弘潤的了解，在看到趙弘潤露出冷笑的表情后，他就隱隱猜到，自家殿下對那什麼「戶牖侯世子」感覺頗差，但因為對方的來頭不小，因此衛驕還是提了一句。

而這，也愈發肯定了趙弘潤的判斷——既然「戶牖侯世子孫嘉」從大樑啟程前來汾陰，那麼肯定是受了慶王弘信的囑託，而不太可能是一己的主張。

至於戶牖孫氏的封邑，也從最開始的兩千戶，被削減到五百戶。

比如說這次「戶牖侯世子前來汾陰」應該就是這樣，多和_圖_書半是內侍監轉遞過來的消息，否則，無論是青鴉眾還是黑鴉眾，這幫人怎麼可能認得「戶牖侯世子」是誰？

結果沒過兩日，趙弘潤就得知了原因，戶牖侯世子孫嘉之所以在解縣小住的兩日，是在等他一個同伴，一個立場陣營上的同伴，中陽劉氏的嫡子「劉病已」。

而反過來說，倘若趙弘潤想要打聽大樑宮內宮外的事，內侍監亦會投桃報李，通過青鴉眾將最近發生的事傳到趙弘潤耳中。

孫嘉見此面色有些不悅，正要開口呵斥，忽然心中一驚：這些汾陰的城衛小卒，衣甲武器也過於齊全、整齊了吧？

在百余年前，魏國滅梁與衛接壤，當時的衛國還未被韓國打落大國的尊嚴，是魏國周邊頗為強大的國家，而當時，濟陽孫氏的孫妙夫，便作為抵禦衛國軍隊的統帥活躍于戶牖一帶，帶著兒子孫固、嫡孫孫泰，在當地築建「戶牖關塞」，抵擋衛軍。

要不是襄王弘璟目前支持慶王弘信，因此慶王弘信叮囑孫嘉恭謹對待中陽劉氏的人，否則，孫嘉真心不想與劉病已這種病鬼呆在同一輛馬車。

甚至於，要不是當年魏國奉行「非姬昭氏不封王」的規定，事實上以戶牖侯孫泰的功績，是足以封王的。

「另外，盯著那一行人，告訴本王他們的動靜。」趙弘潤吩咐衛驕道。

趙弘潤咂著嘴輕哼了一聲。

「汾陰的城衛小卒，居然敢攔下我的車隊？」

「殿下，要見么？」

而待等孫固死後，其子孫泰更是了不得，幾度兵出戶牖關，反攻衛國，打得衛國鬼哭狼嚎，最終選擇對魏國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