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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溫崎所知，整個魏國有袖箭這種暗器的，就只有某位肅王殿下麾下的兩支隱賊眾——青鴉眾，或黑鴉眾。

最後，題目要求考子以「最快」、「最省錢（要求在限期內）」、「最合理」三個方針下，在規定日期時限內，分別計算出村民與僱工的數量，以及花費情況。

於是乎，一小部分考子悄悄將「乙卷」放回了紙袋，並抽出「甲卷」繼續答題。

結果寫完后他才幡然醒悟：他又不考刑司，答這個做什麼？

三人中，唯獨大理寺少卿楊愈在仔細反覆看過考題后，笑而不語。

見他這幅表情，尉遲方好奇問道：「楊少卿莫非已知竊賊身份？」

相比之下，側重於兵法與工部的題目則相對簡單許多。

楊愈微微一笑，說道：「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是那個雲遊僧……兩位且看，題中寫到「當日暴雨」，也就是說，被那戶主人與鄉鄰追趕的竊賊，必定渾身濕漉。濕漉的衣衫可以更換，但濕漉的頭髮卻無法遮掩，於是，那竊賊便將頭髮削去，假冒雲遊僧。……因此，題中縣令看到這三名疑犯，一眼就看穿這名假冒的雲遊僧正是那名竊賊。」

「……這麼狠？」

有的題目，縱使是他也看不懂，比如說：一戶家庭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男孩，問另外一個也是男孩的幾率。

不得不說，介子鴟的才智確實沒啥可說的，哪怕是首次遇到這種陌生的題目，他在經過一番仔細的思考後，亦推斷出了「那名雲遊僧乃是竊賊」的真相，將答案以及推斷依據寫在紙上。

當然，也有些不信邪的考子出於性格的倔強，硬著頭皮繼續答題。

他瞥了眼後續的題目，面色越來越凝重。

聽到楊愈句句確鑿的分析，尉遲方與褚書禮大感敬佩，連聲稱讚：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不得不說，這位老大人對遊俠、無賴、地痞這類人的印象非常差。

「應該是那名粗魯的壯漢吧？」總捕頭尉遲方指著考題上和*圖*書一行字，說道：「兩位且看，上面寫到「此壯漢蠻不講理、企圖拘捕」，這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嘛！」

說實話，趙弘潤是不太高興與禮部尚書杜宥當眾站在一起的，倒不是說他對杜宥有什麼意見，關鍵在於杜宥雖然是文官，但長得高，突破了魏人平均八尺左右的身高。而趙弘潤嘛，雖說這幾年來身高也有顯著的提高，但至今為止仍未達到魏人的平均水準，也就跟羋姜不相上下而已。（約一米七三、一米七四。）

據禮部尚書杜宥的解釋，眾學子只要求答題其中任意一份題卷，區別在於，「甲卷」走吏部的路子，通過吏部擇優薦官，嚮往年一樣；而「乙卷」則不通過吏部，直接薦官于「兵學」、「冶造局」、「工部」、「刑部」，甚至是新河東郡以及商水邑的官職，薦官五花八門。

而有的題目，則是他看得懂，但是在寫出答案后，總感覺不對勁的，比如說：一個人花八兩買了一頭豬，九兩賣掉，然後他覺得不划算，花十兩又買回來了，十一兩賣給另外一個人，問他賺了多少錢？

因此，在一邊答題的時候，溫崎一邊時刻關注著四周那些走來走去的監考巡衛。

第一題都這樣了，後面的還得了？

考題中那名縣令怎麼就「一眼看穿了人犯」了？那名縣令簡直就是神斷啊！

往年的會試他聽說過，大概有《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張考卷，學子只需五選其二，任選其中兩份考卷答題即可。

「終於……」

溫崎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坐在考場最前頭的那位肅王殿下，正巧，那位肅王殿下亦笑吟吟地看著他。

鼓勵罷自己之後，介子鴟懷著有些興奮的心情，拆開了那隻紙袋，從中抽出好幾張紙。

事實上不止是他，此刻無論露天考場內還是號房考場內，但凡是選擇「乙卷」答題的考子們，在看到這一題后都傻眼了。

比如說和-圖-書考兵法的題目，直接在紙上畫了一張地圖，要求考子結合地圖上的地貌，率領若干的兵卒攻克一座山寨，要求寫出具體的過程。

相比之下，對於這類題目，坐在介子鴟前座的溫崎則熟悉許多，畢竟他在商水邑替肅王趙弘潤操持邑內的事物時，所負責的大多就是這類的事。

最終，介子鴟決定放棄「刑律」一項的考題，因為他感覺到了某位肅王殿下對他們這些學子們的惡念——那哪是對學子們的考題，哪怕是多年在職、經驗豐富的刑官，也未見得能答上來啊。

聽聞此言，尉遲方與褚書禮對視一眼，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而相比較第一題，第二題更為兇殘。

因此，這類題目還難不倒溫崎。

介子鴟必須承認，魏國的大環境比楚國要好得多，國內的貴族不至於將平民逼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最根本的，介子鴟認為還是在於像肅王趙潤這類魏國的大貴族。

不管是哪一支，皆是極其擅長監視的隱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可問題是，溫崎這次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在這次的會試上考取前置位的名次啊，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報復禮部，順便贏得他與肅王趙弘潤那個賭約。

楊愈謙遜地擺擺手，隨即拿起這份考捲來，咂咂嘴說道：「歷來的考子大多隻對刑律死記硬背，肅王殿下這題，恐怕至少會有七成的考子栽在上頭……」

當然了，在此之前最關鍵的一步，在於這位肅王殿下必須成為魏國的君主，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工部的題目與此類似，比如有一題也在題目下畫了一張地圖，主題是挖掘河渠灌溉村田。

介子鴟深深吸了口氣，暗暗鼓勵自己：在這次會試上高中金榜，然後借名次之便，投奔那位肅王殿下。

「啪嗒。」一名禮部官員將一個信封似的紙袋，輕輕丟到介子鴟面前的案几上。

唯一遺憾的是，儘管身高有了顯著提高，但仍未和_圖_書達到魏人的平均水準，尤其他身邊一圈的人，除了穆青等少數幾個外，幾乎都是身高八尺有餘（一米八以上）的壯漢，而似六王叔趙元俼、禮部尚書杜宥，更是骨頭架子高大接近九尺（約一米九）的美男子，宗衛褚亨更是不必多說，站在那就跟一座鐵塔似的，鐵錚錚的「丈夫」（兩米余）。

這在介子鴟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堂堂肅王趙潤，還沒有他介子鴟的義兄文少伯有錢，誰敢想象？

起初，溫崎並沒有將這些監考巡衛放在眼裡，畢竟他以為這些巡衛只不過是禮部借來的兵衛，直到他看到一名監考巡衛的衣袖下，居然佩戴著一副袖箭。

兵衛會有袖箭這種冶造局限量生產的兵器么？根本不可能！

縱使是介子鴟這等賢才，在看到這類題目時亦感覺頭暈，因為其中涉及到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但是今年，稍微有些區別，只有兩份考卷，一份可以理解為是《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的綜合科目，是由禮部草擬的「甲卷」，還有一份則據說是由那位肅王殿下草擬的，稱之為「乙卷」。

「刑律」，總得來說分「刑偵」、「律法」兩類，前者考的是對案件的偵破能力，而後者考的是對律法的了解與熟記。

『第二題：某男子的母親過世了，在喪禮上，他看到一位前來吊念的女子，對其一見傾心。喪禮后，男子將親姐殺死，試問：動機為何？』

〖注：這裏採取肅氏度量，一丈約2.1到2.2米。〗

『第一題：暴雨之夜，一名兇徒闖入一戶人家搶掠，被主人發現后倉皇逃離，那戶主人帶著鄉鄰連夜冒雨前往追捕，追到在城內一處破廟，發現嫌疑犯三名，一個粗魯的壯漢，一個居無定所的無賴，還有一名雲遊僧人，三人的衣衫皆未曾被雨水打濕。由於不能判定竊賊是何人，眾人便將三人扭送官府，然而縣令一眼就看出真正人犯。試問：竊賊為和圖書誰？』

只是稍稍一思忖，介子鴟便將甲卷放回了紙袋，拿起那份由某位肅王殿下親自草擬的考題細細觀瞧起來。

正如大理寺少卿楊愈所猜測的那樣，會試考場內那些考子，原本因為「肅王殿下親自草擬考題」這個噱頭而選擇了「乙卷」，結果第一題，就給了他們迎面一記重擊，縱使是熟讀刑律的學子，亦被這一重擊擊地眼冒金星。

那件事，讓介子鴟感受極深。

他們這些考子反覆讀了幾遍，此刻心中仍然是呆懵狀態。

不過這也讓介子鴟確信，肅王趙潤，是天下難得的仁主。

〖注：大豆，一般指黃豆，古稱『菽（shu）』，最早是喂馬的主食料之一，後來才慢慢轉為民食。〗

「……」

「這就是那位肅王殿下出了題？」

咽了咽唾沫，介子鴟有些後悔選擇「乙卷」了，因為他感覺，這份「乙卷」的第一題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老夫倒是覺得，像是那名居無定所的無賴……」大樑府褚書禮皺著眉頭說道。

這份考卷的第一類目，是「刑律」，雖然介子鴟並不打算通過這份考卷仕官于刑部、大理寺、大樑府，但這並不妨礙他瞧一瞧那位肅王草擬的試題。

在禮部官員發放試卷的同時，肅王趙弘潤與禮部尚書杜宥分別做了勉勵眾考子的發言，而在趙弘潤發言的時候，介子鴟遠遠地看著這位肅王殿下，心中難免有些激動——畢竟那是他決定效忠的對象。

看到這一題，介子鴟張著嘴，徹底懵了。

介子鴟答了「賺二兩」，但總感覺哪裡不對。

而與此同時，在夫子廟外，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大理寺少卿楊愈以及刑部總捕頭尉遲方，亦得到了一份考卷，並且看到了「乙卷」上的這第一題。

如今，當初與他一同遠遷魏國的百余萬楚民，已在商水邑安家落戶，每家每戶皆有足以遮風避雨的屋舍與足以充饑的食物，徵稅亦是「刨除餘糧后的五成」，讓諸多的楚民不至於再擔心當ｗww.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初上頓不接下頓的窘迫，也不需要擔心會有邑君麾下的軍隊士卒凶暴地踢開屋門，強行搶奪糧食。

「……」

其中，題目出現了兩種勞力，村民以及「僱工」，兩者的區別在於，村民免費但是挖掘的效率不高，而僱工雖然需要每日給予工錢但效率是村民的兩倍。

但即便如此，介子鴟還是將目光投向了第二題——他對某位肅王殿下草擬的題目非常感興趣。

介子鴟很打聽過，肅王趙潤，作為統率十萬魏軍的主帥，六年內參与過五場戰爭，斬獲的戰後利潤比巨陽君熊鯉一生的積蓄還要多，可這位可敬的魏公子，卻絲毫沒有將那些財富用來享受奢華的意思，毫不吝嗇地將其投入到冶造局的發展，投入到博浪沙、祥福港、梁魯渠的建設，亦或是作為對麾下軍卒的獎賞，以至於肅王府的正常花費維持，居然還要依靠王府上那位羊舌夫人打理。

據他的觀察，那幾張紙有一半是考題。

縱使是那些熟讀刑律的學子們亦是目瞪口呆。

對此，趙弘潤歸功於這些幾年堅持吃大豆，雖然他麾下的部將們始終無法理解這位肅王殿下為何要吃馬食。

畢竟，就連他們倆都沒能猜到考題的答案，要知道，他們也是司法官員，只不過並非是側重刑偵的官員罷了。

像宗衛褚亨那樣的身高，趙弘潤這輩子是不指望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達到宗衛們的平均數值，但是算算歲數，趙弘潤不由有些心焦。

就比如介子鴟。

介子鴟張著嘴，目瞪口呆。

辰時二刻，肅王趙弘潤與禮部尚書杜宥聯袂出現在夫子廟前，宣布會試之考正式開始，著諸禮部官員開始發放考題。

他仍記憶猶新，當初在「四國伐楚戰役」時期，明明是作為同胞，可巨陽君熊鯉麾下的軍隊，卻奪走了他們的糧食；而明明是敵對國的軍隊，魏軍卻拿出了軍中的糧食發放給他們這些楚民。

輔佐這位仁主，一匡天下、問鼎中原，這正是介子鴟此生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