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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親眼目睹兩位兄長赴死，兩萬族人被屠殺殆盡，巴布赫如何忍得住心中的悲痛——傳承數百年的烏須王庭，竟在今朝被魏將司馬安一手覆滅。

更要緊的是，那位秦少君很寬容，他並沒有計較當年「函谷一日戰役」后，魏軍逼迫三川諸部落對秦軍落井下石的舉動，仍舊許下種種承諾拉攏像烏須、羯、羚等部落，只可惜，秦國的底子薄弱，不如魏國殷富。

他口中的聯盟族長，即是「烏須、羯、羚」等幾個部落組成的「（三川）反魏聯盟」。

因此按照常理，秦軍應當儘可能地援助川人部落，避免像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等部落被魏軍率先擊破，但是秦軍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任憑川人部落與魏軍打個你死我活。

聽著巴布赫的哭訴，羯部落大族長巴魯圖眼眸閃過絲絲懊悔與驚怖。

他沒有說完，但巴魯圖已經明白了巴布赫的意思。

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巴魯圖暗暗思忖著本部落的出路。

不能說那裡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只能說，那裡幾乎每日都在發生戰爭，巴人與巴人、巴人與楚人、楚人與魏人、魏人與巴人，縱使是巴魯圖出身好戰的羯族部落，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也不希望將整個部落遷往川南——在川南引發戰爭，擄掠巴人倒是無所謂，但要將整個羯部落遷往川南，縱使是巴魯圖，也沒有把握能在那裡立足。

在見到巴魯圖后，那名秦https://m.hetubook.com.com軍士卒也不二話，從懷中取出一份書信，雙手遞上。

巴布赫搖了搖頭，哽咽地說道：「阿爾戰死了，烏達……」

扶起了在自己面前叩跪于地的巴布赫，巴圖魯目光中泛著几絲複雜神色：「王庭不是有六千炎角軍么？還有近四萬的奴隸，怎麼……」

「烏達穆齊呢？阿爾哈圖呢？」巴魯圖凝重地問道。

「武信侯公孫起，這個膽怯之徒，不知會寫些什麼。」

莵和山之東，枯縱山之南，便進入了羯部落的勢力範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月二十六日，巴布赫帶領著僅存的二百余名烏須戰士，逃入了這裏，逃亡雒南盆谷。

九月二十六日的巳時，渾身血跡斑斑的巴布赫，在雒南盆谷的羯部落領地，在族長氈帳中見到了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

而據巴布赫所言，這一次，那位秦少君也是強烈要求出兵支援，只可惜，他的建議最終沒能被秦軍現任主帥武信侯公孫起採用。

巴魯圖見此皺了皺眉，在思考再三后，還是點頭說道：「領進來。」

就在巴魯圖思忖之際，氈帳外走出一名魁梧的羯部落戰士，在行禮后說道：「大族長，秦人送書信過來了。」

這打破了他原先對烏須王庭的安排。

他原本希望烏須部落投靠他羯角部落，未免烏達穆齊到時候不聽話，他有意不出兵支援，想讓魏軍削弱一下烏須部落，結ｍ.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m果事出變故，幾萬人規模的烏須部落，竟只剩下巴布赫帶著寥寥兩百余名烏須族人前來投奔。

巴布赫並不清楚，事實上巴魯圖亦有私心，其實後者完全可以事先派兵救援烏須王庭，畢竟司馬安與博西勒在覆滅三川境內那些不願臣服於魏國的部落時，羯部落有的是時間派兵救援烏須部落。

「難道秦軍果真欲在函谷與魏軍決一死戰？」

「實在不行，就只能放棄雒南，向『川南』遷移了……」

出於意料的是，信中所寫的內容，讓巴魯圖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畢竟在他眼中，盧氏是非常重要的戰略之地，地處於「函谷」、「雒南」、「伊川（羚部落領地）」三者之間，似如今盧氏被魏軍佔領，那麼，魏軍無疑就能對秦軍、羯部落、羚部落展開各個擊破的戰術，按理來說秦軍不會看不出盧氏的重要性。

「真是沒想到……」

「是司馬安！」面對著巴圖魯的詢問，巴布赫眼眶泛紅，哽咽著說道：「那賊子不知用什麼法子策反了那些奴隸，追趕上我們……」

這個結果，讓巴圖魯暗暗頓足嘆息。

巴魯圖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心中所想的「川南」，即是他泛指三川往南，「宛」與「古庸國」所在的那片土地，那裡是巴國、楚國、南梁（魏）三者的交界處，充斥著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與勢力，是一個比中原亂得多的紛爭之地。

然和_圖_書而遺憾的是，這可能是羯部落目前唯一的出路了，除非他們能夠擊敗進犯的魏軍。

巴魯圖暗暗說道。

但是巴魯圖沒有，因為他希望烏須部落被削弱，希望烏須王庭更加依賴他羯部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明擁有著六千炎角軍與四萬奴隸的烏須王庭，竟會被魏將司馬安一舉覆滅。

可能換做其他部落，多半會為了賴以生存的土地而與魏將司馬安廝殺，但是羯部落不同，他們在川南也有大片領土，只不過這片領土時不時地就會被巴人進攻，不如在三川的雒南這般安生而已。

一邊安撫著巴布赫，巴魯圖一邊考慮著對策。

抱持著輕蔑的心情，巴魯圖拆開書信瞅了兩眼。

畢竟盧氏到雒南只有一條大道，只要能扼守住這條要道，羯部落未必就會被魏軍趕出三川。

問題在於，在函谷一帶秦軍拒絕出兵支援的情況下，他羯部落是否有必要在這裏死守，與魏將司馬安拼個你死我活呢？

就好比烏須部落部落，一口就被魏軍這頭猛虎被咬死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來那一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伎倆，巴魯圖十分懷疑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的軍略——難道那傢伙就看不出來，在魏軍這頭猛虎面前，三川反魏部落羸弱地像一隻羊羔么？

當然了，即便如此，就目前的戰況而言，魏軍也未必能將羯部落逼出三川，就算是那個如今在三川上談之色變的魏將司馬安親自出馬。

雒南盆谷，是羯部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ｍ落賴以生存的領地。

在見到巴布赫的時候，巴圖魯感到很震驚，因為他昨日才收到烏須部落現任族長烏達穆齊的求援消息，正準備召集一些部落戰士前往救援，沒想到本族的戰士還未派出去，烏須部落竟已覆亡。

然而，函谷秦軍還是拒絕出兵援救，任憑烏須部落被魏將司馬安覆滅，任憑盧氏落到魏軍手中。

不誇張地說，羯部落的領地雒南盆谷，是三川所有勢力中最易守難攻的地方，因此，也難怪羯部落的族長巴圖魯比其餘族長更有底氣。

回憶著碭山騎兵、羯角騎兵還有那倒戈的數萬奴隸對他們烏須部落的屠殺與搶掠，巴布赫泣不成聲。

巴魯圖愣了愣，反問道：「函谷的秦人？」

巴圖魯想不通這件事。

在他看來，雖然在上次魏秦三川戰役中，秦少君最終不敵于魏國公子姬潤，導致二十萬秦軍被後者覆滅，但這並不能表示秦少君是個無能之人，畢竟截止目前，魏公子姬潤還未遭到戰敗，縱使是楚國壽陵君景舍這一類的人物，也只不過是與這位魏公子打了個平手而已。

那名戰士點頭告退，在大概過了一炷香工夫后，領著一名身穿秦甲、看似只有二十幾歲的秦軍士卒走了進來。

一瞧見這一行字，巴魯圖便知道這封信是由此番秦軍主帥、武信侯公孫起親筆所書的。

巴魯圖掃了一眼書信，只見書信封皮上寫著「秦武信侯起，拜會羯部落大族長巴魯圖」的字樣。

不可否認，從秦國的和_圖_書利益點出發，坐山觀虎鬥確實不失是一個減少己方傷亡的好辦法，可問題是，魏軍固然是虎不假，然而三川部落卻未必是另一頭虎啊。

平心而論，巴魯圖對這位「武信侯公孫起」的印象非常差，他更希望此番秦軍的主帥仍然是那位秦少君。

「早知如此，就不去搶『聯盟族長』了……」

畢竟魏軍的戰略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先川後秦」，即先解決三川境內不願臣服於魏國的川人部落，繼而再聚集兵力，與秦軍開戰。

巴魯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烏須王庭擁有著六千炎角軍，還有多達四萬的奴隸，怎麼可能在短短几日內就被魏軍覆滅？

在巴魯圖的眼神示意下，那名羯部落戰士從那名秦軍士卒手中接過書信，遞給巴魯圖。

安撫罷巴布赫，喚來幾名戰士帶前者到部落內歇息，巴魯圖坐在氈帳內思考著對策。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可能性實在不高。

這裡有「玄扈水」與「雒水」上游交匯，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牧草頗為豐盛，更要緊的是，除了幾條與外界聯繫的山道、穀道外，雒南盆谷幾乎四面環山，因此哪怕隔著一片秦嶺與秦國為鄰，羯部落亦不畏懼秦國——事實上，上次「魏秦三川戰役」前夕，秦國就曾考慮過從「藍田」出兵，但是，秦軍終究無法通過被羯部落佔據的雒南盆谷，因此後來才改變戰略，選擇進攻當時羷部落的領地，華陰平原。

「秦軍……居然拒絕救援盧氏。」

「是。」那名戰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