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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墨家很快就被打了下來。

「這很難說。」介子鴟微微搖了搖頭。

聽聞此言，有來自其他中原國家的儒家弟子好奇詢問道：「這張啟功何許人也？為何賢兄對他如此忌憚？……在下公羊郜，來自大齊。」

「人……好多啊。」

至於兩者延伸的思想中，儒家認為特權階級享受特權，而法家則認為，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在這一點上，法家還是有所保留，即忽略了君主，即所謂的『君王之下、王法人人平等』，因為他們需要得到君主的支持。

在這個天下，有名的說客，基本上都要學習名家的思想。

九月初，當大樑本地的農戶們準備著秋收的時候，城內的百家門徒們，各自帶著草席、乾糧，徒步到這片空地，像劃地盤似的，劃出各自學派的勢力範圍。

「嚯！天策府右都尉張啟功！」

見儒家子弟埡口無言，魏墨鉅子徐弱亦不忘闡述他第二部分的思想，即墨家的核心思想，非攻、兼愛之類的，而這，就讓那些憋著氣的儒家子弟找到了攻殲的法子，一句『你敢說魏王與庶民平等？』，徐弱頓時就語塞了。

為何，因為卜氏一脈的思想在儒家中較為『另類』，它並不關注『克己復禮』，教導人學習古代聖賢的言行、舉措，而是提倡『與時俱進』，不要一味地套用聖賢的經典，因此在當前這個時代，儒家子弟對卜氏一脈贊毀參半。

墨家的代表，正是魏墨的鉅子徐弱。

至於農家，這個學派被淘汰，就有點戲劇化了。

想了想，公羊郜詢問介子鴟道：「我儒家子弟如此眾多，想來四個『主修』名額，已不再話下了吧？」

當然，即便如此，介子鴟還是認為，他儒家奪得那四個『主修』名額，還是沒問題的，問題在於『儒法之爭』——哪家學術才是第一主修，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聽了這話，公羊郜面露吃驚之色：「魏王近臣，竟是法家門徒？這……這可如何是好？」

公羊郜一聽，立刻就領悟到，眼前這位非常支持他的『大一統』思想，驚喜地近乎要手舞足蹈。

誰也沒有想到，魏國負責教化民眾的禮部尚書杜宥，他居然是一名縱橫家的門生。

雖然他也是儒家子弟，但他也知道，傳統的儒家思想具有其局限性，用來教化世人、勸人向善自然是毫無問題，可這回魏王趙潤提出的要求卻是『使國家富強』，在這一點上，法家、墨家、兵家、縱橫家的優勢非常大。

於是，農家也被淘汰。

不曾想，他的目光被介子鴟注意到，後者面帶微笑走了過來，拱手見禮道：「這位賢兄好是面生，不知是哪裡人，學的又是哪派？」

介子鴟笑著點點頭，附耳對公羊郜解釋了一番：「愚弟與墨家鉅子徐弱曾有過討論，他亦認為，唯有天下一統，才能更好地施行他們『非攻』的思想，因此在這一點上，他與你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乃是同道。」

此時，主持這場盛事的禮部尚書杜宥，終於出現，在講述了這場辯論的許多要求后，他終於露出了『正面目』——堂而皇之地走到了縱橫家門徒的那一邊，讓現場許多儒家門徒一陣低呼。

而正因為這樣，儘管法家門徒的人數比儒家子弟少很多，但似天策府右都尉張啟功、刑部尚書唐錚、大理寺卿正楊愈等等，他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們魏國的君主，實際上也是一位提倡法家思想的人，充其量只是在『依法治國』的基礎上，披上了一層儒家的皮而已。

據某些閑人統計，當肅王趙潤出現在魏國軍方之後，魏國在軍隊的資金投入，就逐步開始提升，一直到肅王趙潤繼承魏王位置，魏國的軍費開支，相比較二十年前先王趙偲在位期間翻了六七番都不止——這明擺著，魏王趙潤是支持兵家的嘛！

介子鴟暗暗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他知道，雖然眼前這位公羊賢兄乍一看並不起眼，但在他看來卻是難得的大才，似這等人才，他一定要替魏王將其留下，豈可任其返回齊國？

聽了這話，介子鴟感覺自己全身說不出的痛快——這可不就是他的想法么？

魏興安四年的八九月，遵從魏王趙潤的命令，禮部著手舉辦有史以來首次的百家文壇盛事，讓天下各學派的領袖，去爭奪那『四主、八輔』攏共十二個名額。

作為魏王趙潤的左膀右臂之一，介子鴟對張啟功可不陌生，就像他介子鴟日後註定會接替杜宥的內朝首輔職位，甚至可能位列丞相，而張啟功，亦註定會成為司刑的首官。

這也難怪，畢竟在這個諸國林立的年代，兵家雖然說影響力不及儒家與法家，但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欠缺兵家思想，更何況，手握四十萬兵馬外加十萬禁衛軍的魏王趙潤，他妥妥的就是一位注重『強兵衛國』思想的兵家子弟嘛。

看著一群法家門徒從面前走過，在儒家子弟當中，有一人低聲驚呼道。

而此時，公羊郜驚訝地打量介子鴟，見來人風度翩翩、器宇軒昂，遂私下詢問道：「此……何須人也？」

二人坐下之後，便相互交談起來，公羊郜隱隱發覺，介子鴟的種種想法似乎與他不謀而合，這讓他更是興緻高漲。

繼墨家之後，第二位出場的，乃是兵家。

儘管這塊空地看起來十分荒涼，但這絲毫不能影響諸學派門徒火熱的心，鋪上草地，與同伴討論學術，思考著如何擊敗其餘的對手，奪取一個名額。

再比如儒家講究以禮治國，仁情高於法律，而法家提倡依法治國，法律高於一切（實際上還是有保留的），這兩者又如何兼收並蓄？

「哦。」

這也難怪，畢竟名家跟縱橫家的關係很不錯，像某些知名的說客，比如齊國的著名說客『馮諼』，就兼名家、ｈtｔps://m•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ｍ縱橫家兩家的學術理論。

想要這裏，介子鴟便隱晦地說道：「賢兄的想法，介子深感興趣，奈何眼下不是時機，待此事之後，賢兄可願到愚弟府上稍住幾日？」

傳統儒家對農事的看法是：我知道農耕的重要性，並且堅持認為一個國家想要強大，絕對不能疏忽農事，但我本身不會去務農，因為那是下等人做的事。

技藝，簡單地說就是手藝，像製作、鍛造、營建等等，都可列為這個範疇。

繼縱橫家之後，雜家、小說家、農家等等，亦陸續派各自的代表出場。

這些當中，有的是魏國的在職官員，有的則是在野的白身，而有些人，他們甚至都不是魏人，但傳承于相同學派的情誼，讓他們彼此坐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團結。

似乎是注意到了介子鴟的目光，張啟功轉過頭來，與介子鴟對視了一眼，雖然微微點了點頭權當打了招呼，但其眼中的倨傲神色，介子鴟卻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在如今的魏國，似工部、冶造局、墨家等匠人，可以說早已揚眉吐氣，一方面是魏王趙潤非常注重工藝技術，另外一方面，魏國能打敗韓國，這種『奇技淫巧』可謂是居功至偉。

第四位出場的，乃是縱橫家。

正因為杜宥講述地很淺，因此，雖然並沒有多少人挑刺，但也沒有多少人支持。

「卜氏一脈？」

因此難以避免地，魏墨鉅子徐弱遭到了在場許多儒家子弟的攻擊。

而如今，墨家與工部以及冶造局的官員、工匠達成一致，務必要維持現狀，決不能使擁有工藝的匠人像以往那樣被人看輕。

隨著百家子弟陸陸續續來到，公羊郜心中很是吃驚，因為他放眼四周，感覺聚集在這裏的百家子弟，恐怕都有不下於一千人。

第三位出場的，乃是名家。

介子鴟環顧四周，沒過多久就瞧見張啟功正坐在一張草席上，與其周圍那一干法家子弟高談闊論，談笑風生，儼然已經成為了法家子弟中年青一代的領袖。

話音剛落，附近便有儒家子弟寬慰道：「公羊賢兄莫驚，我儒家子弟中，亦有陛下近臣……」正說著，他臉上露出幾許喜悅，笑著說道：「來了！」

於是很遺憾地，雜家很快就被淘汰，連候選名單都沒能被列入。

這很公平，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做不得假。

名家，簡單地說就是辯論者。

〖注：著名的『白馬非馬』，就是名家的典故，當然，這個典故讓名家的名聲變得很差，但實際上，名家是超前的辯證思想家，不過一般人很難理解，所以並不受待見。〗

兵家的代表，當然就是那位前兵部尚書李鬻，不過出場的卻是李鬻的兒子，兵鑄局局丞李縉——大概是李縉見前一個出場的徐弱被眾多的儒家子弟攻殲，最後狼狽地返回坐席，擔心自己上了年紀的老父親也遭到類似的遭遇，因此代替出https://m.hetubook.com.com場。

其實確切地說，魏國的工部尚書孟隗，其實並不是墨家門徒，但是對於墨家『注重技藝』的觀點，孟隗卻是非常認同的。

「齊人，公羊郜。」

當然，儘管被打了下來，但列入名單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徐弱第一部分的『技藝強國』思想，已經符合了魏王趙潤的要求。

就比如說，儒家的『愛』跟墨家的『愛』，一個提倡區分對象、區分階級的仁愛，一個提倡不分對象、不分階級的仁愛，這本身就是對立的，如何兼收並蓄？

農家的思想很簡單，就是『重農桑、足衣食』，在這一點上，其實儒家也是支持的，可壞就壞在，農家思想中有一部分類似墨家思想，提倡讓君主下田耕種，了解百姓疾苦，這一點，儒家就不能接受了。

〖注：卜氏，就是子夏。〗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當李縉講述他父親李鬻的『精兵強兵』之策時，幾乎沒有人去攻殲他。

介子鴟淡淡一笑，同樣點點頭作為回應。

「固所願耳！」公羊郜欣喜地說道，連忙邀請介子鴟。

情緒亢奮之下，公羊郜亦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思想，他認為，天下戰亂頻繁，是因為諸國林立，而這種混亂的局面，必將被『大一統』而終止。

公羊郜恍然大悟，既驚訝又興奮地看著場上狼狽地返回坐席的魏墨鉅子徐弱，喜悅于繼介子鴟后，他又找到了一位支持他『大一統』思想的同道中人——雖然對方是墨家子弟，而且他對大部分墨家學術都很排斥。

這個學派被淘汰，諸學派子弟一點也不意外。

鑒於此前大樑已經被這些文人攪地滿城風雨，因此，禮部特地將考核的場地搬到了城外，在大樑城的東南大概十五里處，劃出了一塊空地，作為百家門徒相互辯論、爭取名額的場地。

值得一提的是，魏國的工部尚書孟隗，今日也坐在墨家子弟的聚集地，甚至於，還有一部分工部與冶造局的官員。

聽了公羊郜的話，周圍的儒家子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公羊郜。

當然，也沒有人去攻殲名家——因為根本沒聽懂嘛。

考核的方式很簡單，即某個學派的代表，當眾陳述自己的思想，然後由其他學派的人去指出其中的漏洞，只要能說服眾人，或者說服大部分人，就能列入名額候選。

出於困惑，公羊郜私底下對介子鴟問道：「賢兄與墨家鉅子有舊？」

跟雜家一起被淘汰的，還有小說家。

平心而論，趙潤從來都沒有提過他偏向哪家學術，但他近些年的舉措，比如打壓貴族壟斷財富、禁止兼并土地，論功行賞等等，這無一不合法家『定分止爭』的核心之一——好在魏王趙潤並沒有反對儒家的『禮』，否則，儒家那可真是徹徹底底地要被法家拋在後頭了。

雖然不甘心，但儒家子弟必須承認，他們以往看不起的奇淫巧技，還真是幫助魏國擊敗了韓國，而這，和_圖_書是他們儒家思想所無法達到的。

要知道，倘若說儒家跟法家是競爭對手，那麼，儒家跟墨家就是天敵，那是幾乎無法共存的。

值得一提的是，當眾多儒家子弟攻殲魏墨鉅子徐弱的時候，介子鴟卻一言不發，這讓公羊郜感到很好奇。

墨家，抽到了第一場。

而就目前來說，介子鴟對於他儒家擊敗法家一事，心中著實沒有什麼把握——反而是他身邊新結識的知己公羊郜，他的『大一統』思想，相比較儒家傳統思想，更具有擊敗法家的可能性。

那人輕哼一聲說道：「自然是介子兄高出一籌。」

或有知情者低聲介紹道：「此乃朝廷大臣，陛下跟前近臣，介子鴟。」

魏墨鉅子徐弱的思想，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提倡『技藝』，認為『技藝』有利於國家，它不應當被人看輕——在這方面，他指桑罵槐的指責了儒家，因為儒家歷來就看不起這種『奇淫巧技』。

的確，魏國一代雄主趙潤，誰敢在農田裡耕地務農的農民能與其平起平坐？

但很遺憾的是，在這個時代，匠人並不受重視，儒家甚至曾說過墨家注重的技藝乃是『奇技淫巧』，可想而知在這個時代匠人的地位。

公羊郜連忙拱手回禮道：「齊人公羊郜，見過介子大人。在下學的乃是卜氏一脈……」

由於有著相類似的思想，因此別看介子鴟是楚人，而公羊郜則是齊人，他二人還是很快就成為了知己。

在這個基礎上，工部尚書孟隗帶領著一部分工部官員，還有一部分冶造局的官員，仗義支持墨家思想，這使得墨家的聲勢一下子就增加了許多，潛在勢力與影響力，竟不亞於儒法兩家。

在若干年後，這塊空地上，會建立起魏國的最高國立學塾『大樑學宮』，為魏國源源不斷地輸送人才，而眼下，這裏還只是一片荒涼的空地而已。

而這也導致，法家被儒家攻殲這一點時，往往都啞口無言。

像這次，韓國派駐魏國的使者韓晁，亦參加了這次盛事，不過說實話，名家的那些思想，很容易讓人聽得暈暈乎乎，被牽著鼻子走，反正在場的諸派學子聽了半天，也沒搞懂對方究竟在說些什麼。

作為縱橫家的代表，禮部尚書杜宥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只是大概的思想，畢竟縱橫家的思想，並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外談論，尤其是像杜宥這種身居魏國高職的官員，這很容易暴露魏國的戰略意圖。

而諸學派代表上場的順序，則是按照抽籤的順序，也很公平。

因為知道文人相輕的道理，公羊郜也沒有太過較真，依舊仔細打量著介子鴟。

遺憾的是，這次墨家的底氣非常足，當徐弱冷笑著奚落儒家子弟『正是你們看不起的奇淫巧技，助魏國擊敗了韓國』，儒家子弟紛紛啞然。

這在他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倒是名家的有些子弟，給予了鼓掌支持。

不過在現場很多人看來，這些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學派純粹就是來混臉熟的，要麼是不能符合魏王趙潤『使國家富強』的要求，要麼就是本身的思想就有問題。

「原來如此。」

「你是齊人？」只見方才驚呼那人打量了幾眼公羊郜，隨即點點頭低聲解釋道：「天策府，乃我大魏君主直掌的府衙，而張啟功，便是這座官署中的實權人物，論地位並不亞於各部尚書。」

公羊郜抬起頭來，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見有一名年輕的文士正策馬而來，待靠近儒家子弟們的聚集地后，那年輕文士翻身下來，從馬背上拿下一陣包裹，疾步走來都諸儒家子弟見禮：「鴟來遲一步，諸位賢兄賢弟請勿見怪。」

小說家，說白了就是收集名人軼事、民間流傳的，雖自成一派，但說實話確實對國家沒有什麼裨益，只是讓民間百姓多了一種娛樂的方式而已。

附近的儒家子弟紛紛回禮，其中或有人提醒道：「介子兄，法家的張啟功方才已經到了。」

其實儒家與法家，在某些方面還是有相同思想的，即維護王權，而彼此最大的矛盾，則在於『以禮法治國』還是『以國法治國』。

在其他儒家子弟驚訝的目光下，介子鴟笑著對公羊郜說道：「來地匆忙，不曾攜帶席子，賢兄可介意介子與你同席？」

就比如雜家，號稱『兼儒墨、合名法』，將儒家、墨家、名家、法家等其他學派的思想一鍋燉，說得好聽是集合眾說、兼收並蓄，但事實上，這本身就有問題。

「比之方才那張啟功如何？」公羊郜問道。

介子鴟、張啟功等朝廷官員，均對此十分納悶。

從古至今，文人中幾乎從來沒有如此熱鬧的一幕。

而看到這一幕，似張啟功、唐錚、楊愈等人卻是撫掌暗笑：儒家失卻一位強援！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兵家跟儒家、墨家、法家，基本上都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因此，其他學派的人也懶得與兵家爭論什麼，畢竟兵家是鐵定能入名單的，但是呢，其影響力又註定無法跟儒家、法家競爭什麼，所以完全沒必要樹敵。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他千里迢迢從齊國來到魏國，原本只是將見識一下魏國百家爭鳴的盛事，順便完善自己的『大一統』思想，不曾想，居然在魏國遇到了一位與他不謀而合的同道中人——實在是不虛此行！

見公羊郜面露吃驚之色，介子鴟微嘆一口氣，向這位新結識的知己簡單介紹了一下他魏國的君主趙潤：「我大魏的君主，是一位注重實幹的君王，其實陛下最為偏愛的，正是法家……」

「孟尚書，竟是支持墨家學術的？」

聽了介子鴟的話，公羊郜很是吃驚：難道他儒家竟然有可能落選？

而在此之後，便是儒家與法家，也是這是盛事中最最讓人矚目的。

但唯獨介子鴟眼睛一亮，彷彿是遇到了同道知己。

「呵。」

這不，在公羊郜說了這話后，周圍的儒家子弟都不經意地與他疏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