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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臨離開前，楚國的副使焦穆恨恨地說道：「你等會後悔的！」

正如趙潤所說的，其實楚使黃砷此番前來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攪黃』魏國與楚國的聯盟關係，畢竟不這樣做的話，楚國作為魏國的盟國，實在不好背棄魏國倒向韓國與齊國。

「是……」黃砷硬著頭皮說道。

黃砷聞言點點頭，開口正要說話，就見焦穆眉頭一皺，不悅說道：「朱侍郎切莫把話說得太滿。……你可知道，若貴國拒絕了我大楚的要求，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么？」

沿途，黃砷、焦穆一行人遭遇了不少巡邏的騎兵，據他們所知，這些騎兵是魏國的爪牙——是被稱之為『羯角騎兵』的精銳騎兵，他們悍勇、兇狠、殘忍，但卻對魏國俯首帖耳。

「熊拓那廝，據朕所了解，並不喜陰謀手段，沒想到當了楚王之後，哼哼，似這種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伎倆，亦是信手拈來……」

朱瑾起身相迎，邀請二人在內室入座。

聽聞此言，朱瑾搖頭說道：「恕難從命！」

分明就是你楚國撐不下去了而已！

隨即，黃砷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總而言之，我國君主希望貴國看在大局的份上，看在楚魏兩國邦交的份上，停止這次不義之事，好讓我壽郢對國內利益受損的商賈、貴族有所交代。」

這個現象，雖然讓書籍再不像從前那樣神聖，但也極大刺|激了魏國的文化發展，總的來說有利有弊。

魏興安十年六月，楚國使臣黃砷、焦穆二人領著一干隨從，乘坐船隻抵達了魏國的雒城。

有的是手握長槍的步兵木雕，有的策馬凌空的騎兵，造型不一而足，栩栩如生。

當看到那城牆時，黃砷、焦穆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倒不是為了什麼管制，只是為了避免有些不負責任的著書者誤人子弟。

這一切，起因在於魏國前幾年發生在大樑的百家爭鳴盛世，自此之後，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書籍便充斥整個魏國，『立言』之事，再不像以往那樣嚴謹，就彷彿你只要懂得寫字就可以出書。

事實上，不光是三川郡的羯族，就連當年在魏國的征討下僥倖逃過滅族之禍，重新在魏國西南方向的南陽、宛地一帶發展起來的羯族，從種種跡象表明亦似乎臣服了魏國，成為臣服魏國這頭猛虎的鬣狗。

朱瑾：「……」

今年，正是禮部主持考舉的屆年，這三年一屆的考舉，讓魏國得到了許許多多的人才，得以補充到王都或者地方。

至此，這份地圖上代表韓、齊、楚、魯、越幾國的區域內，皆各放置了一枚造型各異的士卒木雕。

因為他知道，他這次肩負的任務可不輕鬆，一個不好可能甚至會有性命危險。

可能是因為陞官在即，左侍郎朱瑾近段時間頗為賣和_圖_書力。

最近一段時間，禮部尚書杜宥這位老臣因為年紀的關係，已逐漸將禮部的權柄移交給左侍郎朱瑾，平日里除了在內朝處理政務外，已很少在禮部本署出現，想來待朱瑾適應一段時間后，便會繼任尚書之職。

但奈何這是他楚國君主熊拓的命令，黃砷雖然心中並不贊同，也只能硬著頭皮表露來意：「是這樣的。……我方希望貴國能有所克制，停止攻打韓國、齊國的不義征戰。」

值得一提的是，鑒於雒陽、雒城這座城池實在挨得太近，因此，逐漸有人將雒城稱作『東雒』，彷彿是雒陽的衛星城市，想來數十年或數百年後，隨著雒陽因為人口密度的關係再次向四周擴張，雒城很有可能被會雒陽兼并，划入王都的版域。

而禮部左侍郎朱瑾因為早早就得到趙潤的授意，因此也對黃砷的來意心知肚明。

而禮部左侍郎朱瑾，亦在黃砷、焦穆二人告辭離開之後，親自前往王宮，面見魏國趙潤，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後者。

當然，話雖如此，但魏國這邊也沒有必要殺一個不明就裡的副使對不對？搞不好這還是熊拓的借刀殺人伎倆，借魏國的刀，剷除異己，順便拿這件事做文章，在道義上佔據主導。

而左侍郎朱瑾，剛剛忙碌完考舉的事，便重新將精神投入到與同僚一同編纂《禮法》的大事當中。

在進入城門時，值守在城門處的雒陽禁衛，將黃砷、焦穆一行人的馬車攔了下來，進行例行盤查。

但是黃砷卻不這麼看，因為他注意到，那兩名扭打在一起的遊俠，從始至終都沒有拔劍，並且，當巡邏的禁衛軍來到並且將他們拘捕的時候，那兩人也是老老實實束手就擒，就彷彿，他們畏懼於什麼，不敢在街上公然拔劍械鬥。

不誇張地說，朱瑾與黃砷純粹就是頗有默契地演了一場『談判談崩、魏楚失和』的戲碼罷了，至於黃砷的副使焦穆……

聽聞此言，左侍郎朱瑾心中輕笑了一聲，但面色卻是立刻就板了下來，生硬地說道：「尊使，敢問這是楚王的意思么？」

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即，黃砷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即刻返回壽郢，將貴國的意思稟達我國君主。」

朱瑾當即命人將那兩名楚國使者請到他的班房。

片刻后，官署內的小吏奉上了茶。

朱瑾冷哼一聲，不作回應。

此後，楚國使者黃砷、焦穆二人返回客棧，收拾行囊，立刻離開了雒陽，返回楚國。

焦穆聞言眉頭一皺，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黃砷伸手虛攔一下，示意道：「夠了。」

待彼此都抿過一口，並且將其暫時放下之後，左侍郎朱瑾咳嗽一聲，問道：「不知兩位尊使此番出使我大魏，所為何事ｈetuboｏk.com•ｃom？」

的確，魏國的王都，守備力度不應該如此鬆懈才對，難道魏國就不怕遭到其他國家的突然襲擊么。

從附近看熱鬧的行人處打聽了一下，黃砷便證實了自己猜測：那兩名遊俠，皆是在這附近一帶『謀生』的遊俠，平日里鬥毆什麼的，這是家常便飯，按照雒陽府尹的刑罰規定，當街鬥毆，在並未出現傷亡、也並未傷及無辜的情況下，充其量也就是抓到牢里關個十天八天的，當地的遊俠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二人足足對視了有十幾息。

不知為何，班房內忽然呈現詭異的寂靜。

說實話，當年《魏韓正陽停戰和約》簽署之後，當時的熊拓固然成為楚東貴族的笑柄，而黃砷，也難免受到了些許牽連，直到後來『魏公子潤』橫掃中原，這件事才逐漸在楚國淡化。

「非也！」黃砷神色不變地與朱瑾對視著。

在嗤笑了一聲后，趙潤搖搖頭，走向書房正中央的一張桌案，只見在這張桌案上，平鋪著一副大略的中原各國地圖，而從旁，三三兩兩散落著一些小巧精緻的木質木塑，大概有三個指節大小。

曾經的禮部，只負責與各國的邦交、宮廷禮儀、士子考舉，以及教導皇子、公主、世子、郡主等的學業，除此之外就是修繕藏書，只要在魏國出現的書籍，都能在禮部的庫房找到拓本。

鑒於此事，禮部此前還被逼得出台了一道政令：唯有經過禮部本署檢測的書籍，才允許在國內流通，否則不允許流通。

「正是在下。」黃砷稍稍地有些尷尬。

在足足沉思了好一會後，他這才收回右手，負背雙手，凝神注視著地圖上那唯一一枚還立著的士卒木雕，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黃砷、焦穆一行人臨近雒陽，親眼看到雒陽城那足足比大樑高出一倍的城牆。

非但禮部左侍郎朱瑾轉頭看了一眼焦穆，就連楚國的主使黃砷，亦瞥了幾眼焦穆，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呵。」

但倘若當街拔劍，將衝突上升到械鬥，那性質可就惡劣多了，更別說鬧出人命或者傷及無辜。

在雒城的河港下了船，楚國使者黃砷、焦穆一行人在雒城城內的客棧歇息了一晚，次日便租借馬車，踏上了前往雒陽的旅途。

雒陽城內的氛圍，跟雒城、跟博浪沙、跟梁郡都差不多，都能感受到一股祥和安寧的氣氛，這讓黃砷覺得有點像他曾經出使過的齊國，但兩者的區別在於，魏國這邊民風彪悍，哪怕是在雒陽城內，亦可隨處看到佩戴兵器的行人，有的是商賈的護衛，有的是本地遊俠，倘若有二人在街上發生什麼口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也是司空見慣。

甚至於，路邊經過的行人非但不懼，反而ｗｗw.ｈeｔuboｏｋ.ｃom.cｏm會起鬨替二人助威。

他喃喃自語道。

曾經的雒城，乃是魏國三川郡唯一的自由貿易城池，但隨著雒陽這座魏國王都的日益繁榮，雒城難免逐漸被雒陽奪取風頭。

還記得當時的楚國，其實對於這份和約是很不服氣的，因為在他們——楚東貴族看來，當初若非齊國對他楚國施壓，甚至於有種種跡象表明欲聯合魏國攻打楚國，他楚國何須與當時羸弱的魏國簽署這種恥辱的停戰協議？

因為車隊上豎起著『楚』、『使』等旗幟，因此，遊盪在雒陽、雒城一帶的羯族騎兵，並沒有來找黃砷、焦穆等人的麻煩。

在趙潤看來，純粹就是他熊拓送來挨宰送死的，方便楚國對魏國開戰。

左侍郎朱瑾聞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

別說什麼縱使兩國交戰亦不斬來使的話，當年齊國使者田鵠，那可是真真切切被魏王趙潤砍下了首級的。

今日，當左侍郎朱瑾正在觀閱他禮部本署官員編纂的《禮儀》草稿時，忽然有小吏來報，說是楚國派來使者。

楚王熊拓宅心仁厚故而停止了那場楚齊戰爭？嘿！

此時他二人終於意識到，為何方才沿途的羯角騎兵根本沒有盤查他們，因為沒有必要，眼前這座都城，根本就是一座難以攻陷的龐然巨物。

聽了這話，黃砷也感覺有點奇怪。

總的來說，魏國的治安還是相當安定的。

不過當黃砷出示了隨行攜帶的國書後，還是很順利地就進入了這座城。

反觀陪同他前來的副使焦穆，這位跟黃砷相差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此刻興緻滿滿，甚至還有些亢奮。

此時黃砷好似也豁出去了，正色打斷道：「貴國對韓國宣戰姑且算做反擊，可攻打齊國又是為的哪般？……此事名不正、言不順，乃不義之戰！貴國乃是霸主之國，誠應當維持中原各國和睦，不宜興不義之師……」

不多時，楚國使者黃砷、焦穆二人求見的消息，便傳到了禮部左侍郎朱瑾的耳中。

朝廷的施壓，讓遊俠們收斂了很多，哪怕是出現什麼矛盾，也不至於會鬧得很兇——當然，這隻是在大街上，至於無人的僻靜處嘛，縱使是雒陽這座竣工不久的王都，在無人無津的角落怕是也已埋了不少屍骨了。

「不送。」朱瑾冷著臉淡淡說道。

不，準確地說，是對魏王趙潤俯首帖耳。

只見朱瑾眯了眯眼睛，輕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太荒謬了！……韓國率先對我大魏宣戰，我大魏只是予以還擊……」

左侍郎朱瑾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幾許似笑非笑的表情。

鑒於此事，楚國士大夫焦穆笑著說道：「不曾想，魏國的京畿一帶，防守居然如此鬆懈……」

對於這些前草原民族的小心思，雒陽朝廷和*圖*書看破卻不說破，畢竟為了表彰『川雒聯盟』出資建造雒陽的功勞，朝廷史無前例地破格冊封了十幾名有名無實、並也不能世襲的榮譽侯爵，將三川人划入京畿百姓的範疇又算得了什麼呢？

聽到這聲質問，黃砷亦不落聲色地說道：「然而貴國與齊國的戰爭，卻已損害了我大楚的利益……自前幾年我大楚攻克泗水、東海兩郡之後，我國君主宅心仁厚，見這場戰爭傷及眾多，便停止戰爭，致力於恢復楚齊和睦……近兩年來，我大楚與齊國互通有無，彼此皆有得利，奈何貴國對齊宣戰，致使楚齊之商事大受影響……」

「唯一的變數……么？」

而受到這件事的影響，禮部本署的官員，亦希望編纂一本記錄各種禮儀的書籍。

聽聞此言，左侍郎朱瑾淡淡說道：「那我大魏，也只能為痛失一位盟友而感到遺憾。」說到這裏，他板起臉來，又補充道：「但願貴國不會後悔。」

他為何發笑，無非就是覺得黃砷純粹是顛倒黑白，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一想到此番肩負的任務，士卿黃砷心下便暗暗嘆息。

這也正是朱瑾當時沒有理會那焦穆的原因。

這隻鬣狗瘋狂地撕咬巴蜀，將搶掠到物資、奴隸源源不斷地運到魏國本土，以此從魏國手中換取糧食、兵器以及一些奢侈品。

一提到這事，楚使黃砷心中便暗自嘆息，畢竟他很清楚，他此番所肩負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任務。

聽聞此言，朱瑾亦厲聲說道：「齊國乃順良耶？……齊國表面恭順，背地裡則勾結韓國，暗中相助，實屬韓國之同謀！……貴國乃我大魏盟國，理當和我大魏聯合，征討不義，卻奈何袒護姦邪？」

只見趙潤拿起其中一枚長槍兵的木雕，放在眼前端詳了片刻后，隨即啪地一聲將其放置在地圖上代表楚國疆域的區域內。

只見他的食指按在那枚士卒木雕的頭部，輕微地來回搖晃，彷彿是在猶豫是否應該將其像前幾枚士卒木雕一樣彈飛。

記得前幾天他拜訪老上司尚書杜宥時，二人還曾聊過有關於楚國的話題，沒想到時隔一兩日，楚國就如他們猜測那般派來了使者。

此時朱瑾正端著茶盞抿茶，聞言一愣，饒有興緻地抬起頭來看著那焦穆，以及焦穆身邊表情有點無可奈何的黃砷。

「魏國的治安，不外如是。」焦穆在旁搖頭說道。

「請他們進來。」

焦穆不解地看向黃砷，卻見黃砷直視著朱瑾，沉聲說道：「倘若貴國果真一意孤行，那在下只能表示遺憾……為了維護我大楚的利益，我國或將協助齊國，抵制貴國此番的不義之戰。」

此時，就見趙潤在凝視這張地圖許久后，忽然彎曲右手食指，啪地一聲將放置在韓國區域內的那枚士卒木雕給彈飛了，隨即，啪啪啪和_圖_書啪連響，將其餘幾個木雕陸續彈飛。

想到這裏，他冷笑道譏諷道：「楚齊之商事大受影響？莫非指的是貴國從韓國購置的那些軍備么？」

片刻之後，楚使黃砷、焦穆二人，便在兩名小吏的帶領下，來到了左侍郎朱瑾的班房。

良久，左侍郎朱瑾咳嗽一聲，說道：「總之，征討齊國是我國君主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雖魏楚兩國乃是盟友，但在這件事上，恕我大魏不能答應……」說罷，他看了一眼焦穆，補充道：「事實上，這也是我國君主的意思。」

楚國在這些年來施行『巴蜀攻略』時，亦曾跟這幫兇惡的羯族人打過交道，因此，像平輿君熊琥等人心中十分納悶，當年魏王趙潤是如何使這些桀驁不馴的羯族人臣服。

當然，這對雒城來說並非是一件壞事，事實上當初在協助建造雒陽的時候，雒城的主人『川雒聯盟』，其實便早有預謀地企圖將雒城『歸』入雒陽，畢竟那是魏國的王都，只要一切順利，羱族、羯族、羝族這些曾經被中原人稱之為『陰戎』的三川人，非但可以順利融入魏人當中，甚至於還能得到種種方便——京畿百姓，終歸是與地方百姓有點區別的。

而近幾年隨著『國立學塾』的落成，禮部亦要負責國立學塾的正常運作，刊印教學書籍、培養人才等等，毫不誇張地說，禮部的職權，覆蓋範圍非常大。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中魏國西側的秦國區域。

在城內的一間客棧住了一宿，次日，黃砷、焦穆二人便帶著隨從直奔禮部本署，遞交國書。

只是不知那焦穆跟黃砷是什麼關係，後者在關鍵時候制止了前者，否則，只要焦穆再口無遮攔地說幾句，說不準就會死在魏國。

「……」

左侍郎朱瑾盯著焦穆看了三息，忽然嘴角一揚，語氣莫名的地說道：「本官當然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事實上，黃砷大人知道，貴國的君主熊拓陛下也知道，好像似乎就只有尊駕……還被蒙在鼓裡？」

在聽完朱瑾的講述后，趙潤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太明顯了……熊拓那傢伙找不到別的借口了么？」

直到今日，楚國有很多人依舊後悔莫及，當然後悔的卻是另外一個方向：早知道魏國會強大到今日這種地步，就該在當年魏國還未曾崛起的時候，率先將其覆滅！哪怕為此與齊國開戰，甚至是被齊國打垮。

黃砷：「……」

在彼此一番自我介紹之後，朱瑾驚訝地問道：「若是朱某沒有記錯的話，黃砷大人，就是當年起草《魏韓正陽停戰和約》的那位吧？」

這不，黃砷在進城的時候，就看到兩名遊俠在街上扭打。

話音剛落，就見在旁的楚國副使焦穆有些驚愕地問道：「朱侍郎，這麼大的事，你不稟報魏王，竟欲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