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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閉上左眼，心中如秋日的莫愁湖，靜謐無波。

在李成明單騎赴死後，城門就主動打開了，王賀看著裏面黑壓壓的人頭有些發憷。

可同樣是交趾的敵人！

「嘭嘭嘭嘭！」

「母親……」

方醒摸出手槍，對著想阻攔自己的辛老七搖搖頭，然後走出了陣列。

「元佳……」

「太多了。」

就和小時候在母親的懷裡看到的天空一樣藍！

方醒才轉了半圈，聞言就淡淡的道：「讓他進來說。」

避開一堆穢物后，方醒聽到了聲音。

「方醒！」

「嘿嘿！」

那張臉讓開了，李成明又看到了藍天。

「你魔怔了吧？」

看著女人步履蹣跚的往城外走，方醒覺得胸口有些悶。

女人突然彎腰在地上的一堆雜物中翻找著，那被撕開的衣襟一下敞開，露出了多處淤青的身體。

「老爺小心！」

「安南……」

「既如此，我這便去了！」

梟雄也知道舔犢情深啊！

王賀正站在馬背上，兩邊有人扶著他。

方醒看著被兩名軍士抬起來的李成明和*圖*書，輕嘆道：「若不是敵對關係，我願意和他把酒話英雄。」

「哈哈哈哈！」

占城信佛，其實中南半島都信佛，虔誠的讓輸出地都感到慚愧。

方醒點點頭，心中有如釋重負的輕鬆，但也多了一絲惆悵。

這是好事啊！

方醒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徐景昌詫異的道：「你怎地不高興？」

長劍斜伸在身後，李成明突然大笑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已經面目全非的兒子。

王賀知道這是最後一戰，所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寫一份奏摺去請功。

交趾的天空很藍，李成明嘿嘿的笑著，然後看到一張臉擋住了藍天，他不禁微微皺眉。

方醒定定的看著邊上木屋裡的幾具屍體，語氣聽不出喜惡的道：「既然看見了就伸個手吧，把參与的人留下一個聽話的照顧她，其他的全殺掉，梟首傳首俘虜營以及各屯田處。那人若是照看不好她，那就閹割了喂狗。」

李成明被明軍擊敗過兩次，而且都是在以眾擊寡的情況下被擊潰，所以他當然知ｈeｔuｂｏｏｋ•ｃoｍ.com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第一排……」

方醒面色肅然，已經大致清楚了李成明的心態。

真藍啊！

若是給你機會，那麼交趾將會出現第二個黎利，所以……你去死吧！

於是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奇觀：一人，一馬，一劍，就這麼逆風而來。

方醒背身聽到喃喃自語的聲音漸漸微弱，就吩咐道：「把他們父子倆埋在一起。」

女人翻找了一會兒后，起身嘆息著，聲音聽著就像是午夜的夢囈。

「快扶住咱家，扶穩些！」

「……」

使者堆笑道：「聽聞大明剿滅了叛逆，我王不勝欣喜，令在下前來賀喜。」

方醒緩緩回身，淡漠的道：「占城弱小，莫要火中取栗，使者請回吧！」

這是安南的英雄！

聽到辛老七的聲音后，女人抬起頭來，對著方醒笑了笑，露出少了幾顆牙齒的口腔，然後又茫然的低頭尋找東西。

望遠鏡里的李元佳一臉興奮，而且他還衝在了最前面，身邊有兩百多騎兵在跟隨。

左右都低頭，連從ｈｅｔuboｏk.ｃoｍ•ｃoｍ小一起長大的家僕也把臉別了過去。

方醒抬手，李成明握緊劍柄，雙方的距離飛速拉近。

隨著李成明的覆沒，交趾的豪族幾乎已經被掃蕩一空，大明此後在交趾的統治會平順許多。

在敵我雙方的靜靜旁觀下，方醒扣動了扳機。

使者惶恐的再次跪地，可方醒卻冷漠的道：「交趾徹底平定，你國可是慌了？還是說順州和化州的歸屬有問題！」

距離已經很近了，方醒放下望遠鏡，看到李元佳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愕然，然後……槍聲就響了。

「噗！」

辛老七看到情況危急，馬上就拉弓搭箭。

方醒獨自走進了縣城，狹窄的石板路上丟棄著不少雜物。

兩邊的低矮木屋裡空蕩蕩的，許多都被拆散化為了柴火。

前面的拐角處走出一個女人，她垂首在地上尋找著什麼。

再抬頭時，他的表情變得平靜下來，看看左右，就輕笑道：「諸君，可敢與我同去嗎？」

城中還有許多內訌時留下的屍骸，以及來不及搬走的糧草。

「呯！呯！呯！」

「ｈｔtｐs://ｗｗw•ｈetuboｏk.ｃｏｍ.ｃoｍ興和伯，在下……」

李成明一死，剩下的人都乖乖的跪地投降，徐景昌興奮的叫人去點數。

那些火槍兵不知道為何沒有開槍的命令，最後只能歸結于方醒想和對方的主帥單挑。

李成明慢慢的搖頭，然後笑了起來。

辛老七的大嗓門響徹戰場，把急促的馬蹄聲都壓了下去。

「伯爺，有占城使者到了。」

李成明落馬，胸腹處的鮮血馬上打濕了衣服。

「伯爺，先前他們發生過內訌，那些豪族都被李成明給幹掉了。」

在硝煙即將遮住視線之前，方醒看到李元佳在馬背上彷彿被重重一擊，臉上的愕然變成了絕望……

「一波波的出來，咱家要點個大概的人數。」

「你是英雄，黎利都不如你！」

徐景昌覺得方醒有些讀書人的那種莫名憂鬱，他也不勸，急匆匆的去查驗「勞力」。

前方的進攻已經被擊潰，那些敗兵向兩側逃竄，然後被游騎逼降。

他居然不派人護送自己的獨子從側面突圍，這人是瘋子嗎？

李成明垂首，兩行淚滴落在馬背上。

「和_圖_書元佳……為父來了……」

那些婦孺低著頭走出來，就像是牲口般的任由明軍驅趕成一堆堆的，然後清點人數。

看到方醒還在李成明的屍骸邊上沉思，徐景昌過去說道：「方醒，這下咱們的甘蔗總算是有著落了，現在應該已經遷苗了吧？早知道就該多種些就好了……」

李成明已經衝到了離方醒一百米不到的距離，他盯著方醒，心中無憂無慮，無煩無惱，彷彿是回到了孩提時代。

「齊射！」

方醒負手而立，問道：「使者此來何意？」

俘虜們都非常的溫順，比任何時候都溫順。

占城使者是個中年男子，看到方醒后，急忙跪下問好。

可這人居然讓自己的獨子先來送死，這是為什麼？

辛老七和小刀跑到方醒的身邊，小刀眼尖，他低聲道：「這女人被人欺負了！」

辛老七對此沒有反應，可小刀卻問道：「老爺，要給她討回公道嗎？」

「哈哈哈哈！」

李成明也看到了自己兒子落馬的過程，甚至還看到了他落馬後未死，拚命的想站起來，可後面衝來的戰馬揚起了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