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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熾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心酸，說道：「給他錢鈔，讓他……罷了，怕是又要被重新賣一回。接了他娘來，呆幾天，給些肉糧錢鈔再回去。」

那邊的孩子們都被驚了一下，紛紛看向這邊。

「哪裡，娘娘管著宮中，臣妾雖說掛著貴妃的頭銜，卻時常偷懶，哎！都怪臣妾的身子不爭氣啊！」

「若是讓你在大明和家人中選，你選誰？」

「去吧！」

郭貴妃聞言才發現皇后的火盆被自己佔據了，急忙退後。

黃鐘點點頭，正準備說話時，外面卻傳來了辛老七的聲音。

方醒一路到了前廳，看到只是梁中和兩個太監，就拱手道：「可是陛下有旨意嗎？」

方醒的話有些混亂，黃鐘想了想才理順，他訝然道：「伯爺，您這是……陛下沒殺您真是寬宏了。」

皇后在後宮堪稱是強硬派，作為貴妃，郭氏是有沾手宮務的權利，可她卻從不沾手，這個就值得玩味了。

婉婉穿著一身紅色的棉襖在朱高熾的眼中有些模糊，他站定后，等婉婉到了身前就埋怨道：「下雪了還敢亂跑，小心摔跤。」

……

朱瞻墉拱手道：「兒臣已經大了，若是大哥在此，今日怕是要……」

「為何？你的家人賣了你，你不恨他們嗎？」

被朱高熾罵走了，可方醒卻沒有任何意見，只覺得愧疚。

朱瞻基以前就給過郭貴妃沒臉，今日若是他在，郭貴妃大抵也不敢來。

朱高熾沒讓人幫忙，只是讓子女們拿了和圖書工具掃雪，然後叫男孩子堆雪。

到局勢變化時，黃鐘再帶方家人出逃，那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太顯眼了。一旦有人鋌而走險，必然會半路攔截。

方醒搖搖頭，「我從不願意把家人的安危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至於皇貴妃，那得等朱瞻基上位后，為了自己的小孫妹妹弄的封號，目標直指胡善祥。

這一點弄不清楚的話，那死了都是白死。

空氣中瀰漫著緊張，朱高熾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處置。

宮中的爭鬥太常見，如朱高熾的後宮這般算是太平了。

回到家中，他就找來了黃鐘議事。

黃鐘看到方醒煎熬，就說道：「伯爺放心好了，到時候在下去和黑刺借人，實在是不行，就去找瀋陽。」

「若是別的事，我今日硬頂也不去，可……」

「老爺，梁中來了。」

皇后一聲斷喝，然後柳眉倒豎地說道：「你且去看著弟弟妹妹們，少摻和大人的事。」

婉婉笑的歡喜，「父皇，晚些咱們去堆雪人吧。」

這兩位經常明爭暗鬥，原因就在於郭氏的貴妃封號上。

方醒霍然起身，然後閉眼說道：「我今日……衝撞了陛下，若是被責罰也是活該，不要驚動內院。」

朱瞻墉在書院里那麼久，見識早非吳下阿蒙，回宮后也曾假些外面的故事來譏諷人。

不提勛戚出征不許帶家眷的規矩，就上面的意思就足以讓朱高熾殺人，而旁人都只能說一聲殺得好！

貴妃ｗwｗ.hｅｔuｂoｏk•ｃoｍ•ｃoｍ就是皇后之下第一人，若是出現什麼差池，那就是皇后預備役。

皇后只是默默的看著孩子們在堆雪人，眼中的厲色卻一閃而過。

而張氏卻是皇后，名正言順的後宮老大。

朱高熾聽到這話更是不樂，什麼叫做外面？不就是說郭貴妃這等人，若是在外面的百姓家，大抵是要被正房夫人收拾嗎？

「去傳朕的話，年後讓方醒一家子去探親，不管什麼親，自己去！」

回過頭，朱高熾大步回去，身體搖搖晃晃的，嚇的兩個專職太監趕緊跟上扶著。

「父皇……」

「那黑刺呢？」

皇后已經看到了小心翼翼從左邊過來的郭貴妃，就說道：「長大許多，不惹事，就是不肯讓人服侍。」

朱高熾喝了口茶，看到朱瞻墉的動作很熟練，就不經意地問道：「瞻墉回宮后如何？」

室內靜默。

「好。」

朱高熾尷尬的道：「來了……」

郭氏也是他潛邸的老人，還為他生了三個兒子，頗得朱高熾的喜愛。

方醒想起了明末時那些舉家為大明殉葬的人，搖頭道：「我不行，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大抵就是把家人送走，然後自己……」

朱高熾幹了一會兒就被趕來的皇后叫人扶到了邊上。

朱高熾看看冷冰冰的看著孩子們的皇后，說道：「朕這裡有炭火熱茶，無事。」

鵝毛大雪下，一個內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涕淚橫流……

說皇帝要死了，不說是皇帝，普hetubook.com.com通人也得和你拚命。

「方醒……」

「陛下……」

皇后冷冷的道：「你若是願意，明日本宮就歇著。」

朱高熾只覺得心頭柔軟，他伸手拂去婉婉帽子頂上的雪，心中卻突然一動。

峨眉微掃，眼如秋水，紅唇輕啟，嫵媚自現。

郭貴妃恍惚才察覺自己遺忘了行禮，急忙就福身，說道：「娘娘這邊近，該勸著陛下才是。」

朱高熾性子一起，就叫了子女們一起來，大家先在暖閣里喝薑湯，然後外面的雪也漸漸的厚起來了，朱高熾就帶著子女們出去堆雪人。

「若是需要，在下願意舉家為大明去死……」

皇后的眼中閃過厲色，打個哈哈道：「本宮今日倒是忘了，讓你掛記著，實在是不該。」

「那……」黃鐘皺眉道：「那要不到時候在下觀察著局勢，一旦有變，在下馬上帶著府中人去通州，在那裡坐船前去金陵，應該能和太子碰上。」

邊上架了大傘，還有炭火和大氅。

黃鐘不想和方醒去爭辯這個，從方醒的過往來看，他曾經為了朱瞻基和朱棣幾度赴險，證明他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只是對家人看的太重。

朱瞻墉杵著鏟子在歇息，看到這一幕後就過來，皺眉道：「母後為何不去取暖？」

「陛下……」

「陛下，肯定是家人。」

你有權利，可我有皇帝的喜愛，誰贏誰輸還未可知呢！

方醒想了想，說道：「肯定有人會盯著方家莊，一旦你帶人出庄，隨後從此和-圖-書到通州就會是血肉之路。他們恨我入骨，若是能拿住我的家眷，就算是我從興和趕回來，就算是我能控制局面，可家人呢？當他們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時，我能怎麼辦？」

朱高熾轉頭，就看到了穿著一身淡粉，近似於素色的郭貴妃。

方醒點頭，苦笑道：「和大明比起來，我更想先保護好自己的親人。若是拿大明和家人讓我選擇，我肯定會選擇家人，但我願意為大明去戰死……」

……

瞬間內疚就讓方醒的眼睛紅了，梁中的面色稍霽，說道：「你該謝宋老實……」

「很危險！」

——陛下，你要死了，我想帶著家人一起出征，這樣就算是你死後京城混亂，起碼我的家眷無事。

書院放假了，朱瞻墉也回到了宮中，作為嫡子中的老大，他奮力的揮舞鏟子，堆砌著，那力氣看呆了那些弟弟妹妹們。

梁中看向方醒的眼神不善，說道：「陛下說了，年後你的家人都去探親吧。」

這話還是有些混亂，黃鐘搖搖頭，覺得方醒和自己的價值觀有差異。

若是不走，那會被圍攻。

朱瞻墉單手拎起鏟子回去，看到婉婉有些鬱郁，就說道：「你想太多了，自己好好的玩。」

「黑刺是可靠，可到了那時，黑刺怕是……自顧不暇了。」

張輔首先是張家的大家長和大明的英國公，其次才是方醒的大舅子。

「我不想去興和，可陛下點將，我若是不去，那就是對國不忠……」

「瀋陽要保護太子妃和端端。」和_圖_書

「陛下，奴婢……奴婢想娘了……」

郭貴妃脈脈含情的看著皇帝，這便是示威。

朱高熾有些不渝的盯著朱瞻墉，皇后已經搶先了：「你的性子越發的和外面一樣了，還不快去！」

「……我擔心陛下有疾，若是京城混亂，到時候家眷就會成為那些人的目標，可軍中沒有我這等帶著家眷出征的，我想不去，可……」

「若是規模小我不怕，我有足夠的手段讓留下來的家丁們守住方家莊，可就怕大啊！」

來謝恩的方醒就看到了這個有些詭異的場面。

等京城混亂后，黑刺在沒有人拿主意的情況下，本能的反應大概就是屯兵不動，等待朱瞻基的指示。

「住口！」

皇后唇角微翹，朱瞻墉卻皺眉看著郭貴妃說道：「今日乃是帝后之樂，旁人哪能插足？莫不是有的……」

朱瞻墉躬身道：「是，母后。只是兒臣聽聞……」

人皆有憐子之心，愛極了就會不舍，不安心……

而那些人自然會去探尋這支不露面的軍隊的歸屬，然後弄不好就是圍殺。而後那裡會變得比方家莊更危險。

朱高熾點頭道：「聽說書院里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也是自己洗，這倒是好事，免得教出了一幫子除去讀書，什麼都不知道的書生，於國於民無半點益處。」

郭貴妃沒有對皇後行禮，而是先埋怨道：「陛下，這天寒地凍的，您就不該出來，小心傷風了。」

「伯爺，家中……英國公那裡應當能庇護吧。」

「方醒愛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