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徐景昌打個酒嗝，不相信地說道：「他急什麼？」

「終究紛爭太多，前宋不是亡于王荊公，而是亡于黨爭。」

權謹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過來坐下，說道：「興和伯有心了。」

「祖父，孫兒想吃鍋貼。」

方醒一路來到了權府，見到大門敞開，一些衣著破爛的男女在等候著。

方醒撿起這張紙，看看上面的內容，居然是一篇文章。他問道：「權大人可在？」

方醒霍然起身，拱手道：「今日興盡，多謝定國公的款待，多謝大哥和成國公的相陪，改日我在家中設宴回請。」

權謹並未管這些，他對子女的要求就是正氣、孝順，有此兩樣，這人就差不了。

這時前方左邊有人在擺攤賣鍋貼，那香味陣陣飄來，把晨霧都壓了下去。

可重情義的才是好兒郎啊！

無憂很快就吃完了，然後依在方醒的膝上看著那些行人，不時低聲的說著她認為的稀奇事。

權謹皺眉看著那個孫子，然後又寬容的露出了微笑，嚇了那個很少見到權謹這等慈善笑容的孫子一跳。

方醒叫了鍋貼，又讓盛了稀粥來。

見到方醒回來，正被無憂纏著去爬樹的土豆如和圖書蒙大赦，說道：「爹，我要寫作業。」

徐景昌瞥見秦紅神色失望，就笑道：「那就是個愛妻兒的，你莫要奢想了。」

「平安跟著去算賬。」

一個僕役探頭出來問道。

秦紅捂著小嘴，不敢相信的看著方醒。

方醒牽著她往裡走，說道：「就今日忙，明日就好了。」

無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到是方醒就再次閉眼，把臉蛋貼在他的肩上繼續睡。

第二天天沒亮方醒就起了，只說出去有事，稍後回來。

背對街面的方醒聞言起來回身，拱手道：「老大人果真是要提前走，方某幸而沒有錯過，來，今日方某便請客吃一頓鍋貼如何？想來這還輪不上行賄吧，哈哈哈哈！」

張輔面色淡淡的道：「大概是覺得一刻也不想待了。」

幾人喝的微醺，張輔突然嘆道：「權大人今日辭官了，竟是連中秋都準備在路上過。」

方醒搖搖頭，過去一把抱起她。

這是范仲淹的漁家傲，方醒牽著無憂站在城外，看著車隊緩緩離去。

一路從城中走過，子孫中有人掀開車簾，貪婪的看著京城的風姿，他們知道自己此生大抵再也不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回來了。

「這些都是不用的東西，你們盡可拿去。」

「你找誰？」

朱勇喝多了些，嘿嘿地笑道：「老權是個好人，陛下想留他當牌坊來著，最後留不住，就叫人去徐州，準備在那裡造個孝子牌坊，老權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大家一起出來飲酒作樂，莫名其妙的先走了，這是大大的失禮啊！

僕役搖搖頭道：「我家老爺說了，今日誰都不見，陛下來了也不見。」

方醒覺得有必要在家裡辦一個小學校，專門教無憂。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隨後無憂就央求著方醒帶她去玩，最後兩人去了後花園，到處搜羅了一番，居然還弄到了兩個鳥蛋，最後方醒又放了回去，說是明年就有小鳥飛出來了。

幾個女人都有些吃驚，在她們的印象中，眼前的這位興和伯堪稱是文武雙全，溫文儒雅的人物。

一群排成人字形的大雁從天空中飛過，一聲孤鳴遠遠傳來。

而剛才的方醒哪怕是呵斥徐敏，卻也沒有破口大罵，沒想到他最後居然這般粗俗。和圖書

權謹站在府外，只是看了一眼府中，就轉身叫人扶著自己上了馬車，雙眼閉上，說道：「啟程吧。」

……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

方醒點點頭，問道：「平安呢？」

張輔搖搖頭，然後說道：「德華和權大人在金陵有過一段時日的共事，大概是想去看看吧。」

……

這裏將會是另一位官宦的住所，權家的痕迹會漸漸消失。

等到了攤子邊上，卻已經有一對父女在坐著，邊上兩個大漢在站著，看著是護衛的模樣。他們一邊吃鍋貼，一邊警惕的觀察著行人，見到權謹時，一人說道：「老爺，是權大人。」

方醒起身牽住無憂，然後一路把權謹一家子送出了城外，兩人拱手，然後車簾落下，旋即權謹那蒼老的聲音從車中傳來。

方醒猶豫了一下，說道：「說是黨爭……好吧，權大人，您即將歸鄉，此等煩惱的事少知道些，不然怕是心神不寧啊！」

馬車粼粼而去，身後的府門旋即關閉。

可看著方醒神態自若的模樣，再想想他剛才的粗話，幾個女人都覺得再恰當不過了。

中秋和圖書節的清晨，稀粥的熱氣散散淡淡的渺渺著。

朱勇問道：「文弼兄，興和伯這是什麼意思？」

幾個僕役搬出來不少東西，那些男女一陣爭搶，隨後大門前空蕩蕩的，只有秋風吹過地上的一張廢紙。

「等過幾年無憂就跟著讀書好不好？」

這就是揮灑自如啊！

秦紅急忙垂首，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

權府此刻一片忙亂，兩輛馬車被牽出來，接著就是被兒孫攙扶著出來的權謹，至於僕役，除去從老家跟來的兩個之外，其他的都被權謹叫人給錢遣散了。

徐景昌訝然道，對於他來說，情義什麼的並不是必需品。

「父親，陛下都叫人來送行，您為何要提前走呢？」

方醒喝了一口粥，看到權謹的一個孫子在好奇的看著自己，就點點頭，微笑道：「當年王荊公艱難，黯然離去，然後前宋傾覆。權公，大明不能學前宋。」

土豆說完就跑了，無憂緩緩走到方醒身前，皺著小眉頭說道：「爹，哥哥們不陪我玩。」

權謹瞥了兒子一眼，說道：「陛下時常說了少迎來送往，為父多年為官，於國無益，何必折騰。」

徐景昌一拍桌子，喊道：「說得好！沒血性不和-圖-書如在家搓卵子！來，幹了！」

廢紙一路飛舞著到了方醒的身前，上面的字跡歷歷在目。

權謹點點頭，然後被攙扶下車。

方醒出了卧室就看到了無憂，沒想到無憂早早的就起了，正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等著。

回到家中，張淑慧和小白都在準備明天中秋節的事宜，兩個孩子也因為書院今日放假在家。

三人愕然，然後齊齊點頭，目視著方醒在下人的陪同下遠去。

想起這個他就想起了方五和獃獃，獃獃這個女人如今在莊子里算是「女大儒」的地位，啟蒙輕而易舉。

方醒就抱著無憂一路上了戰馬，然後用披風把她包裹起來，一路向城中而去。

……

權謹用渾濁的老眼看著這一幕，微笑道：「老夫此去正是想過興和伯這等日子，含飴弄孫，逍遙林下，閑時教教孩子，寫些東西，然後就此歸去。」

「爹……」

土豆和平安這個年齡的孩子哪有耐心陪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幼稚的他們總覺得無憂更幼稚，無趣。

「這麼重情義？」

幾個女人不禁黯然惆悵，只覺得自己和這等好兒郎再無緣分。

權謹有些失望的點點頭，艱難的起身道：「多謝興和伯相送，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