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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焦取仁，一個老漢起身過來，拱手道：「大人面生，敢問來許塬幹啥？」

潘直和李新誠相對一笑，然後齊齊起身出去。

「沒。」

許塬就在一座山上，在山上往下看，能看到那些順勢造的田地，只是近些年水少了，即便是種植土豆也很艱難。

故土難離，狐死首丘，這些話無不驗證著漢人對家鄉的深沉眷戀。

焦取仁躬身應了，然後回到了值房。

回到縣城，皮影戲已經結束了，老漢正在收攤子，動作緩慢。聽到動靜，他回身看了一眼，臉上那深刻的皺紋又加深了幾分。

哪怕只是驚鴻一瞥，可繁華的寧波還是讓法蘭克使團陷入了沉默之中。

焦取仁尷尬的道：「這是科學，您年長，應當知道這些年的災荒越來越多了。」

環縣的皮影戲不只是玩耍，更多的是講述民間故事。

焦取仁時而騎驢，時而步行，一個多時辰后，這才來到了許塬。

他起身拱手走了，那些孩子這才脫了掌控，都跑過來看焦取仁剛才坐著的板凳，有的還小心翼翼的去摸摸。

這是焦取仁和*圖*書第一次接觸到移民事宜，沒有準備的他完全找不到切入點，又擔心過猶不及，只能皺眉離開了許塬。

「興亡都是百姓苦啊！」

這些人都不願意離開家鄉，他們寧願過的艱難些，只要餓不死，就不願出遠門。

這是客套，也是套話。

「老人家，現在大明可供移民的地方不少，就說塞外的興和城吧，那可是新城，去了就有地，沒地也有牛羊發放，第一年包括吃住都不收錢，而且還免征賦稅十年，十年啊！您算算得多少錢？」

所以在這邊出行比較麻煩。

焦取仁笑眯眯的道：「老人家，咱們環縣是個好地方，可近些年時不時的要鬧些小災，有人推算說這裏以後災荒會越來越厲害，越來越頻繁，到時候怕是連樹皮都沒得吃。」

「三娃，去倒水來。」

另一個吃的比較慢，他笨拙的用手捏了一粒黑色的豆豉，看看大家，傻乎乎地笑道：「這是米飯發大了吧？就像是咱們法蘭克的麵包。哎！我現在就懷念著白麵包，如果法蘭克有這種魚，那我想我m.hetubook.com.com一頓能吃完整個家裡的麵包。」

老漢目光遊離，吶吶的道：「家都在這呢，這輩子都習慣這地方，去了別處怕是會熬不住。」

巴斯蒂安吩咐道：「以後要多注意食物，法蘭克在經歷磨難，我們必須要為王國找到更多的資源。」

那些婦人都看著白凈的焦取仁偷笑，孩子們被母親拉著不許過來，有的嚎哭，有的叫喊，一時間鬧的讓人頭痛。

這就是大明？

在他們的眼中，能預言以後的事情，那隻能是神仙。

老漢伸出粗糙的手在地上刨著，他瓮聲瓮氣的道：「大人，總會過去的呢！」

這是壓擔子，同時也是在丟責任。

船隊繼續北上，巴斯蒂安發現飲食漸漸的好了，那些飯菜讓使團的人拋棄了矜持，吃的就像是一群乞丐。

「明人的食譜實在是太雜了，許多咱們都沒見過，法蘭克需要學習他們，充分的把食物利用起來。」

一個婦人大概是有些地位，就說道：「五叔，這官說的話能信？方圓十里地，咱們許塬可算是最富庶的，他怎麼想著來勸和_圖_書咱們移民了？」

他坐在桌子前靜靜的思索著，只覺得此生從未遇到過這等艱難的事。

出了值房，潘直忍不住就笑了：「移民的事哪是他這等小吏能摻和的，他不知所以，被范大人蒙了進去，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環縣多山，多不勝數。

焦取仁隨口說道，然後又陷入了沉思。

「這魚聞著臭，吃著香，只是那黑乎乎的顆粒是什麼？」

……

范穎聽完后，面無表情的道：「這就是說百姓不願移民嘍！」

到了坡上，一排排窯洞依山而建，窯洞前坐著些老人和婦孺，他們在曬太陽……

雙方核對了身份，老漢就有些拘束的請焦取仁在場壩中坐下，然後脫了鞋扔出去，砸在一個半大孩子的頭上。

這就是層次！也是巴斯蒂安能擔任使節的原因所在！

環縣的事情本就不多，春困秋乏夏打盹，焦取仁心中焦慮，卻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喲！你回來了？事情可辦妥了？」

普通人從美食中只是享受著愉悅，而巴斯蒂安卻由此想到了國事。

一個隨從吃完了米飯，舔著嘴https://m.hetubook.com.com唇，意猶未盡的問道。

民間多苦，於是皮影戲里就把苦的部分摘掉，或是在最後來個大團圓什麼的。

老漢把手中的土扔了，拍拍手道：「信什麼信？難道還有人能看到一百年後的事？多半是哄人嘞！」

焦取仁指指那些穿著破爛的孩子說道：「您看看那些孩子，如今大明的布匹也多了，可依舊穿不起新衣服？這是為何？」

焦取仁被眾人時不時的瞥一眼，他乾咳道：「老人家，我此次來這裏，卻是想問問你們，可願移民嗎？」

老漢的面色一緊，乾笑著不再說話。

「你去行文嗎？」

那孩子把鞋子撿起來送到這邊，焦取仁說道：「我這裏卻有水囊，就不麻煩了。」

他沒有追責，可這話比追責更讓焦取仁難過。他說道：「范大人，百姓多蒙昧，戀家，這事得慢慢來，小的以為可以行文京城，請幾位移民各處，日子過得不錯的環縣百姓回來，以身說法，這樣……」

「這人就是個傻的。」

巴斯蒂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條新鮮的豉魚就讓他忘記了這一路被軟禁的現實和_圖_書。

焦取仁一路回到縣衙，找到了范穎稟告。

焦取仁拱拱手，笑道：「在下是縣裡剛來的小吏，叫做焦取仁，老人家看著身體硬朗啊！」

李新誠挑眉道：「他一來就到處動，到處去探訪，比當年咱們的王大人還積極，這是奔著陞官來的。他以為自己的心思能瞞過人，可……誰是傻子？」

老漢斜著看了焦取仁一眼，然後低頭道：「大人，那是神仙哦！」

值房三張桌子，焦取仁來的最晚，所以只能向著暗壁，光線不好，還背對著潘直和李新誠。

值房裡，那兩人在打瞌睡。

船隊沿著海岸線一路北上，還在寧波府補給了一次。

……

焦取仁想到了利誘，可老漢卻顧左右耳而言他：「大人，家裡的地要去翻耕了。」

居然被下了逐客令，焦取仁無奈的道：「當年有人這樣說過：我大明人，只要祖宗牌位在，只要家人在，那麼處處皆是故鄉。」

老漢隱蔽的白了他一眼，嘀咕道：「這不都是窮的嗎！」

范穎打斷了焦取仁的話，拂袖道：「且去，以後你一旬去一次，等年底上官問移民之事，本官只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