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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什麼家底，每年的賦稅卻是少不了的，一個意外就能破家，然後不是舉家逃亡，就是舉家為奴。

吉安府，一隊騎兵轟然衝進了府城。

「魏常何在？」

「小的借過黃家的耕牛……」

這是方醒預料中的事，所以他沒什麼驚訝或是欣慰，進了裏面后，柳溥也在。

小旗官一路到了大堂，魏常已經來了。

氣溫升上來了，前廳里非常的燥熱。

這聲喊驚動了那些官吏，於是一陣叫罵聲傳來，有人依舊繼續睡，有人出來看了一眼。

他哭喊了一聲，方醒冷然看著，卻不肯說話。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生死不在朝中和皇帝的眼中。

他有些惶然不安，卻覺得胸口有一股子熱氣在奔涌，像極了昨天他吐血前的感覺。

……

提高收入，官府介入扶助，取消路引，漸漸取消戶籍……

方醒冷冷的道：「信使持有公文，敢阻攔者，嚴加處置！」

他帶著騎兵遠去，袁傑想了想也覺得有些沒意思，可場面卻是要維持的，就喊道：「看賬冊，賬冊上有的，多收了多少利息，到時候全部結算給你們。」

他張開嘴用力的呼吸了幾下，可胸口那股子氣卻消不去。hetｕbｏｏk•cｏｍ.cｏｍ

小旗官手握刀柄，喝道：「從此刻起，小的會留在吉安府，若是有人陽奉陰違，上報布政司處置。布政司不處置，上報金陵，一體同罪處置！」

而與此同時，當地駐軍也得到了消息，於是就打散了軍隊分赴吉安府各處，監控整個清理過程。

可他現在只想能填飽肚子，而土豆卻處於少男的煩惱之中。

緊急信使無人敢攔，他們背上背著小旗，一路衝到了府衙的大門前。

直覺告訴方醒，這個男子比土豆大，大不少。

無數的貪婪！

要講道理？

老態龍鍾的畢昀出來問話，等得了公文後，他不禁仰天長笑。

如果土豆現在出現在方醒的面前，他能一巴掌把這個大兒子給扇倒在地。

在大明，最脆弱的就是農戶。

小旗官厲喝道：「問你是不是魏常！」

黝黑的臉上皺眉密布，三十多歲的韓都就像是個孩子般的無助和茫然。

「伯爺……」

「魏常何在？」

袁傑一怔，在他看來，就該利用農戶們的這股子勁頭趁熱打鐵，把氣氛烘托起來，然後順勢宣傳。

大堂外來了不少官吏，小旗官拿出公文，大聲的道：「朝中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令，南方即日開始清理投獻！」

從這件事上方醒就想到了許多，但都需要一一去改變。

做大事的誰講道理了？

「縣官不如現管？」

兩人一路進去，費石說道：「伯爺，那些士紳都怕了，大多縮在了家裡，以前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的那幾個今早想出城，被人攔截了回去，如今在家裡惶惶不可終日……」

「陛下萬歲！」

人群中有人在介紹著袁傑的身份，頓時這些莊戶的眼睛都在放光。

……

他看看左右，左右卻站著軍士，手握刀柄，在盯著那群莊戶。

「這是袁縣尊。」

賣掉一部分土地，周轉一下也好過做佃農啊！

魏常一邊整理衣裳，一邊惱火地問道：「是何事？那個衙門的？」

「都是謊言！」

講道理？

「大老爺，老爺還弄過我家媳婦……」

一時間群情激昂，眼瞅著形勢大好，方醒卻吩咐道：「要講道理。」

柳溥說道：「陽武侯說各部都已經在待命了，約定今日一起動手，只看信使能否壓住地方官府。」

「閃開！」

領頭的信使是個小旗官，他的臉上被曬的黑漆漆的，嘴唇乾裂，一看就是在長www.hetubook.com.com途趕路。

金陵城中，方醒帶著人一路招搖過市，看到市面有些蕭條，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方醒這是什麼意思？

「畢昀何在？」

「好啊！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縣尊說的話，那肯定是沒錯的啊！

方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最後交代道：「高利貸是違律的，朝中不會承認，陛下不會承認！」

「陽武侯那邊怎麼說？」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紹興府府衙里也迎來了一隊軍士。

楊田田想了一下，由衷的敬佩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再下去的話，縣尊都不如糧長管用。」

瞬間的不忿之後，方醒從這種情緒中解脫出來，問道：「當初為何不賣地？」

一個是現實，一個是吃飽撐的煩惱。

他搬鞍上馬，坐穩后說道：「謹守律法！」

方醒招手，辛老七牽馬過來。

小旗官帶著人沖了進來，那些官吏見是軍士，都有些緊張。

邊上那幾個青衫男子正在緊張的書寫著，那些百姓的控訴就是彈藥，將會發射在整個大明的士紳頭上。

魏常一個激靈，「什麼？清理投獻？」

黃環在翻白眼，瘋狂的嘔吐著，卻因為被堵住了嘴沒吐出來，和_圖_書身體不住的在涌動顫抖。

方醒拎著蒲扇在扇動著，卻越扇越熱。

你想自救嗎？那就開口。

「……」

魏常被嚇了一跳，「是是是，本官就是魏常。」

回到住所，費石已經在等著了。

邊上的番子一巴掌扇去，黃環依舊在叫罵不停，番子就找了找，最後乾脆從褲襠里掏出一塊不知道是幹嘛的布堵住了黃環的嘴。

他沒娶妻！

黃環的遭遇讓這些老實的莊戶都發狂了，人人爭先恐後的檢舉黃家的惡行，那些老實和麻木漸漸的變成了猙獰。

大明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渠道是給他們的。

「縣尊大老爺，小的要檢舉。」

小旗官問道：「可是魏常？」

那些農戶在貪婪的看著韓都，然後有人喊道：「大人，小的祖父也曾借過黃家的錢。」

韓都吶吶的道：「沒人買，地契也在老爺那裡，小的沒有……只能找主家借錢。」

一聲尖叫打破了和諧的控訴氣氛，方醒回身看了看，卻是跪在地上的黃環在嘶吼。

時值午後，午飯後的府衙里只有蟬鳴的聲音，大多數人都在睡覺。

「這是你自己造的孽！」

「小的……沒路走了啊！只能去借主家的錢……」

這是誰的悲哀？

他退後了一步www.hetubook.com.com，袁傑上前，正義凜然的道：「黃家這是在違律，為官者放貸，還是高利貸，這是在喝血，無恥的喝血！」

他看著從人群中怯生生走出來的幾個人，最大的都有二十歲了，穿著破爛的衣服，露出了乾癟的胸膛和肋骨。

小旗官下馬時踉蹌了一下，守門的沒敢攔，只是喊道：「有緊急信使！」

魏常一著急就把腰帶給弄壞了，他一肚子的火氣不知道找誰發，就沒好氣的道：「沒見本官的官服嗎！」

「金陵府衙和六部等衙門都有些慌亂，後來各部的長官出來呵斥了一陣，只說允許戴罪立功，那些官吏就像是發狂般的做事，沒人敢懈怠。」

韓都熱淚盈眶的高喊著，能看出他的感激是誠懇的，但當袁傑宣布原先黃家放的高利貸都要重新審查時，方醒看到了貪婪。

方醒想起了給土豆的那封信里說的話，大多是在告訴他男女之間的關係，很小心翼翼，並故作不在意。

一群莊戶七嘴八舌的在舉報著，方醒有些不渝，楊田田就湊過來低聲道：「伯爺，對他們來說，陛下都比不過縣尊……」

「早上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城裡亂了一陣，下官帶人在看著，沒插手，結果沒人敢蠱惑，最後就平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