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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孫瑜突然猛一發力，將手上絹書一扯成兩截，狠狠地摔在地上。

「文珪（潘璋），命斥候加大探哨力度——以我軍為中心，方圓10里以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得放過。」隨即，周瑜又對潘璋吩咐道。

「問出什麼沒有？」

「涇縣……」孫瑜凝望著身前不遠處的遍地落葉，微微有些出神地低聲喃語道。小半晌后，孫瑜抬頭望向周泰，急聲問道：「可問出涇縣的守軍情況？」

「周校尉，有什麼異狀么？」孫瑜頭也不抬地問道。來人正是奉命輔佐孫瑜的周泰。

金疇本來就沒有指望沸油能夠直接摧毀衝車，但他還有後繼招數。

金疇親拿一面輕盾格擋著如蝗般的箭雨，同時不住厲聲怒喝著。迅速有守卒抬著幾鍋沸油來到城牆外側，對準正在撞城的衝車用力地傾倒下去。滾燙的油落在了衝車頂的牛皮上，立時被濺得四處都是，但卻根本無法穿透進去。

「此人頗有幾分手段，倒也不是無能之輩！」駐馬在帥旗下，周瑜遙望著遠處城樓上指揮守城的金疇，嘴角帶著一絲淡淡地笑意說道。

「但是將軍，周督是命我等穿過涇縣，直接奔襲秣陵……如若夜襲涇縣，一則耽誤時間，二則可能泄露我軍行跡，豈不是會壞了周督大計？」周泰猶豫著勸薦孫瑜道。

思索了片刻后，孫瑜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周校尉，你親自去拷問這些『細作』，看能否問出些敵情。完事後，全部處理掉，我軍的動向絕對不能有一絲泄露！」

「投火把！」在金疇的斷喝聲中，十數支火把被扔下城樓，準確地落在被浸油的衝車上，立時便將衝車引燃。

「斥候在林外發現幾個百姓模樣的人，末將惟恐是劉備軍的細作，便將他們一併擒了回來。請問孫將軍如何處置？」

「是！」

「呵呵……」htｔps://m.hetuｂｏｏｋ.coｍ•ｃｏm尚未將絹書上內容看完，孫瑜已輕輕冷笑了起來，怒火按捺不住地充溢在雙眼中，「周瑜～～，周瑜！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遠了……」孫瑜對周瑜由來已久的不滿，立時之間便要爆發出來。

「倒鉛水！」金疇毫不遲疑，繼續下達著命令。

「只希望仲異（孫瑜）那一路不要出什麼意外……」思慮再三，周瑜發現最不能讓自己放心的竟不是對手，卻是孫瑜。當初派遣孫瑜統軍奇襲秣陵，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以能力論，陳武、潘璋、周泰甚至呂蒙，都比孫瑜適合擔任奇襲之師的主將；但在某些時候，能力卻是比不上身份重要……

「其餘人抓緊時間休整進食！」

「孫將軍！」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隨即便是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接近了過來。

在獵獵夜風的吹拂下，矗立在軍營正中位置的一桿大鏊不斷地迎風招展著。營盤裡，不時有一隊隊的值夜士卒來回巡哨。

……

前面的三架衝車被毀后，通往城門的道路已經被堵，最後一架衝車無奈之下也只能退了回去……

「是！」雖然知道這些被捕獲的百姓不可能全部都是「細作」，但周泰還是毫不猶豫地領命離去……

「鳴金，收兵！今日的攻城暫且到此為止！」周瑜忽然出聲喝令道。

「細作是由駐守涇縣的劉備軍所派出。據其招供——他與另外十數名細作奉命12個時辰輪流打探涇縣方圓30里內的情況。故除被擒獲的這名細作外，附近可能還有其他細作……」

「來些人，把陣亡、受傷的弟兄抬到城下去！」

「子烈兄，難道你忘了都督的計劃，咱們現在還不能把太平攻下來！」潘璋笑著替周瑜回答了陳武，「子烈兄還是暫且忍耐忍耐吧！」

m.hetubook.com.com「蔣郎將已命水師一部進駐姑孰水，威逼太平東城。余部水師正在全力應付甘寧的襲擾！」呂蒙迅速地回道。

幾鍋融化的鉛水很快被守卒傾倒向城門下的衝車。已經著火的衝車，再被溫度極高的鉛水一燙，立時有幾處熟牛皮為燙穿，隨即錫水、油火順著漏洞流進了車內。十數名倒霉的江東兵如此高溫的液體當頭淋下，無不皮開肉爛，或直接倒地斃命，或狀似瘋狂地在衝車內哀號亂撞，其餘暫未受創的士兵也禁不住駭然地逃離衝車。

「嘿……」陳武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了兩聲，「一時看得性起，倒是忘記了。不知敵援軍何時能夠趕到，真是等得有些手癢！」

「不錯！」孫瑜冷冷地說道。

「……」周泰並非不知孫家年輕一輩與周瑜的矛盾，自然知道此刻孫瑜問話的用意。但這內中的利害關係，實在不是周泰區區一個校尉所能插手的。

「……」望了望地上裂成兩截的絹書，周泰思量再三后，無奈地選擇了妥協。「末將……這就去整頓兵馬！」

……

江東軍擔任攻擊任務的主要是盾牌兵、弓箭兵和衝車隊。在約1300餘名盾牌兵的掩護下，1600名弓箭手列成江東軍特有的攻城箭陣——「雲陣」，迅速而整齊地向不遠處的城樓傾瀉著一波波的箭雨。與此同時，四架結構相當簡陋粗糙的衝車開始朝城門發起衝擊。由於太平縣城並無護城河（一般只有郡城或是戰略重鎮才會挖設護城河），而且每一架衝車頂上都蒙了兩、三層浸過水的熟牛皮，既堅實且能防火，城上守軍射下的箭支根本無法傷及躲在車內的江東兵。不多時，四架衝車已相繼被推至城下，並開始對城門進行撞擊。

「晚上亦不可懈怠，都給我把眼睛放亮，防止敵人夜襲！」整理了一番心情，金疇縱聲和*圖*書朝城上士卒喝令道。

「……」躊躇了片刻后，周泰似乎很不情願地從身上掏出一封絹書，沉聲說道，「孫將軍，這裡有周督的一封軍令——若是您有違周督計劃行事，末將便只能奉周督之命暫且取了您的軍權。請您再三思而行！」

「只希望將軍能夠快些率軍趕來……」金疇望了一眼逐漸退出攻城區域的敵軍，不動聲色地暗嘆了口氣。

「鐺鐺鐺……！」鉦器擊打聲急促地響起，隨即，前方攻城的江東軍開始迅速而有條不紊地退卻了下來。

「都督，您若是讓末將帶人上去，末將擔保半個時辰內可將城頭奪下！」陳武慨然說道。

「我主意已定，休得多言！」孫瑜不耐煩地一揮手，打斷周泰的勸說，決然說道，「先克涇縣，再襲秣陵！」

「周瑜的軍令？」孫瑜冷冷地看了看周泰，隨即接過那封絹書展開閱覽起來。

「目標敵軍衝車，把沸油倒下去！」

「子明，水軍那裡怎樣了？」周瑜轉頭對身後的呂蒙詢問道。

「孫將軍，你怎能……」

「穿過涇縣？？有那麼容易么……」孫瑜冷笑著說道，「涇縣細作12時辰不間斷派出，我等行軍豈能瞞得過去敵軍耳目！惟有將涇縣取下，方能掃除後患、安心奔襲秣陵！」

「滾石擂木、沸油錫汁準備！」城樓上，金疇一面顧望著城下的情形，一面大聲地向城上守卒下達著命令。自三個多時辰前進逼至太平城下之後，江東軍已經連續發動了第三次攻城——前兩次攻城都是試探性的，只稍一接觸后江東軍便迅速撤離了攻城區域。但這一次，很明顯是要動真格了。

「盾牌兵上前格擋敵軍箭支！」

周瑜軍大營

「……哼哼……」孫瑜忽地冷笑了起來，語氣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強烈的暴虐殺意，「那就先拿涇縣開刀，用這1500人來祭奠我父親在天之https://m.hetubook.com.com靈！周校尉，速去整肅士卒，一待天黑之後即刻向涇縣開進！」

中軍帥帳之中，周瑜深深凝望著桌案上地圖，思索著自己的作戰計劃中可能出現的變數以及應對措施。

八月十五日時，夜色深沉，天黑如墨染，不見一顆星辰。

「你可知你的主公是我家兄長孫仲謀，而非是那周瑜！」孫瑜咄咄逼人地喝問道，「我這兵權，除我兄長之外，誰人敢奪？周泰，你要麼隨我夜襲涇縣，要麼就給我滾回周瑜那裡去！」盛怒之下，孫瑜也顧不得收斂自己的語氣。

「如今江東再經不起什麼波折了，與劉備軍之戰一定要勝利，否則後果便不堪設想了！伯符兄，望你在天之靈一定要庇佑我和叔弼……」凝望著帳中搖曳的火光，周瑜略有些悵然的感嘆道。

「恩～！」周瑜似乎頗為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子明，傳我將令于蔣欽——命他一面繼續保持對太平東城的逼迫之勢，並適當地襲擾一番；另一面必須密切注意東面敵軍來援，若有敵情，務必即刻回報於我。」

「是！」

「孫將軍，我等可以乘夜色直接折向北面行軍，便可避開涇縣細作刺探……」周泰沉聲薦道。

面對陳武的請戰，周瑜笑而不應，只是凝望著前方攻城的情形。

不遠處的太平南城樓上，攻城敵軍的退卻並未讓金疇輕鬆多少——可能是因為遠來乍到、戰力尚未完全恢復的緣故，今日敵軍的三次攻城都是試探性的成分大一些。但儘管如此，第三次攻城仍給城上的守卒帶來了較大的傷亡。敵軍弓箭手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從弓箭的射程上，都要超過守軍不少。在連續不斷的十幾輪箭雨打擊下，守軍到後來甚至已無力進行反擊，只能夠持盾死守。

約兩盞茶的工夫后，周泰疾步返回，面帶一絲喜色向孫瑜稟報道：「孫將軍，那幾人中果然有劉備軍的細和_圖_書作。」

「父親，孩兒一定會為您報仇血恨，一定會拿張飛狗賊的人頭來祭奠您！」孫瑜靠坐在一棵大樹下，低頭用力檫拭著手中的配劍，眼中掩飾不住地現出憤懣恨毒之色。吹拂在林中的陣陣寒涼秋風也絲毫不能讓孫瑜心中的怒火熱意消散。

「都督……」陳武還要繼續請命。

「殺～～～！」便在周瑜沉思之際，令人意外的喊殺聲竟突然從軍營的西、南兩面響起。

「問出了！」周泰點頭，瓮聲說道，「守備涇縣的劉備軍約有1500人，守將是一個叫裴元紹的人！」

「……孫將軍是準備夜襲涇縣？」周泰直直地望著孫瑜，有些愕然地說道。

「咚咚咚……」在震天似的戰鼓聲中，近3000名江東軍攻城部隊向太平縣城的南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周泰，你可知這江東之主姓什麼？」孫瑜直直地盯著周泰，聲色俱厲地怒問道。

「陳校尉不必著急，太平守軍的求援使者早已派出去了，最近的秣陵援軍想必不久便會到了！」呂蒙同樣滿面興奮地對陳武說道。

八月十五日黃昏，涇縣西北20里，一處茂密的樹林。經過2個時辰的謹慎行軍后，4000江東軍士卒在孫瑜的率領下正潛在樹林深處休息。

圍城的江東步軍約有7000左右，再加上東城外姑孰水上虎視眈眈的江東水軍，敵軍的總兵力差幾是自己守軍的三倍。更要命的是這支江東軍似乎攻城經驗相當豐富——一點也不急於強行登城，而是先以弓箭手殺傷守軍有生兵力，給守軍士卒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此外，敵軍士卒之間的相互策應配合極其嫻熟，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弓箭兵幾乎可以肆無忌憚地朝城樓上射擊……若不是太平的城牆還算堅固，若不是城中還有一支絕對精銳——熊槍營尚未使用，若不是已事先向秣陵告急，金疇真是沒有信心能夠堅守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