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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澤？！又一個江東名士，在我原先所處那個時代，闞澤為後人為所知的最著名事迹，恐怕就要算是《三國演義》赤壁之戰中他替黃蓋獻「苦肉詐降計」時的出彩表現了——當詐降計為曹操識破時，闞澤尤能臨危不懼，隨機應變、隨需應變，居然巧妙的騙過以智計著稱的曹操及其麾下一眾謀士。當然，那僅僅是小說的內容。歷史上的闞澤究竟有什麼事迹，反而不甚為後人所熟知。

大約兩盞茶的工夫，一名青衣儒士在我府中親兵的引領之下來到議事廳。

闞澤面色再變，雙手成拳，攥得緊緊，眼中射出難以言寓的複雜神色。

「三將軍，那使者自三日前趕到秣陵后，我曾幾番約見詢問以地換人之事，但他卻一言不發，只說必須見到三將軍后才能傳達孫權之意……」簡雍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地說道，「使者身上雖有孫權書信，但也不便強取。所以孫權究竟有何打算，尚不能知曉……」以吳景、孫賁等人「交換」會稽之事，簡雍是全程參与其中，我明裡和暗裡的目的他是知之甚詳。

簡雍展開孫權的信件絹書，正待誦讀，卻突然驚呼出聲，隨即愕然地看看闞澤，又看向我，驚異地說道：「將軍，此信中多有塗抹之處，大半內容已經辨認不出。只有些許字樣尚可辨認，儘是些什麼『相投』，『拜為兵馬都督』之類話語……」

「沒有什麼秘密需要避諱你，憲和不必退下……」我朗聲對簡雍說道，隨即又對那些親兵下達命令，「傳我將令，召集城中文武將官速至議事廳，參与議事！」

「會稽闞澤，參見張將軍！」闞澤整了整衣袍，向我微施一禮，和聲說道。闞澤三十歲上下的光景，相貌清瘦矍越，周身流露出文雅的氣質。

「……」我擺了擺手，卻是笑而不語。

「……」闞澤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說道，「張將軍，澤前來秣陵，特為代我主向張將軍傳達前番雙方商議之事……」

九月二十二日，河北使者再至壽春，急報曹操已開始對真定、河間用兵，同時另有大軍集結南皮，進攻渤海之戰一觸即發。袁譚懇請劉備即刻出兵北上，攻擊曹操側后，緩解河北危機。

九月十七日黃昏，我領18騎親兵返回秣陵。一回到郡守府（丹陽原治和-圖-書所是南徐，但我擔任丹陽太守之後，將郡治暫時安置在了秣陵），我即召見了簡雍詢問孫權使者之事。

娘的！這不正是「曹操抹書間韓遂」的翻版么？究竟是誰，搞出這樣惡毒的詭計。我惱怒地看著闞澤——這傢伙演得倒蠻逼真，環環下套，一心想讓我中計。

「闞澤！」我厲喝說道，「你敢說此信不是孫權精心設計？你敢說你等行得不是離間之計？如此確鑿證據，加上你此前的詭異舉動，你還有何辯駁？疏不知，正是你表現太過，反露出馬腳！」

我此話一出，闞澤再忍耐不住，急上前準備搶過地上的絹書。距離更近的關平，動作更快，一把揀起，攥在手中。

……

「嗬～～！」我無聲地長出一口氣，沒想到我的猜測居然成真——孫權這混蛋真的準備使「無中生有」的離間之計。搞出什麼「屏退左右」的花樣，目的就是為了讓我一人看那封「精心準備」的信件。可以料想，一旦我果真如他們所願獨自閱覽此信，孫權此後的動作必然就是大肆宣揚我已與他勾結、有意反叛大哥。所謂三人成虎，大哥縱然對我深信不疑，但此事若不徹查，必會影響我日後掌兵。如果徹查，勢必就要查閱這封信件，以此信如此內容樣式，想叫人不生疑也難。而且更要命的是，這封信早已被闞澤搞的秣陵城中人盡皆知，即便我想銷毀也不可能。

頓了頓，闞澤面露謹慎之色，和聲說道：「……但此事關乎緊要，故我主特意吩咐——只能請將軍一人閱覽我主密信，還請將軍屏退左右……」

見簡雍等人將要離開，闞澤面上迅速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魯肅詳細地向闞澤詢問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後，不禁震驚非常。按照魯肅的設想，他設計的這條離間計成功的希望應該很大，而且即便未能成功，也可找借口完全推託掉。但沒想到，計謀非但被識破，而且張飛居然不給一點收拾的餘地。

「我主……」闞澤猶自不死心地準備辯駁。

建安六年，九月二十日，闞澤返回柴桑，向孫權稟報交涉失敗以及離間計失敗之事。孫權聽罷大驚，急招張昭、魯肅商議。

「貴使休得胡言……」簡雍面色一沉，肅聲呵斥起闞澤來。

「孫權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願答應我以地換人之議？」我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

「子風！」我看也不看闞澤，沉聲對林雪說道，「傳我將令，後日午時將吳景、孫賁、孫瑜三人，于軍中校場梟首示眾，以祭奠永威（裴元紹）與陣亡將士之靈！」

廳中大部分人一時之間都未能會過意來，盡皆莫名地看著簡雍、闞澤。惟有郝昭和李嚴兩人似乎略有所悟，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闞澤此舉更是確定無疑地證明了我的猜測。我擺擺手，對金疇說道：「文安，將闞澤逐出秣陵！」

「不消你逐，我自己會走！」闞澤看了看我，目光異常複雜，而後掉頭步離大廳。

「吳太守與兩位孫將軍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貴主之手，既然他不珍惜親人性命，我又何必顧及許多？」我冷聲說道，「這三人手中皆染有我軍將士之血，為何我殺之不得？」

「憲和……」我抬手止住了簡雍，隨即認真地再次打量起闞澤來。小半晌后，我忽然大笑起來：「適才見闞先生而心喜，出言無狀，還請諒解！」

笑了笑，我沒有打算放過闞澤，沉聲說道：「此議雖然不差。但我還是想先看看孫權的信件，再做決定！闞先生，請將書信呈上！」

「張將軍，你怎可如此！」闞澤猛地回頭，惱怒地對我說道。

從闞澤的氣息看來，他的確是一個不通武藝的文弱之士，縱然其身懷弩弓之類的刺殺暗器，在我的面前也根本派不上任何用處，行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三將軍還有什麼吩咐？」簡雍轉身回到廳中，疑惑地問道。

「嗬～～！」我心神大松，再出一口氣——好險！差點就中了套……鬥智斗謀，竟然比戰場還要險象還生。若不因為我曾是後世之人，更曾通過一些途徑了解過類似的計謀例子，今日難保不會被設計。

「張將軍，你這是……」闞澤滿面疑惑不解之色，直直地看著我問道。

「闞先生！廳中的諸位，皆是我家兄長麾下忠摯之士，我以為沒有什麼隱秘事務需要瞞過他們。……」我轉頭對闞澤說道，「請先生將信件呈上，我等早些將『交換』事宜商妥，免得兩位孫將軍他們飽受思鄉、思親之苦……」

「此信上分明有孫權的印信！闞德潤m.hetubook.com.com，你信口胡言之能也算天下罕有了……」我擺擺手，怒極反笑說道，「孫權既如此無信，交換之事就此作罷。此信與孫權所行之事，我將布告江東，讓江東子民看一看孫權究竟是何等無信無義、乏仁少孝之徒！」

「張將軍，我主的些許請求你也無法滿足么？敢問將軍有無誠意商談？若是存心戲耍，闞某這便告退，回返柴桑了……」闞澤面現不豫之色，惱怒地說道。

「什麼條件？」簡雍介面問道。

「呵呵……」闞澤笑了笑，說道：「將軍勇武天下無雙，闞某隻是一介文弱，簡治中當不至於害怕闞某行刺吧……若實在不放心，盡可搜身，看闞某究竟有無身懷利器……」

闞澤一面打量著我軍的這一眾將領文吏，一面默然思索著什麼。

「……」闞澤努力地保持鎮靜，強自說道，「這必是我主將草稿誤裝囊中，張將軍不必多疑！」

「我主孫討虜年齒雖幼，然胸懷凌雲之志、身具濟世之心，乃百年難見的明主。張將軍乃當世名將，若將軍願舉軍相投我主，當可助我主早日戡平亂世、安定社稷。將軍亦可成為興復社稷的功臣而青史留名！」闞澤居然出人意料地反過來勸誘起我來，而且其表情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將軍，既然如此，那雍就暫且告退了……」簡雍看出闞澤剛才那一瞥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若是仍繼續留在議事廳中，恐怕闞澤也不會說什麼實質性內容，索性就主動請退。

經過緊急商議之後，在徐庶的提議之下，劉備出兵兩路攻擊兗、徐二州——以關羽領步軍5000，詐稱20000人，北進佯攻下蔡，同時派遣細作深入散布謠言，道劉備將傾所有軍力直搗許都。另一路，由趙雲領風騎營2800騎，號稱15000人，卻打「征虜將軍」戰旗，詐做由張飛領軍，東進佯攻襲擾徐州。

「……」闞澤眼中射出憤怒和無奈的光芒，小半晌后，走回適才的位置，嘆了口氣說道，「請將軍暫緩此令，我願與將軍再議！」

「……恩？憲和且住……」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而且感覺竟似越來越強烈，待準備抬頭看向闞澤時，卻正好看到簡雍領著親兵準備離開議事廳，急忙出聲阻止道。

雖和-圖-書然我不執掌錢糧物事，但也大概知道四萬金是個什麼概念，整個壽春郡一年的全部稅收恐怕也達不到這個數目。雖然換不到土地，但這個提議也是很讓人心動的。

「張公、子敬、德潤，可有妙計化解此困！」孫權沉聲詢問道。

「闞先生，這位就是我家張將軍！」簡雍先為那名青衣儒士介紹了我的身份，隨即又對我說道，「將軍，這位是柴桑使者闞澤闞德潤先生！」

但是，他為什麼堅持要讓我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閱覽孫權的信件？難道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亦或是有什麼其他圈套？我冷眼觀察著闞澤，卻只見他表情從容自若，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剛才我以遊說為名稍稍試探了一下闞澤，已知此人智計頗深，更兼膽識非凡，此時他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實在令我不敢有半點輕忽。

「哼～！」闞澤一甩袍袖，轉身便要離去。

「請便……」我不以為意地笑著對闞澤說道。

「嗬～～！」議事廳中立時響起一陣輕微的抽氣聲，顯然是對「萬金換一人」的條件感到震驚。

「將軍不可，此人可能心懷不軌，有意……」簡雍急出聲勸阻說道。

雖不知闞澤是否如「苦肉計」的表現那般足智多謀，但既然孫權能派他為使來應付我，至少說明他不是一般人物。

「是，簡雍領命！」

……

「張飛此人，莫非真是主公命中的剋星？」素不信鬼神的魯肅也不禁暗自無奈感嘆起來。

「……」看著我肯定的神色，闞澤也知道沒有商量餘地。顧慮到吳景等人的性命，闞澤不得已緩緩掏出一個密封的錦囊。關平上前接過錦囊，準備呈遞給我。

「……」聽了我這番極其露骨的招攬話語，闞澤的表現卻是出奇的冷靜——既沒有因我「譏諷」孫權而發怒，也沒有因我對其的溢美之詞而欣喜。前前後後表情竟似沒有一絲變化，仍舊是那副不喜不憂的平和模樣。

「憲和，議事之後，你速將此事布告丹陽及江東其餘諸郡！」我繼續對簡雍吩咐道。

「以金易人！」闞澤沉聲說道，「以萬金易一人！如此條件，將軍以為如何？」

「定國，將錦囊交與憲和！」我止住了關平，隨即對簡雍說道，「憲和，信上內容不需隱秘，由你誦讀與諸公知曉！」

「是，將軍！」林雪乾脆利落地wｗｗ.hｅtuｂoｏk.ｃｏm.ｃoｍ應道。

我示意簡雍將絹書呈遞上來。略一瀏覽后，我將絹書甩落在地，讓兩側的文吏將官皆可看到上面的內容，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孫權小兒，虧得你想出如此詭計，也算難得了……」

「啊……」簡雍先是一愕，而後感激地看著我，點了點頭，退回了廳右側自己的位置。

「主公，事到如今，也只能以此法試試……」魯肅收拾心情，出聲說道。

「闞先生不必多禮！」我笑著擺擺手說道，「飛素聞先生是會稽名士，學問見識聞于江東。以闞先生如此大才，卻不知為何明珠暗投、效力於國之佞賊孫權。若先生有意，我願親為先生引薦於我家兄長處。以先生之大才，以我兄長用人之明，拜領郡守也是指日可待……」

不多時，林雪、金疇、關平等軍中將領以及秣陵城中的主要郡吏齊聚議事廳中，分文武兩列站定。人數雖多，廳中卻是一片肅靜。

「闞先生……」見闞澤沒有反應，我幾乎認為他是沒有聽清我的話，正要繼續遊說，卻被闞澤突然打斷。

「張將軍……」闞澤瞥了瞥簡雍，語氣和淡地催促我早做決定。

「是！」簡雍應聲離去……

「……」我擰眉思索，想要猜出闞澤（或者說是其背後的孫權）是否有什麼不良企圖，一時間竟沒能聽清簡雍的話。簡雍見我沒有應聲，以為是默許，便示意廳中親兵隨自己離開。

張昭亦知此事關係重大，仔細地向孫權分析了利害之後，但也想不出什麼解決的方案來。孫權對魯肅的計策失敗大感失望，卻也不便發怒，只能坐生悶氣。

「會稽郡乃是我主父兄血戰而平，若輕易讓出，我主豈非愧對先人……」闞澤面色深沉地說道，「但我主願以另外條件易人……」

不過，人敬我一尺，我就要還他一丈。此計失敗，無論是孫權，還是設此計之人（我並不認為這樣的詭計會是由孫權自己想出來的），恐怕都要倒霉了……

「今日臨時議事，正是為與柴桑使者商議如何交換戰俘一事……」我沉聲對廳中眾人說道，「此事雖然重要，但我以為不必瞞過諸位！正所謂一人智短、眾人智長，我也正有意徵詢諸公之見……」

孫權究竟想搞什麼鬼？我眉頭微蹙，思索了片刻后，沉聲對簡雍吩咐道，「憲和，你速去邀孫權使者至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