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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孫翊兄弟心中一顫，急聲呼喚道。

內憂外患之下，柴桑岌岌可危，城破在即。迫不得已，孫權只能選擇棄城撤退。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魯肅向隊伍前面的某輛馬車看了一眼，憂心忡忡地說道。

……

孫權之母吳太夫人含淚坐于在孫權之旁，孫翊、孫匡等孫家子弟、以及張昭、魯肅等一眾文臣垂手肅立在車前，陳武、潘璋、黃柄等軍中將校卻必須率軍殿後，以防荊州軍尾隨追來。

與原先的歷史軌跡不同，本可雄圖天下三分、年過古稀方才亡故的孫權，如今僅只繼位兩年便英年早逝，時年21歲。比之乃兄乃父逝世之時，尚要年輕許多。

「將軍，有大買賣上門了！」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后，甘寧走進大堂，面帶「奇異」的神色，笑著說道。

孫權君臣在突圍時，選擇了從荊州軍空開的東門撤退。但不想，蒯良在東門外亦有所安排——待孫權一行人馬突出城池5、6里，正待朝南撤退時，文聘突然率伏兵從南北兩面殺出。孫翊、陳武、黃柄等人率軍拼盡全力死戰，非常艱難地擊退文聘，並在其餘荊州軍趕到前，掩護孫權及一眾文臣、家眷脫出了危困。

得知這個消息，軍中諸將，包括我和龐統都大感震驚——鄂縣的戰局一直處於僵持狀態，荊州軍雖實力佔優，但面對堅城宿將也無可奈何。龐統甚至曾和我打趣，道除非我軍從背後策應，否則荊州軍恐怕永遠無法突破鄂縣。但沒有想到，龐統的戲言說了沒幾天，荊州軍居然就攻佔了鄂縣。

「我兒（二哥）！」

孫翊、孫匡二人步履沉重地走近，緩緩爬上馬車，湊到孫權頭旁，輕聲問候道：「二哥，我們來了！」

「……嗬！」陳武點了點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魯肅、陳武二人面色劇變，急策馬向前馳去。

「……母親！」孫權艱難地開口說道，「……喚三弟、四弟過來，兒……有話交代https://www.hetubook.com.com！」

彭澤縣西約10里處，一支失魂落魄的隊伍，正緩慢朝彭澤方向行進。隊伍中既有將校軍卒，亦有許多錦衣儒士，甚至還有不少婦孺，但幾乎每人的臉上都流露驚悸、惶惑，乃至絕望的之色……

陳武、潘璋等人雖率軍奮力平叛，但無奈叛亂波及的面越來越廣。拆了東牆補西牆，根本無濟於事。

「我兒欲尋何物？」吳太夫人輕輕握住孫權的手，悲戚地詢問道。長子孫策初定江東即英年早逝，已令吳太夫人悲傷不已。兩年時間過去，哀痛即將淡化，誰曾想，眼下次子孫權又遭逢厄運，令吳太夫人情何以堪。

然而，就在即將擺脫敵軍阻擊時，孫權卻不幸被一支流矢擊中……

「子瑜大人，你能果斷棄暗投明，既是社稷百姓之幸，也是我家兄長之幸！」我端坐在堂中主位，拱手向彭澤令諸葛瑾施了一禮，懇切地說道，「飛這裏代我家兄長，謝過大人！」

「權兒～！」

「二哥！這不怪你……」最年輕的孫匡已經完全控制不住地情緒，失聲低哭起來。

……

……

「二哥～！」

吳太夫人和孫翊亦知魯肅之言在理，遂強忍悲痛，命隊伍繼續朝彭澤方向前進。

「……叔弼、季佐……」孫權斷斷續續地說道，「為兄……將死矣，然九泉之下……實在愧對父親……和大哥。父、兄兩代……辛苦創立的基業，於我手中……毀於一旦，我實是……孫家罪人……」

更要命的是，柴桑的叛亂很快被荊州軍察覺，並回報給了蒯良。蒯良何等精明之人，立時就猜出城內可能出現了叛亂，果斷地命大軍乘勢攻城。

吳太夫人、孫翊、孫匡盡皆失聲痛哭起來……

「子烈，你身上傷勢如何了？」魯肅暫將煩心事拋到一邊，關切地詢問道。

柴桑城內亂做一團，叛亂愈演愈烈。

仔細商議之後，我和龐統皆認為荊州軍必是施展了什ｗｗw.hｅｔuboｏk•ｃｏｍ.ｃoｍ麼奇謀，而絕非採用強攻的方法，才得如此迅速地攻克鄂縣。但具體是何奇謀，卻無法可知，畢竟沒有更加詳細的情報可供分析。但無論如何，我對這位施計者（龐統認為十之八九是蒯良）的謀略倒也是佩服不已。

「二哥！」悲戚傷慟的呼喚聲突然從隊伍前列響起。

小半個時辰前，隨著我軍控制住四面城門，彭澤縣的歸屬正式發生變遷。

孫權蒼白的面龐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大哥曾說過，……孫家男兒……只可流血，不可流淚……莫要再哭了！咳～咳～！」忽地，孫權一陣痛苦的咳嗽，幾乎岔過氣去。

「張將軍客氣，瑾愧不敢當！」諸葛瑾急忙起身，躬身回了一禮，面色羞慚地說道，「瑾只是一介背主之臣罷了！」諸葛瑾的話語中，絲毫也沒有獻城歸附后的邀功之意，只能聽出發自肺腑的慚愧。

「四弟……你要盡心孝敬母親……輔助叔弼，……不可再意氣用事！」

「權兒……你且歇息片刻……」吳太夫人的聲音已近嘶啞，哽咽著說道。

「主公！」張昭、魯肅二人忍不住走上前去。一看孫權模樣，老練的張昭立時明了孫權這是迴光返照。

「魯大人，照這樣的速度，恐怕會被荊州軍給追上！」陳武策馬來到魯肅身旁，不無憂慮地說道。陳武血跡斑斑，身上鐵甲也破了好幾處，明顯受了不淺的傷。

「……」諸葛瑾無聲地嘆了口氣。

彭澤縣，縣衙大堂

約一盞茶的工夫后，魯肅沉聲向吳太夫人和繼任孫家第四代家主的孫翊提議——由於追兵隨時可能會趕到，繼續留在此處非常危險。魯肅請吳太夫人和孫翊暫緩哀傷之情，先收拾隊伍撤往彭澤，待進城之後，再做他謀。

……

就在這時，孫權忽地生出一股力氣，奇迹般地掙扎著坐了起來，似乎看到了什麼，兩手不住擺動，大聲說道：「父親、大哥！仲謀無能，你們不要……不要怪我，不要怪ｈｔｔｐs://ｍ.heｔｕboｏk•com•com我！」

「……」好生不容易，孫權才回過氣來，堅持著說道，「母親……兒天年將盡，恨不能奉養慈母……然……孫家基業不能就此而斷。我……死之後，由……三弟繼我之位，望母親朝夕訓誡！」

「恩……！」吳太夫人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扭過頭去，不願兒子看到自己的哀傷，聲音略顯顫抖地對孫翊、孫匡招呼道，「翊兒，匡兒！快些過來，你二哥有話要說……」

孫權逝世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隊伍，沮喪絕望的情緒更是迅速蔓延開來——士兵們惶惑不安，女眷孩童們低泣不斷……甚至有少數士卒意欲出逃，幸好陳武、潘璋等軍中將領強忍悲痛，及時將騷動鎮了下去。

隨即，由魯肅帶頭，群臣盡皆跪倒在地，黯然垂淚。

「不要怪……」忽地，孫權話音嘎然而止，瞳孔放大而固定，隨即頭向右一歪，整個身體也緩緩朝右側倒下。

「子瑜兄，若知你投效皇叔，孔明一定非很高興的！」龐統呵呵笑道，「過些日，再將子城（諸葛均。這個字是知宇編撰的，沒有查到諸葛均的字）接到壽春，你們三兄弟就可齊聚，豈不樂哉！」

打定主意之後，我與龐統及軍中諸將經過仔細商議，決定實施三路齊進之策——第一路，由我率精兵搭乘錦帆營戰船，自水路奇襲彭澤，直接兵壓柴桑；第二路，陳到率軍自虎林橫掃向西；第三路，傳令魏延不必留手，自新都縣向西橫掃，與陳到軍形成犄角進攻之勢。

「二哥……」孫翊渾身顫抖，悲痛地點了點頭。

白髮人送黑髮人，直乃人間最大傷心之事！

隨我同行的是關平的無當飛軍，以及郝昭、李嚴兩曲士卒。乘著夜色，順著夏日東風，甘寧將我這幾千兵馬神鬼不知地運到了彭澤縣城下。隨即，甘寧又率錦帆水軍與我一道，對彭澤縣形成了包圍。

孫權異常費力地將右手緩緩抬起，似欲做些什麼。

但這場撤退，卻遠比魯肅等人和圖書料想的要艱難……

吳太夫人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微微點了點頭。

……

雄據江東的孫氏第三代之主——孫權孫仲謀，因箭傷不治，逝于撤退途中。

彭澤縣城毗鄰長江，城四周更是河道縱橫，只靠錦帆水軍就可形成兩面包圍。由於孫權軍如今兵力相當空虛，而且其中大部還被用在鄂縣和柴桑的防禦之上，故而彭澤縣內的防衛軍力非常有限。彭澤令諸葛瑾雖也是一方奇才，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困守小城等死。但最後，其實並未需要我軍攻城。

「……」果然，諸葛瑾神色不斷變化，做了非常複雜的思想鬥爭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荊州軍與孫權軍的戰事的發展，我無時無刻不關注著。由於柴桑以東的長江水域已被甘寧完全控制住，錦帆營要探知、傳遞戰情可謂輕鬆異常，這使得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握到戰局的變化。兩日前，甘寧突然傳回一個消息——荊州軍一舉突破鄂縣，更幾全殲守軍，並順勢包圍了柴桑。

荊州軍這驚人的進展，使得整個戰局完全變化。根據先前所得情報，曾有近萬兵馬自柴桑南下，若我所料不差，這支江東軍應當是準備去迎擊劉磐的大軍。如果當真如此，柴桑的軍力恐怕就很有限了，再被佔據絕對優勢的荊州大軍包圍，能夠堅持多久，想也知道。即便是我，遭遇那般困境，也定然是只能徒呼奈何。在戰局發生根本性變化后，我軍的策略自然應當進行調整——先前只需稍做姿態，佯攻即可。但在大局將定的情況下，反而必須積極一些，表現出我軍策應荊州軍的誠意。而且，于「混水」中，摸些「魚蝦」，也算不枉此行。

「呵……」陳武憨厚一笑，豪爽地說道，「都是小傷，我粗皮粗骨，不妨事！」在護衛孫權君臣撤退時，陳武始終奮戰在最危險處，負傷受創自是難免。

正如魯肅所擔心的一樣，生出背離之心的柴桑諸宗族雖與城外荊州軍有秘密聯繫，然而對於真正起兵反戈和-圖-書，他們其實仍心存許多顧忌。但非常可惜，孫瑜、孫匡出兵誅殺高族之事，立時將其餘宗族緊繃的神經逼至臨界狀態，兔死狐悲之下，最為膽寒的幾家宗族率先起兵舉事。一有人牽頭，叛亂便如燎原之火，迅速席捲開來。

一轅已經停下的馬車上，孫權仰面躺于其中，面色蒼白如紙，兩眼無神，氣息已非常微弱。一支狼牙長箭深深地插入孫權的左胸，僅余箭尾露于體外，傷口附近的衣袍早被血漬染成通紅。

而在此時，彭澤縣城的歸屬剛剛悄然發生了變化。但魯肅並不知曉此事，孫翊亦不知曉……

我也站起身來，朗聲笑道：「子瑜先生雖有大才，但適才之語飛卻不大讚同！飛敢問一句，在子瑜先生眼中，這『主』究竟是天子社稷，還是他孫權一家？」諸葛瑾才智高深，自然可以輕易地聽出我話中的意思。而且在現今之世，恐怕還沒有幾位士人能夠拋卻漢室天下。

「……」孫翊頭顱低垂，沒有哭出來，但熱淚也自眶中不住下落。

隨我同行奇襲的龐統主動請纓，道要入城勸降諸葛瑾。我擔心龐統安全，不願冒此風險，但他堅持要如此去做……幸好，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龐統以往日舊情和彭澤百姓的安危，成功地說服諸葛瑾開城投降。

「三弟，……為兄無能，乃……至局勢大壞……往後的重任就……盡付於你了……」孫權似乎是在憋著最後一口氣，顫聲說道，「你……要是能匯合公瑾兄……，日後當……謹聽公瑾兄教誨。事有可為，則為；……若事已不可為，你亦可放棄……且莫因逞強而害了母親！……父親、兄長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怪只怪我……這個罪人！」

見諸葛瑾的神色變化，我與下首的龐統相視微微一笑。其實，勸諸葛瑾真正歸附大哥，應該不是難事，實在不行，還有諸葛亮可以幫忙。

靜立在車外的群臣此時盡知事情不妙。張昭上前，謹慎地探了探孫權的鼻息，小半晌后，黯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