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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放！」在丁奉的狂吼聲中，百余支火箭脫弦而出，藉著風勢，在殘陽將落的天空中劃出一道火紅的美麗弧線，隨即帶著凄厲的嘯聲，猛紮下來。

黃祖大愕，猛地轉頭，目光越過那原處打轉的數十艘火船，直直看向更遠處那黑壓壓一片的龐大艦群。

張允雖值盛年，論武藝卻根本不是少年凌統的對手。不多時，就被殺的狼狽不堪，連聲呼救。但此時，船上的其餘黃祖軍士卒早被丁奉率部給制服。丁奉雖然認出了張允，卻沒有跟自己的小兄弟搶功，就將張允留給凌統去對付。

走舸戰船迎向火船的同時，又一批蒙覆牛皮的蒙沖戰船尾隨其後出列向前，但只保持在大隊戰船的前方約百余丈的位置。而其他錦帆水軍戰船則停止了前進，並在操船士兵的擺弄之下，藉著風力和水流，船頭方向不變地緩緩後撤著。

「是！」洪雲興奮異常，立即領命離去。

待天色完全昏暗之時，黃祖、黃射父子所在戰船已被十五、六艘錦帆水軍戰船團團圍住。

「大江之上，錦帆無敵！」眾錦帆兵士氣如虹，齊聲狂吼，隨著丁奉尋找其他敵船攻擊去了。

……

「走舸側后掩護攻擊！」

「撲通！」「撲通！」數十艘走舸快船上的操船士兵幾乎在同時將船上錨纜丟入江中，藉以固定住船的位置。這些走舸快船事先早已備好兩根錨纜，一左一右，纜繩長約有十余丈，足夠沉到江底。

甘、蔣二人曾並列長江三大水賊，如今攜手對敵，何人能擋？

「橫……橫江賊！」一名黃祖水軍都伯驚駭出聲，隨即便被丁奉斬成兩截。

「鼓起全帆！」

「好！」甘寧以拳擊掌，大聲叫好說道，「傳令，讓負責攔截的兄弟全部撤回來，那些走舸老子不要了，大不了拿黃祖的船來抵！」

對面的甘寧水軍中居然響起了震天的戰鼓戰號聲……

「什麼？」黃祖只覺腦中嗡地一聲，失聲喝問道，「你說什麼？」

「父親，有甘寧的船隊從北面、南面一起殺過來了！」黃射語帶驚聲地急回道。

數十艘走舸戰船迅速躍出隊列，徑直朝那些火船迎了上去。這些錦帆水軍的走舸快船，與一般走舸大有不同——每艘船的船體外圍皆以熟牛皮包裹，而且熟牛皮還經過特殊處理，能耐火防烤。船體中央的桅杆已被卸掉，根本不懸船帆，htｔｐs://www.ｈｅｔｕbｏoｋ.cｏm•com純以漿力行駛。更為特殊的是，船頭處被嵌入三、四根長約5、6尺、手指粗細的鐵刺。每船隻留兩名操船士兵，其餘更無作戰之人。

情知再耗下去，也無法達成破敵的目標，而且一旦大火消歇，甘寧甚至有可能追趕上來，屆時情況將難以收拾。黃祖恨恨地看了一眼遠方的錦帆水軍，準備傳令艦隊撤出戰鬥。

「鼓手沒吃飯么，給老子把鼓擂響些！」崇敬甘寧的丁奉，非但將甘寧的用兵作戰方式學了個十之七八，連說話的語氣也跟甘寧越來越像。

約半盞茶的工夫過去，遠處的甘寧艦隊未見有什麼大動作——沒有前行進攻，也沒有掉頭後撤，只是保持原位不動，但鼓號之聲卻是連綿不斷。看起來，只似是一個空雷而無雨的欺騙性舉動。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強勁的風勢，敵軍如此多的戰船……這場火攻沒有理由不成功！

慌亂的黃祖軍士卒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擋，亂飛的火矢輕易地收割著人命，並引燃船隻。

眼見敵船火起，並迅速靠近，傲立船頭的甘寧絲毫不顯慌張，嘴角微微揚起，隨即右手猛地一揮。

「黃祖老小子的戲唱完了，也該輪到老子來吆喝兩嗓子了！」甘寧咧嘴嘿嘿一笑，揚手喝令說道，「傳令，擂鼓鳴號！」

……

眼見與黃祖水軍后隊的距離已不足150丈，丁奉高高舉起手中戰刀，縱聲狂吼道：「弓箭手，火箭預備！至敵50丈時，就給老子拼了命地射！」

事情的發展，完全如甘寧等人所料。

「凌操，丁奉！！！」聽得這兩個名字，黃祖立時心涼如水。

凌統忽地暴喝一聲，身形急縱向前，手中短刀如羚羊掛角狠狠劈下，刀鋒寒氣四溢，威勢駭人。

隨後，錦帆軍主力蒙沖戰船隊也沿著江邊，駛過火船線，加入了戰鬥。

然而，就在此刻，黃祖水軍的側后兩方居然同時響起了鼓角之聲。

「老大也殺過來了，黃祖老小子死定了！」丁奉眼尖，看到遠處的一條身影，興奮地說道。

「投降……」

局勢完全一面倒，黃祖水軍在錦帆水軍的兩面強力夾擊下，迅速崩潰。士氣全無的將士非死即降。

「嘟～嘟～！」一旁的號角兵立即吹響牛角戰號，號聲悠長而沉渾，回蕩在大江之上。

凌統一愕，見ｍ•ｈeｔubｏok•ｃoｍ.ｃｏm張允如癩皮狗一樣仰倒在地，一時間覺得斬殺這樣的人物也算不得英雄，竟自猶豫了起來。

「咚～！」一連竄的悶響聲后，近百艘船隻對撞在了一處。錦帆水軍的特製走舸戰船船頭的那些指粗鐵刺，不甚費力地刺入了對方火船的木製船體，並將兩船的船體牢牢地釘在了一起，那些原本速度頗快的火船立時行進受阻。

在這樣的考慮下，甘寧和蔣欽、丁奉等人共同設計了一條請君入甕的計策——水戰中，要想以弱勝強，最為便捷的方法就是火攻。甘寧故意在彭蠡口水戰中放黃射逃生，並擺出大隊水師沿江開進的樣子，就是為了引誘誘黃祖施用火攻。而在通往江陵這一路江域，最適合火攻的地形就是在夏澤口外。

「蒙沖在前，準備衝撞！」

黃祖水軍的后隊竟發生了躁動，並迅速蔓延開來。

操船士卒不敢怠慢，急將船隻駛至水軍最前列。黃祖急以手遮額，舉目前望，入眼處果見那數十艘烈焰衝天的火船被死死地「釘」在距敵方主力艦隊至少還有兩里左右的地方，只能原地打轉，卻再也前進不得。由於距離較遠，黃祖只能看到似每艘火船都跟一艘敵方走舸串在一起，但具體內中情由，卻實在是搞不清楚。

「咚咚咚！」鼓聲如雷，響徹天地。

……

「張允狗賊，給我去死！」凌統初生牛犢不畏虎，單人匹馬乘亂跳上張允所在帥艦，劈翻5、6名護衛之後，單刀直取張允。

由於並非是船體直接相撞，有鐵刺入木的過程作為緩衝，對撞船隻所受震動並不甚大。早有準備的錦帆營操船士兵晃動了幾下后，即穩住了身形。

「甘寧主力分明就在東面，如何還能分兵？他又豈能繞到我軍身後去？」黃祖實在不願相信事態竟會發展成如此模樣，尤自不甘心凄問道，「後方必然只是小股騷擾之敵，根本不必驚慌！」

凌操表情嚴肅的臉上隱閃一絲笑意，隨即厲喝說道：「少羅嗦，有本事跟丁奉那小子比比，看誰殺敵更多！」

而此時，自洞庭湖中斜刺殺出的錦帆水軍丁奉部，與從漢水順風急下的錦帆水軍凌操部開始逐漸合攏，將黃祖水軍堵截在夏澤之中。

「鏘！」刀鋒相撞，引發尖銳響聲。被對方刀上傳來的大力所迫，張允不自主地連退數步，而凌統卻是一招不讓，步步貼身緊逼和*圖*書。待距離不足兩步時，凌統飛起一腳踢出，將倉皇失措的張允踢翻在地，隨即短刀毫不猶豫地斬下。

「父親，父親……」趕忙搖了搖黃祖，黃射焦急說道，「我們中甘寧狗賊計了，快些突圍撤出去吧，不然就沒機會了！」

張允見對方刀未落下，情知有戲，連連求饒不已。

……

「大江之上，錦帆無敵！」丁奉高喝一聲后，放過那些棄械的敵兵，縱身一躍，跳上不遠處的一條敵軍走舸，再度廝殺起來。

黃祖火攻的開始，以及甘寧的進攻鼓角，就是凌操、丁奉二人的出擊訊號。

「轟轟轟……」疾速行駛的蒙沖戰船以自己堅硬的精鐵撞角，狠狠地撞上敵軍戰船，引發陣陣巨響。不少黃祖軍的戰船被撞翻，甚至有船竟被直接攔腰撞成兩截。

「父親，後方敵人不只是騷擾啊！」黃射驚恐地說道，「北面來的是凌操，南面來的是丁奉，后隊船隻已經看到他二人的戰旗了！」

不遠處，凌操、凌統父子也成功奪占敵軍一條蒙沖。聽得丁奉那遙遙傳來的大呼，凌統精神一振，舉目略一張望后，對自己的父親說道：「父親，丁大哥那裡攻得真快！」

「嘟～嘟～！」號角沉渾，綿延悠長。

「什麼？火船全被攔住了？這如何可能？」聽得前方探哨船隻的回報后，黃祖面色驚愕異常，氣急狂吼道。黃祖如何也想不出，甘寧用什麼辦法才能攔住自己精心安排的火船攻勢。

更要命的是，甘寧、蔣欽二人已同時盯上了黃祖！

此時，凌操部水軍也幾乎與丁奉所部並駕齊行。兩部錦帆水軍50餘艘蒙沖，80餘艘走舸，幾可遮斷大江，猛撲向慌亂無措的黃祖水軍。

藉著強勁東風，乘載黃祖希望的數十艘火船，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錦帆水軍。

凌操抬頭看了一眼，沉聲對凌統說道：「用兵打仗，那小子是把好手！人家已經是校尉，你才是個軍司馬，以後跟他多學著點！」

今日之丁奉，早已非昔日初投軍時的毛頭少年，「橫江賊」的威名已成為僅次於甘寧的存在。

再被兒子證實了消息，黃祖一時間竟然楞立當場，渾然不知身處何境。

不多時，錨纜沉底，數十艘走舸快船被纜繩牽扯，完全停下了后移。而那些被以鐵刺固定連接起來的火船也自然前進不得分毫，只能在風力水流的驅動下，以一根根錨纜為中心在ｈｔｔps://m.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oｍ江中漂流打轉。

「快帶我去看！」黃祖親自跳上一艘走舸快船，厲聲喝令道。

丁奉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在敵船上殺進殺出，所及之處敵盡披靡。刀劈，盾砸……只片刻間全身上下已被鮮血染成通紅。跟在他身後的士兵被他的勇武所激烈，個個興奮異常，士氣高漲，吼叫連連，刀槍揮舞挺刺，帶著一抹抹鮮血。

「甘寧狗賊到底搞的什麼把戲？」黃祖雙眼紅赤，撕聲怒吼道。精心安排的破敵之策居然勞而無功，而敵方密布大江的數百艘戰船就如同擺在眼前卻無法入口的肥肉，令黃祖簡直有抓狂的感覺。

「哼！」凌統輕哼一聲，不再搭理自己的父親，揮刀投入廝殺之中。

卻不想，張允竟借倒地的機會，大聲呼喚起來：「小人投降，請饒我性命！」

……

「統領，前鋒蒙沖艦隊回報，敵軍火船已全被我軍走舸攔截住了！」軍司馬洪雲急步匆匆地跑到甘寧身旁，大聲稟報道。

「父親，父親，大事不妙！」黃射搭乘一艘走舸駛至黃祖跟前，表情極其驚恐，張皇說道，「有錦帆水軍的戰船……從我軍側后兩面一齊殺過來了！」

「殺！」後繼的錦帆兵毫不猶豫地尾隨著丁奉攻了過去。

……

……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遠沒有黃祖所預想的那般容易……

「甘寧當真是想置我于死地啊！」黃祖目窒慾裂，雙拳緊握，再不猶豫地厲聲狂吼道：「傳令，全軍後撤！」

「算你走運！」凌統踢了張允一腳，對一旁的錦帆兵說道，「把這傢伙捆起來！」

「公績，算了，就饒這傢伙一條狗命吧！」丁奉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擒拿敵軍的水軍副督，也算是奇功一件了！」

至少在黃祖看來是如此！

「傳令，全軍待命！」黃祖興奮地舉起手中令旗，昂聲喝令道，「待敵軍被大火燒殘，即刻出擊，一舉擊滅甘寧狗賊！」

……

「弓箭手，繼續射！其餘人，跟老子一起攻過去！」丁奉所在蒙衝撞上了一艘黃祖軍的鬥艦大船，將其船身開了個大洞。一立穩身形，丁奉即揮舞戰刀，跳上了敵船，奮力廝殺起來。

「等孩兒有丁大哥這年紀時，肯定也是個校尉！」年僅15的凌統不甚服氣地回道。

「怎麼回事？」黃祖急步走到船尾，想要看個究竟，口中急聲喝問道，「快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

凌操部het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一直潛伏于江陵附近。待察覺黃祖全軍東進之後，凌操便率軍走其他水路尾隨在黃祖之後，伺機突襲。丁奉部則是前幾日剛奉甘寧之命，走荊南河道，潛入洞庭湖中。

「這廝居然又來戲耍於我！」黃祖惱怒更甚，恨不得率軍殺入對方陣中，斬下甘寧的頭顱來。當然，這一念頭也只能停留在腦中，不能真的付諸實施。且不說甘寧的實力要強過黃祖，還有那些阻隔在兩軍中間的火船，可也是不分敵我的。

「我等投降！」也不知由誰開始，失魂落魄的黃祖軍士卒相繼丟下兵刃，伏地請降。

甘寧想進攻？他怎麼進攻？難道他準備自己迎上那片火船群……

……

憑藉甘寧舉世無匹的水戰技巧和經驗，加上優勢的戰船軍力，在正面交鋒中擊敗黃祖只是返掌之勞——甘寧有這個自信，黃祖也不乏這樣的自覺。故而，甘寧最擔心的，不是能否戰勝黃祖，而是有無機會與黃祖正面交鋒。若是黃祖知難而避，一味退讓，甘寧想要尋殲對方也不是件輕易的事情。

不多時，那數十艘特殊的走舸快船，便在錦帆兵的操駛之下，與疾沖而來的火船迎面交接了起來。每一艘走舸都尋准對方一艘火船，毫不猶豫地撞了上去。

「快給我過去幾艘船，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黃祖轉過頭，狀似瘋狂地大吼說道。

在丁奉與凌家父子的強力衝擊之下，黃祖軍根本組織不起有力的抵抗，被殺的落花流水。沒有天時，沒有地利，沒有人和，任憑黃祖、張允等人如何吆喝抵抗，也是無力回天。

「甘寧這混蛋，到底想幹什麼？」希望滿棚之時卻突遭極大失落，令黃祖心態失衡，思緒一片混亂，腦中完全被憤怒和迷茫充斥。

「恩，聽丁大哥的！」凌統這時才留意到丁奉，看了看船上的情形后，知道是丁奉為自己擒拿張允掃除了障礙，感激地點頭說道。

丁奉站立在最當先的一艘蒙沖戰船上，手提一柄環首刀，以最大音量下達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其麾下大小戰船照其命令，嫻熟地調整著攻擊隊列。

而在此時，甘寧、蔣欽二人各領十數艘走舸自熊熊燃燒的火船間的間隙穿行而過，從東面攻入黃祖軍中。

張允心中早已膽寒，欲出言求饒投降，但凌統攻勢如潮，根本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此刻見凌統如此威勢一刀劈下，頭皮都覺發麻，但不得已之下，只能咬牙硬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