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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除了馬超和一眾馬家軍將領外，還另有十數名體型彪碩的軍卒，見法正進來，這些軍卒一齊怒目而視。

聽著法正的解釋，馬超面色不斷變化——先是暴怒，而後漸漸放緩。當聽到「其行可憎」時，原本放緩的俊顏再次浮現出戾氣，隨後又聽到「其情可憫，言語中頗多身同感受之意」，銳利滲人的雙中竟然微微閉起。

「張將軍道，曹操、韓遂二賊狼狽為奸，為禍社稷，殘害忠良，荼毒蒼生，實是人神共憤。張將軍願奏請劉皇叔，以虎賁之師討伐二賊，上解蒼生之困，下為軍主復讎！」法正恭聲說道，「至於條件，張將軍只提了一條！」

這時，馬岱突然止步，先看了看油鍋，再看看法正。

剛一進入後院，一口正在加溫的巨大油鍋赫然在目。在紅彤彤的柴火烘烤下，鍋中的油料已經開始起伏，輕微的「咕隆咕隆」聲響從鍋內不斷傳出。

將法正帶入內院大廳，馬岱向負手背面而立的馬超稟報道：「大哥，法正帶到！」

「你在這裏等候，我去向兄長通報！」馬岱突然止步，冷冷地對法正說道。

馬超直直地看著法正，神情漠然，叫人看不出其心中的想法。法正毫不畏懼地與馬超對視，沒有半點惶恐之色。

「正如軍主所言！」法正不以為意地淡笑說道，「劉皇叔帝室之胄，仁德傳於天下，曹操亦深忌不已。如今劉皇叔據揚（劉備已控制揚州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境）而望荊、交二州，麾下精兵十萬有餘，關羽、張飛諸位將軍皆是世之熊虎，曹操亦奈何不得分毫。」

「有勞馬將軍！」法正彷彿沒有看出馬岱那生冷的態度，溫和笑道。

「哈哈……」馬超忽然笑了起來，是那種暴怒到了極點的笑。片刻后他止住笑聲，一字字從牙縫裡慢慢擠出來：「跟隨『張飛將軍的大軍』……好啊！你還敢說你沒有背主投敵？」

「正是隨張飛將軍的大軍來的……」法正也不諱避，老實地回道。

「軍主差矣！」法正搖了搖頭，微笑說道，「正此來，就是為助軍主實現復讎大計！」

馬超既不回話，也不轉身，只是背對法正肅立，但一股強烈的肅殺氣息卻自其身體不斷散溢出去。不多時，整個廳內都被那森寒的殺意所籠罩。

「哼！」馬超冷哼一聲，走到桌案前，猛力一拍，巨大的聲響幾讓廳中每一個人心神微顫，「你這背主投敵的反覆之徒，還敢在我馬超跟前玩弄花招？」

「哈哈……」馬超忽然縱聲狂笑起來，「果然原形畢露了。還說未曾投敵，如今居然替人家當起勸降的說客來。我馬超當真眼瞎，居然會信任你這樣一個反覆之徒，還將襄陽如此重鎮交於你……」

似乎也知道再說下去，馬超將要發作，法正及時收住了贊溢之辭，和聲說道：「竊以為，https://ｗwｗ.ｈｅtｕbook•com•ｃom軍主若是要復讎，非得有劉皇叔助力不可！」

就在此時，馬岱去而復返，態度冷淡依舊地說道：「進來吧！」

千鈞一髮之際，馬超的聲音響起：「且慢！」

馬岱、馬休等人不知為何，竟然暗出了一口氣，彷彿心上的一塊石頭在慢慢墜地。

「什麼？張飛想讓我死？！」馬超忍不住咆哮起來。

廳內的十余名士卒立時上前，準備捆縛法正。

「見過軍主！」法正彷彿根本沒將那些軍卒看在眼裡，平靜自若地向馬超躬身行了一禮說道。

「軍主這話從何說起？正為何不敢來見軍主？」法正直起身子，面帶驚訝地說道。

「那你進城的目的是什麼？」馬超語調稍稍去了些冷意，沉聲對法正說道，「恐怕不是回來幫我吧……」

說罷，法正毫不猶豫地轉身出門，直接朝油鍋走去。

「法正自問一心為軍主謀划效力，從未有所懈怠，不知軍主為何有此話語？」法正不解地說道。

「以軍主一人性命換全軍將士性命，和為老軍主復讎的良機！」法正語出驚人地說道。

「……」馬超凝望了法正片刻，略顯無奈地回道，「目下雖無此力，但對我馬超而言，捲土重來只是輕而易舉之事！」說這話時，馬超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在六萬大軍的包圍下，脫困都是難上加難的事。更何況，這還僅僅是劉備的兵馬，劉琦的兵馬還和圖書未趕到。

「張飛可曾提什麼條件？」馬超回到自己的位上，坐了下來，沉聲問道。

來到油鍋前，法正也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吐沫，一絲懼色自眼中瞬閃而過。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大聲說道：「速搬墊腳物來！」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任他何等英雄人物，也不能免俗啊！」法正收斂笑聲，懇切地對馬超說道，「法正雖有心為軍主謀划，奈何軍主切以為法某懷異心。罷罷罷……不消軍主動手，法某自行下油鍋，但請軍主事後剜下法某雙目，懸挂于城樓之上！」

「戰禍無端，十室九空！」法正似有所感，輕輕搖了搖頭，面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妄我自詡智計，居然做出這等事情來！或許真會如那龐統所言，青史將留下我法正的千古罵名！」

「哈哈……」法正居然也放聲長笑了起來，將廳中眾人笑得莫名其妙，準備動手的士兵也因此而一滯。

……

馬岱領著法正穿門過院，朝後院走去。

……

「哼～！」馬超冷冷一哼，沉聲說道，「看你的樣子，說的應該是劉備了！」

「正想懇詢一事，還請軍主不吝回答……」法正沒有直接回答馬超的問話，卻反問了一個問題，「以軍主目下的軍力，還有望向韓遂、曹操復讎么？」

聽得法正對劉備方備家誇讚，馬超眼中厲芒連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馬超面上怒氣迅速浮現，厲聲喝問道。

旁邊的士兵和圖書找來一張凳子，法正站了上去，縱身便要向鍋中跳去。

「謝馬將軍！」法正恢復成原先的淡然微笑，點了點頭，舉步跟著馬岱進入縣衙。

……

馬岱面色一滯，轉頭繼續前行。

馬岱也不應聲，舉步走入縣衙中……

「而今曹操雄據八州，實力無匹，一旦其平定河北，實力將愈加膨脹。韓遂實力雖不如曹操，但亦據有涼州。此二人聯手，便是九州之地！」從馬超語氣中，法正已大致猜出其心中的想法，但卻未露出半點自得之色，「當今天下，能與曹操、韓遂抗衡者，在正眼中，惟一一人而已。軍主可知何人？」

見到那口醒目的油鍋，法正嘴角微揚，但很快又恢復正常，隨即恍若未見地朝馬岱點點頭，請他繼續帶路。

小半晌后，馬超突然轉過身，厲聲對法正喝問道：「法正，你還敢來見我！」

法正一直將身體躬彎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靜候著馬超回話。

「軍主誤會了，正並無他意。請軍主先回答正的問題，若事後軍主仍認為法正別有他意，請斬某頭！」法正擺了擺手，急忙解釋道。

馬岱離去后，法正面帶淡淡微笑，左右顧望了起來。戰雲籠罩下的信陵城，顯得非常冷清，並不寬闊的街道上看不到半個百姓出入行走，只看到一隊隊軍卒不時來回巡邏。道旁兩側的店鋪、住家全部緊閉院門、房門。

「當日襄陽被攻破后，正便隨著敗軍和百姓逃出城，想要四下尋找軍主和_圖_書。未曾想，軍主還未尋到，正便被張飛將軍的斥候擒住……」法正毫不慌張地解釋道，「正與張將軍談及軍主之事，張將軍對老軍主和軍主一家百多口慘遭韓遂謀害之事，亦是感慨不已。張將軍道，軍主所為，其行可憎，其情可憫。言語中頗多身同感受之意！」

聽得馬超的阻止聲，法正高懸的心忽地落地，但其面上卻沒有半點異色，全然激憤地回頭對馬超說道：「軍主既不相信法某，何必出言阻止！」

跟隨在馬岱的身後，法正施施然來到信陵縣衙門口。

馬超面色稍緩，點點頭問道：「什麼條件？」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馬超邁著重步走到法正跟前，鷹隼銳眼直視對方，怒喝道，「你是怎樣來到信陵的？」

「鈧鏘」一聲，馬超抽出身側配劍，直指法正，雙眼射出駭人青光，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今日不活炸了你這無恥小人，怎能泄我心頭之憤！來人，給我把這狗頭扔到油鍋里！」

待法正重新回到廳中時，包括馬超在內的眾人對其的態度已有所改善。

聽到這裏，再愚蠢的人也知道法正的來意了——勸降！

「我且相信你，你先回來，我有話問你！」見法正一介文弱之身，居然慨然赴死，也不由得馬超不相信。

再經過一段時間的加熱后，鍋中的油料已全然沸騰起來，油泡不住翻滾，想象得出其中的溫度。

「哦～？」馬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助我實現復讎大計？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