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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城內，文武官員一撥接一撥地造訪尚書台，希望從尚書令荀彧口中確認此事。

正是在這種想法的影響下，關羽的遷民令初一公布，就有數萬百姓默默地響應，配合著揚州軍士的調度安排，開始舉家南遷。

如今家園雖然被毀，但遷移到揚州，或許將是今後生活的一個重大轉機。

「我也去！」

「正如世子所說！」荀彧點點頭，「若急切增援宛城，很容易遭遇張飛算計。如此一來，非但解不得宛城之困，更會徒損軍力。」

一路上，揚州軍士設置了無數賑濟的粥棚，為南下的百姓提供三餐溫飽。

……

一陣輕微的躁動后，又有不少人心有所動，準備跟上去。

正因為如此，城中的官員士族對此事才顯得格外重視。

「我六十七歲了，也不知道見過多少官老爺。這裏面，能真正想著咱們這些老百姓的，我敢說就只有劉皇叔了。這孩子……」老者將攙扶自己的少年推出來，「兩歲時跟他爹娘逃難，爹娘都被許昌那位曹丞相的兵殺了，要不是被劉皇叔的兵馬救下來，又安置到我家裡來，哪能活到今天。

彭城，呂縣，主首亭

周圍不少人出聲附和。

「我不過來，你們就要去胡鬧送死了！」身體單薄的老者將右手的木杖重重地朝地面擊打了兩下，怒沖沖地說道，「『高老鼠』搶咱們的糧食，劉皇叔開粥棚舍糧救濟咱們。好人壞人，你們還分得清嗎？」

正是憑藉曹操強大的人格魅力，驚才絕世的超卓才幹，高瞻遠矚的戰略目光，許昌政權才得已建立並不斷壯大。雖然曹操也曾做出過屠戮百姓，擅殺大臣的事情來，甚至在流言中還有弒殺天子的嫌疑，但仍有大批英才堅信只有曹操才是一統社稷的希望所在，忠心耿耿地為其效力。

魁梧少年正是曹操三子曹彰，其heｔuboｏk•coｍ.ｃoｍ生性勇悍，力大過人，深為曹操所喜。

「爹，您怎麼過來了？」一名中年鄉民忙上前扶住老者，擔心地問道。

幾名年紀較輕的鄉民受不住激，大步出列跟了上去。

「將軍果然出手不凡啊！」諸葛亮呵呵一笑，隨即似乎看透關羽心中所想一般地說道，「君侯不必遺憾，亮料想徐州這邊也不會平靜了！」

「父相遇險，我等豈可望而不顧？」一個身材魁梧異常的少年手臂連連揮舞，慨然說道，「我要親自帶兵去宛城，將所有荊州賊軍誅殺一盡！」

一甩頭，這人便要離開。

不願離鄉背井地逃荒是一回事，搶糧食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搶糧食，就肯定得跟那些當兵得發生衝突，甚至還會死上很多人。

成千上萬的彭城郡百姓開始緩緩向南面遷徙。龐大的隊伍，如同一條巨龍蜿蜒前行。

聚集的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扶著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走了進來。

你們居然還想去搶皇叔的糧食，還算是人嗎？」

……

「聽說荊州和揚州連續很多年豐收，糧食多的穀倉都放不下，有很多糧食都被拿來喂牲口。」一名相貌普通的鄉民突然憤憤說道，「他們有那麼多糧食，怎麼不多拿出一些來。難道我們徐州人就不是人，就他們揚州人是人？」

在細作的刻意散布下，曹操被困宛城的消息，很快便在豫、司諸州內擴散了開來，頓時引起一片慌亂。

「丞相被困宛城之事恐怕不假，這幾日來許昌與宛城之間的聯繫完全斷絕就是明證。」荀彧沉吟著說道，「但這一消息，在短短几日內竟然傳得豫、司兩州幾乎人人皆知，甚至還有向其他州郡擴散的趨勢，也太過反常。

「他們不讓咱們活，咱們就跟他們拼了！」那和-圖-書名相貌普通的鄉民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不給糧食，我們自己去搶。反正都是死，就算搶糧時被打死，也好過餓死。

「荀公有何妙計？」曹丕急切地詢問道。

我要去搶糧食，你們去不去？」

見其他人反應平平，那名主張搶糧的鄉民一臉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表情，高聲說道：「你們不敢，我自己去。我要搶回糧食，讓爹娘孩子吃個飽！」

……

這人面色微變，一陣支吾后報出了一個地名。

「此話怎講？」關羽精神一振，饒有興緻地問道。

「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咱們這裏的日子更差？」一名同樣飢瘦的青年急切地說道，「連草根樹皮都吃光了，還怎麼活下去？

然而，在徐州，百姓們為謀得生計，卻不得不放棄世代居住的家園田地。在自己的故土，他們暫時已看不出任何生存的希望。南下揚州，已是目下惟一可行的謀生之路。

百姓們面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既有離鄉背井的哀傷、痛惜，但卻又隱隱浮現著一絲絲的期冀——荊、揚兩州自歸入劉備治下以來，年景出乎意料地好，連續數年都風調雨順，大獲豐收，再加上稅賦較低，兩州的百姓生活可謂極其殷實。在大漢其餘諸州百姓的眼中，荊、揚幾乎已成了一片世外桃源。即使在去年天降巨災、中原數十萬百姓身死的情況下，荊、揚兩州也是損失寥寥（這裏指人口。錢糧的損失還是比較嚴重的）。

「老朽做了三十多年裡正，這四鄉八里的人，大都也還認識，這位小哥看起來卻很面生，不知是哪裡人？」

「荀公的意思是……」曹丕略一思索，會意說道，「張飛以此引誘我軍增援宛城，他好藉機圍點打援？」

諸葛亮輕搖羽扇，笑而不語。

而對於荊、揚之主劉皇叔，徐州百姓其實也不陌生。年歲https://www.hetubook.com.com稍大的百姓常常感嘆，劉皇叔執掌徐州的那段時間，正是徐州數十年來最為安逸清明的時期。

「萬家老三一家五口也跟著人家南下了……」一名面黃肌瘦、衣衫破舊的中年男子表情掙扎地說道，「要不，咱們大家也跟上去吧。到了揚州，日子也許能好過些……」

數百鄉民愁眉苦臉地聚在一處，議論紛紛。

下邳，郡守府

丞相府中

諸葛亮的辦法，就是依靠這些鄉老，將曹軍細作生存的「土壤」徹底斷絕。

青年口中的「高老鼠」指的是彭城太守高柔，因其在去年大災之後強行搜取百姓家中存糧，其後又不組織賑濟，令彭城之地餓殍遍地，故而被憤慨至極的百姓痛斥為「鼠」！

那殺千刀的『高老鼠』，把我們的糧食全都搶走了，這混蛋就該斷子絕孫！」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

皇叔的人不來，咱們就只能坐在家裡等死。你們要去搶糧，能打得過人家兵爺嗎？就算搶到了糧食，得罪了皇叔，皇叔一走，咱們還有活路嗎？」

「是啊！」另一人介面說道，「他們如果肯多給點糧食，我們哪裡還需要丟掉房子和田地，到揚州去逃荒？

許昌政權中雖然英才濟濟，朝廷和各州郡下都不乏傑出人才。但毫無疑問，在這龐大的政權體系中，曹操才是絕對的核心。

「抓住他！」大喊聲中，百多人一齊追了上去。

由於許多百姓的家相隔較遠，彼此間往來也不算勤，終日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是一個裡（基層行政單位，縣下設亭，亭下設里）的人，也未必全部都認識。這便給了細作以可乘之機。但是，那些擔任過里正的鄉老則不同，他們對四鄉八里的人通常都很熟識，而且深浮威望。

「只願他們早些過來，青龍刀久不飲血，將生www•h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cｏｍ鏽矣！」關羽輕捋長髯，沉聲說道。

被兄長勸阻，曹彰雖然有些不甘，但還是暫時地靜了下來。

「荀公，不知您有何高見？」曹丕轉身，恭敬地向荀彧請教道。

「胡鬧！」一名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在這一點上，甚至連荀彧、荀攸等人都無法與曹操相提並論，更休說是無德無望的曹丕了。

「那些稀粥夠誰吃啊？」主張搶糧的鄉民不服地說道，「劉皇叔有那麼多糧食，怎麼不多給點咱們。他分明不拿咱們當人……」

……

一想到這裏，大部分人猶豫了。

「曹操本來是想用徐州的百姓行堅壁清野之策，以圖拖垮我軍。但我軍兵不血刃地連取彭城、下邳兩郡后，數十萬饑民也並未能夠困住我軍。眼下數萬百姓正在南遷，雖小有騷亂，卻不傷我軍根本。」諸葛亮笑著回道，「如此下去，曹操豈能耐得住？亮料其必會派遣兵馬襲擾我軍和那些南遷的百姓。」

「三弟在涅陽連敗曹軍兩陣，破敵近兩萬人。」關羽垂下手中剛剛獲得的絹書，喜悅中帶著一絲遺憾地說道。

什麼劉皇叔，他跟『高老鼠』一樣，都不拿咱們當人。你們要逃荒就逃，我不走，死也要死在家裡！」

「好！」先前那人轉過頭，振奮地說道，「還有誰跟我一起去？」

聽了這話，許多原本已動心準備南遷的鄉民又產生了動搖，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拿不定注意了。畢竟，遠離故土奔走他鄉，確實不是一個容易作出的決定。

諸葛亮「挖掘」曹軍細作的辦法並不複雜，效果卻出奇的有效——他命人暗中尋覓各縣亭下的鄉老，曉以厲害后，請這些鄉老來協助清查曹軍姦細。

這些曹軍姦細總是隱匿在百姓中，以某些事情煽動不明真相之人做亂。而一旦他們的身份曝光，就再也無法興風作浪了。

「算上我……和-圖-書」

陽春三月，整飭荒蕪，號令農耕，本該是一年中最為繁忙的時節。春播秋收，張羅著為耕種的田地灑下種子，這是百姓一年的希望所在。

「他肯定是『高老鼠』派來的姦細！」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

老者是一位退任的里正，職位雖然低微，但在四鄉八里威信很高。

那名主張搶糧的鄉民面色悻悻，還準備再說什麼，卻不想老里正直接找上了他。

有了先例后，附從南遷的百姓變得越來越多。但同時，一股暗流也開始湧現……

「那是人家的糧食，還是咱們的糧食？舍糧食，開粥棚，是劉皇叔欠咱們的嗎？」老者鬍子都氣得吹了起來，「皇叔是慈悲為懷，拿糧食來救咱們。除了皇叔，還有人會拿糧食來開粥棚嗎？『高老鼠』是彭城的太守大人，他給過一粒糧食嗎？

「……三日多來，一共擒住了一百六十六名曹軍細作，其中半數以上是由彭城各縣百姓所發現！」徐盛稟報完情況后，略顯興奮地說道，「軍師的法子確實有用。沒想到，只是靠各亭里的鄉老，就能讓曹軍細作無所遁形。」

面對老里正的怒氣交加的責問，附和搶糧的一部分人都羞慚地低下了頭。

「子文，不要鹵莽！」曹丕沖那魁梧少年輕輕擺手，「有荀（荀彧）、陳（陳群）、董（董昭）、鍾（鍾繇）諸公在此，必可有妥善之法解宛城之圍！」

這人面色變得更加難看，腳下緩緩向後退卻，隨即轉身狂跑起來。

一旦曹操突然隕命，龐大的許昌政權將會面臨一個絕大的危機，甚至有可能就此發生分裂，乃至崩潰。

「你是武原縣的人，怎麼會跑到葉縣來？」老里正更顯疑惑地說道，「聽說武原糧食缺得比我們這裏還厲害，小哥的氣色看起來怎麼這麼好？」

若我所料不差，這恐怕又是張飛的詭計。」

「整合兵馬，緩緩朝宛城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