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突然間，劉先開口向我詢問道。

「躲在刺史府里，準備飲毒酒自盡呢……」向寵笑著說道，「被擒住時，那杯熱過的毒酒都已快涼了，他都沒『舍』得喝下去！」

看得出，向寵對劉先是相當的不屑。

……

大概沒想到我回答得如此簡單，劉先微楞之後，才繼續說道：「敗的怎樣？」

「張……張……張將軍，你打算……如何處置劉某？」似乎感覺到我對勸降他並不是很熱切，當我走過他身邊時，劉先躊躇地問了出來。

「敗了……」我頭也不抬地淡淡回了一句。

正待說些什麼，向寵急步而入，躬身行禮后稟報道：「啟稟將軍，黃老將軍和文將軍已率軍抵達宛城！」

「子云正在許昌任職！」劉先神色微黯地說道，看來劉華的前景也不是很好。

「我會把你葬回南郡的！」跨出廳門的那一剎那，我回道。

我點點頭，隨手將卷書丟在桌案上，長身而起朝廳外走去。

搖頭拒絕了親衛送上的雨蓑，我抬手放在額前，以遮擋沿著鐵盔滑落的雨水，眼睛遠遠地眺望著前方。

可惜，並非你想投降就能投降的，也要看我願不願意接受啊……

在我幾次的微瞥中，看到劉先面上表情很是複雜有趣，有掙扎、有憤恨、有懊惱、有擔憂、有怯懦……

一個時辰后，我與趙雲、馬岱、龐德等人領著騎軍先行撤入了宛城。黃忠、文聘則統率步卒押解著俘虜和和圖書繳獲物資在後跟進。

「不可能！曹丞相怎會一敗塗地？」劉先突然高喊起來，「你莫想騙我，以為如此便能令我喪志投降么？」

曹操從宛城撤退前，將城中的文卷毀壞了不少，遺留下來的都已殘缺不全。這裏的卷宗是向寵從一名退休的南陽老吏那裡尋來的，是有關南陽郡的戶籍情況。

在去年的連續天災中，南陽的損失確實相當嚴重，僅僅人口就死了11萬，是曹操治下各郡中死傷最為嚴重的。此外，又有大量的人口南逃入襄陽和章陵二郡。

「劉公向來可好？」揮手示意向寵和一眾看守士卒退下，我緩緩走到劉先跟前，笑著招呼道。

「傳令，全軍停止追擊，清理戰場后，即刻撤向宛城！」打定注意后，我轉頭對親兵下令道。

向寵雖然是武將，但他家學淵源，學識即使比起尋常文吏來，也絕不遜色多少，打理一般的政務對他不在話下。

「哦～～？」我嘴角帶出一絲笑意，「城破時，他人在哪裡？」

「一敗塗地！」我放下手中文卷，抬起頭，別有意味地笑道，「可惜了，有這場雨……」

看了他片刻，我就轉移了注意力，開始閱覽起向寵簡單整理過的南陽郡的一些卷宗來。

「軍主，收兵了！」龐德策馬飛馳了過來，他的騎術超群絕倫，遠非常人可比，即使在這樣泥濘的地面上，騎行的速度也絲毫不減。

……

和-圖-書「哼～～！」輕哼一聲，神色狼狽的劉先似不肯服軟地將頭扭轉，看也不看我。

……

自天降大雨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荊州軍對曹軍的追擊成為一場全然的「混亂」之戰。

但是，據我所知，他這刺史當得也實在窩囊。名為一州刺史，轄下卻只有南陽一郡。更尷尬的是，實際主掌南陽軍政事務的卻是曹操的親信重臣滿寵滿伯寧。

奪取宛城的同時，向寵還給我獻上了兩個意外之喜：被生擒的「荊州刺史」劉先和另一個讓我痛恨到極點的人物——原襄陽郡新城令、現南陽典農從事申儀。

「殺！」馬岱暴喝一聲，天狼槍以雷霆萬均之勢疾刺入一名曹軍小校的後腦勺中，霎那間，整個頭顱如同西瓜般炸裂開來，紅的、白的液體濺得馬岱滿身都是，但很快，雨水又將一切洗得乾乾淨淨。

除糧食外，其餘的財物曹操倒是沒有毀壞或是攜帶多少。

「喪志投降」？！呵呵……

難以想象，受災前的南陽郡，人口甚至比交州全州還要多上許多。

無論是與曹操的親近程度，還是政治手腕上，劉先與滿寵的差距雖不說天壤之別，但也絕不可同日而語。

不再理會，我接過雨蓑披在身上，大步朝府外走去。

「……劉先叛賊是主動要求留守宛城的。」向寵指著廳下五花大綁，雙膝跪地的劉先，輕聲對我稟報道，「據聞，他向曹操請命，稱要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軍拼個魚死網破，直至與城攜亡！」

這位老兄，自以為在輔佐我太過「屈才」，又嫉恨「本應歸他所有」的荊州落入大哥之手，所以「歷經艱難險阻」從襄陽叛逃至南陽，終得償所願，當上了「荊州刺史」。

「軍主不必在意，曹洪那廝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總有一天要拿他的頭去祭奠老軍主！」

雨越來越大，彷彿一盆盆水從天上倒下來似的，密集的雨線讓人的視野變的模糊。天空中隱隱地響起聲聲悶雷，老天似乎看不過人間的慘烈殺戮，發出了警告的低吼。

僅去年一年，南陽就損失了差不多有20萬百姓，讓這個曾經富庶一時的大郡變得繁華不再。但饒是如此，南陽居然還有近20萬人。

「嗚～～嗚～～！」號角聲悠長地回蕩在天地之間，與風雷相和，與雨孱相隨。

「撲通！」一個身體倒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估計風騎軍也沒能擒住曹洪……」馬岱很有些不甘地朝北面瞪了一眼，「算了，回去！」

原先乾燥的地面，早已成一片泥濘，數萬人的狂奔踐踏，更帶起飛泥無數。

南郡，正是劉先的祖籍所在……

片刻后，馬岱、龐德二人同時厲聲長嘯起來，賓士追敵的鐵騎士兵很快都停下了步伐，掉頭朝馬岱所在處聚攏過去。

「恩……」單手提槍，另一手在臉面上狠狠地抹了一把，馬岱悶應了一聲，隨即抬頭ｍ.ｈｅtuｂoｏk•coｍ•ｃｏm看了看天，略顯惱怒地罵道，「賊老天，偏偏在這時候來了場大雨。」

我不理不睬，劉先反而難受了起來，身體在地上不住地扭動，由於雙臂被反綁著，他想做些什麼動作，也是困難的很。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幾次想站起來，也不知是因為身體無力，還是顧忌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討了個沒趣，我也沒有太過惱怒。

如此遭遇，對劉先這樣一個權利慾極重的人，恐怕比死還要難受。不知道他主動向曹操請命「死守」宛城，是不是還抱著「回歸」荊州的心？

向寵領3000軍卒一個試探性的攻擊，就成功地攻佔了東城樓，隨後乘勢奪取整個城池。

施施然移步到廳中主位，一屁股坐下后，我仔細打量起這位曾經的荊州牧治中、現在的「荊州刺史」來。

策馬矗立在一座土丘上，我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晚春的大雨仍然透出幾分涼意。剛剛經歷過一番廝殺，熱騰的身體突然被這陣寒雨一激，感覺有些不舒服，相信其他的士卒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除了這些卷宗外，還有向寵命人剛剛書寫的一份文書，上面記錄了宛城目前庫存的物資——由於曹操在撤退前，在城中大肆進行了搜刮，庫存糧草幾乎沒有，非但如此，甚至連城裡百姓家中的存糧也被強征一空。

他果然還想「回歸」荊州，適才的話里，就有這層意思！

逐漸地，風騎軍停止了追擊，步卒也停和圖書了下來……

「曹丞相大軍如何了？」

這樣一來，劉先實際連南陽都掌控不了，真正是令不出刺史府。

就當曹洪走鴻運了，老天居然幫了他的大忙，否則此戰不死也得讓他脫層皮。

你逃我追的人群中，不時有人腳底生滑，身體失去平衡后，橫七豎八地撂倒在地，嘴裏、眼裡、鼻里濺滿了泥水，刀槍劍戟、頭盔箭囊被扔得到處都是。

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我饒有興緻地盯著劉先，直將他看得不敢與我對視。

……

非但步卒的追擊變得舉步惟艱，騎軍也同樣如此，不適宜再追下去了……

近十萬百姓的吃飯問題，就全落在我軍頭上了！

「啪嗒～！」「啪嗒～！」「啪嗒～！」

不過，此戰的戰略意圖基本也已達成，能收手了！

……

不過，也難怪，當真能夠坦然赴死的人，天下又有幾個？像劉先這樣出身士族，終日錦衣玉食的人，更會將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麼都重。非到迫不得已，他怎會「自尋短見」？

長時間地淋雨，對身體健康不是件好事……

「子云也在宛城么？」沒有回答適才的問題，我反問及了劉先之子劉華。

時不時地，還會有戰馬失蹄，巨大的馬軀如山傾一般轟然栽倒……

宛城在今日凌晨寅時左右正式落入我軍之手。被曹操留下駐守城池的兵馬只有寥寥兩千人，其中還不乏負傷的士卒，曹操和大軍的撤離，讓留守士卒鬥志全無，根本組織不起有力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