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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

成宜、李堪等西涼將領也是一副震驚表情，齊將目光聚焦在那名跪立廳下的士卒身上。

荊州，武陵郡，沅水之西

馬岱潛回西涼——馬岱已經爭取到羌人的支持，拉起一支大軍——韓肅可能已落入馬岱之手——金城很可能已經失陷！

表面上，孟獲似乎鎮住了局面，但南中蠻軍內部的不滿和矛盾卻在不斷地醞釀著。

儘管知道告急文書上的內容很可能會引起軍心大亂，但韓遂已是騎虎難下了——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場，韓遂還能將真相隱瞞起來，只透露一些不會太過動搖軍心的情報；然而，可惜的是，在場有十余位將領，如果現在刻意地隱瞞什麼，反而容易引人生疑，進而造成更大的動搖混亂。

信中，成公英極其肯定地告訴韓遂——馬岱已經回到西涼，並藉助羌人拉起了一支規模絕對不下萬人的騎軍。目下西疆的羌部已經極度不穩，成公英甚至懷疑與韓遂有姻親關係的灰氂部也已倒戈。因為，馬岱是借韓肅詐開了金城的城門，而此前一天，韓肅恰好又是被去旄以「擒獲馬岱」為名邀入灰氂部。這一切太過湊巧！

「丞相，韓遂的回師請求該如何答覆？」聽曹操這一搭腔，荀彧立時回過神來，轉換話題道。

事實上，相當一部分部洞首領原本就無意進攻荊南，只是迫於孟獲的壓力而不得不出兵，對於建立什麼「蠻人之國」，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像孟獲那樣胸懷大志，他們所希望的僅僅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當好自己的首領。

「那彧這就去安排！」

孟獲無法將怒氣宣洩向敵人，各部洞的首領就成了受害者，有三名首領就因為提出了異議而被孟獲所殺。

「文若，此事有幾分可信？」思索了片刻后，曹操沉吟著說道。

「軍神？？」曹操眉眼一挑，低聲說道。

韓遂逐漸恢復了些平靜，思緒也變得活躍起www.hetubook.com.com來：「如此說來，馬岱潛回西涼肯定沒帶多少人。那他的萬余騎軍，只能是到西涼后才拉起來的。」

「居然被一個區區的沅水擋了十天，你們還配做天神詩惹（蠻人信奉的天神）的子孫嗎？」南中蠻部大首領孟獲聲色俱厲地呵斥帳內的各部洞首領。孟獲豹頭虎目、身材魁梧異常，別有一番攝人的威勢。

「這是一支聯軍，而非孟獲一人之軍。聯軍之成，或因威懾、或因利誘。戰勢若順，倒也罷了；一旦戰事不順，則聯軍內部必然生亂。屆時只要稍加外力，便有可能使其全盤崩潰！這就是南中蠻軍最大的軟肋！」面對校尉郎武疑惑的詢問，陸遜淡笑著回道，「水軍阻擋、奇兵側后襲擾，正是為了激化其內部矛盾。如今，時機已然成熟，我軍正好來充當這個促使蠻軍崩潰的外力。

聽得荀彧有關西涼事變的消息呈報后，連曹操都楞住了。

「此計確實冒險至極，但以目下情況來看，張飛還是成功了！」荀彧緩緩點頭說道。

被年輕的孟獲如此訓斥，一眾部洞首領面紅耳赤，頭顱低垂，雖然沒有人敢當面反駁，但內心中卻是怨憤多多。

「諾！」十數名將領同時起身應諾。

悠然長嘆一聲，曹操微閉雙目，滿面的遺憾之色。

前方進攻不利，後方卻又被呂蒙如附骨之蛆一般地極盡騷擾，讓年輕氣盛的孟獲脾氣日漸暴躁。

……

……

「伯機，放了他……」韓遂皺起眉頭，擺了擺手，示意程銀冷靜下來，「這信是出自士初（成公英）的手筆……」

「應該不假！」荀彧沉聲說道，「若是編造，彧倒要佩服韓遂的這條借口了。丞相先前既然已經答應他回師的請求，照理韓遂沒有理由再來扯謊。

若能有這樣一個臂助與我并力攜手，縱劉備有雄兵百萬，又何足懼哉？」

「兵無常勢，水ｈｅtuboｏｋ•ｃｏm•com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念出了《孫子兵法·虛實篇》的一段話后，曹操輕聲嘆道，「兵無常勢，忽穩忽奇，張飛深得用兵之妙啊。原以為，他只是在穎川、梁郡之間玩弄聲東擊西的把戲，誰能想到他居然來了釜底抽薪這一招。

心中越是焦慮，思緒越是混亂，無奈之下，韓遂向性格最為沉穩的成宜詢問道：「文鋒，你怎麼看？」

「文若，再安排細作加緊打探西涼的情況！」

「主公，主公……」成宜等人見韓遂滿面死灰之色，關切地詢問道，「西涼到底怎麼樣了？」

「主公，該怎麼辦？」李堪焦慮地對韓遂說道。這些西涼將領作戰雖然悍勇，但對於動腦筋的事卻不是很在行。此刻，眾人急歸急，慌歸慌，卻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依然帶著那溫和的笑容，陸遜目視遠方，輕聲說道：「我要用這一戰，讓南中蠻部十年內抬不起頭來。」

而且，剛剛得到臨穎傳來的消息——西涼軍已經開始整軍了！」

「諾！」

「什麼？你說什麼？」韓遂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喝問道。此刻，他一貫的沉穩已蕩然無存，儒雅的面龐甚至有些猙獰扭曲。

到現在，韓遂才發現自己對馬家又恨又怕的根源——那些攸關西涼安定與否的羌人，與馬家的關聯緊密無比。如若西涼生變，羌人最可能選擇的支持對象必然是馬家。

另一部分部洞首領雖然認同孟獲的「立國」宏願，也出兵劫掠荊州的漢人也是興趣十足，但是，當進攻嚴重受阻，成千上萬的勇士成為沅水冤魂之後，他們的念頭也發生了變化。

「傳令，即刻整頓大軍，準備回師！」韓遂也知不能耽擱，當即下令，隨即冷聲告誡一眾部將道，「此間議事內容切不得外傳，對下面軍卒，只道中原戰事已了。如若我發現消息有所外泄，必定嚴和*圖*書懲不怠！」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過緊急，成公英的這封急書只有寥寥數百字，然而，其中的內容卻足以讓韓遂心涼如冰。

「文鋒是說，馬岱在吳房一戰前就已經離開汝南，潛往西涼去了？」聽得成宜這話，韓遂腦中頓時靈光一閃——當日曹、韓、張三軍在吳房激戰時，由於戰局相當混亂，根本沒有人留意馬岱有否參戰，而韓遂本人又沒有親歷第一線，自然也不會想到這事。

「很有可能！」成宜沉重地點了點頭，「就像伯機說的，從汝南到西涼，所要經過的地方多半在曹操控制之下。馬岱不可能走大道，只能走一些人跡少至的小路、山路，至少得20天才能到西涼。再加上拉攏羌人，設計少主，謀取金城所要耗費的時間，如果吳房一戰之後動身肯定來不及。」

說罷，程銀大步走到那名傳信士卒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喝問道：「說，是不是張飛那混蛋讓你來搞鬼的……」

待荀彧離去之後，曹操倚榻而坐，抬頭望向房頂，目光久久凝滯。許久后，嘆氣說道：「軍神么……」

「兵無常勢……取勝者，謂之神……」品味著曹操的這幾句話，荀彧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話，「軍神……」

「西涼還不能有失。就算讓韓遂、馬岱把西涼打成一片廢墟，也比讓馬岱獨佔強。」曹操沉聲說道，「讓韓遂回去，而且越快越好。」

韓遂「踏踏」幾步走到廳下，接過錦囊，取出內中絹書，迅速瀏覽了起來。不片刻，他的面色已經呈現出鐵青之色。

待成宜也離開后，韓遂大聲對廳外呼喊道：「來人，傳我的話，邀賈詡大人過府議事！」

但是，此計的風險性也是大到了極點，絕非一般人能夠使得出來。

「文鋒，你即刻持我書信趕赴許昌，向曹操道明西涼之事及我軍回師之請！」其餘部將相繼離廳而去，韓遂單獨留下成宜，以最快和_圖_書速度書信一封，交付於他，謹慎地吩咐道，「一入許昌，就直接求見曹操。此事切不可對外宣揚。」

「主公，末將在想……」成宜緊蹙眉頭，「吳房一戰時，馬岱當真還在汝南么？」

或許陸遜的兵力要遠遜於南中蠻軍，但其中這卻不包括水軍。儘管錦帆水軍四大巨頭中，甘寧、蔣欽、丁奉都在青、徐戰場，凌操已經陣亡，但由濟水校尉張德統領的一部錦帆水軍，也絕非是蠻軍可以匹敵的。三個月前的梅雨（江南的梅雨在四月左右）所引起暴漲的河水，至今仍未徹底退去，更為錦帆水軍的阻敵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聚在一起的西涼將領很快就將這封絹書傳看了一遍，無一例外，每人的神色都變得無比駭然。

韓遂自己也是舉棋難定，他心中既牽挂著禍福不知的獨子（韓遂總有兩子，長子已經戰死，只剩下次子韓肅），又疑惑于馬岱究竟是如何潛回西涼，並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來。此刻，韓遂對南下協助曹操的悔意，又憑添了無數分——南下的三萬鐵騎只剩下三分之一多些不說，如今連根基居然都快被人斷絕了。

可以說，這條釜底抽薪的計策，非但是針對韓遂的絕戶之計，對曹操一方也是流禍無窮。

成公英信里所提及的這幾件事情，無論哪一件都足以讓人觸目驚心，更何況是合在了一起。

「啟稟主公，馬岱潛回西涼，勾結羌部作亂。成太守命小人趕到豫州，向主公急稟此事……」滿身風塵，一臉疲憊之色的傳信士卒從懷裡掏出一封貼身收藏的錦囊，高舉過頭，「這是成太守的告急文書，請主公查閱！」

將馬家的勢力趕出西涼后，韓遂耗費了六年多時間來拉攏羌人，自以為效果良好。然而，馬岱一回到西涼，就將韓遂六年的努力徹底摧毀。

以韓遂狐狼般的心機，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一樁樁只能以駭人聽聞來形容的https://m.hetubook.com.com震撼性消息。

在信的最後，成公英很悲觀地表示自己已無法守住金城，並謹諫韓遂必須在最快時間內趕回，否則西涼很可能不保。

猛地一拍桌案，韓遂憤怒地說道：「那些可惡的羌狗！」

默默地將絹書遞向成宜，韓遂強自作鎮靜狀，腦子迅速地轉動起來。

派馬岱潛回西涼的這條釜底抽薪計，如若成功，效用是相當驚人的：首先將斷掉韓遂的後路，繼而折斷曹操的一路強援，並讓原本相當安全的西疆重新成為曹操的巨大威脅。更要命的是，在荊州軍業已奪取南陽的情況下，馬岱再重新佔據西涼，便宛如朝曹操腰上插上了兩把尖刀。只要條件成熟，劉備完全可以同時從西涼和南陽出兵，對雍、司兩州形成夾擊。一旦兩路兵馬成功會師，曹操治下的州郡就將被切成兩斷——一邊是冀、幽、並、豫、兗、青州，一邊是雍、司兩州加漢中。被分割出來的雍、司兩州和漢中，根本不可能頂得住劉備軍的蠶食。

至於為何要讓蠻軍一直攻到沅水，原因很簡單——」

「主公，事情緊急，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在中原逗留了。如果沒有主公坐鎮，西涼大局危矣！」成宜急切地說道。

……

程銀無奈地鬆開對方的衣襟，緩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釜底抽薪！！！」曹操目光複雜，長嘆說道，「張飛這傢伙，居然敢行如此冒險的計策。他當真就那麼確信馬岱能神鬼不知地潛回西涼？就那麼相信馬岱不會背棄劉備而自立？就那麼相信馬岱能夠拿下西涼？」

南中蠻軍大營

「馬岱怎麼能潛得到西涼？一個半月前，這混蛋還在汝南，從汝南到西涼相隔千里，而且這一路上全在曹操的控制之下，他怎麼可能帶人穿過司隸和雍州，難道是飛過去的不成？」程銀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大聲置疑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這個文書有假……」

「彧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