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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朗指了指頭：「這回腦子有點累。」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夏明朗挺無辜地攤手，「我也是剛剛被踢過來的。」

夏明朗笑笑：「在陪他喝茶。」

周源氣結，眼睛瞪圓，夏明朗完全視而不見，從背包里拿了小型的軍用筆記本電腦出來，打開電子地圖做模擬測算，周源貼在他背後看了一眼，奇怪道：「你這是什麼軟體？？」

當自上而下的指揮忽然變成了各平行部門之間的協調聯絡，周源的電子營身負電子偵察對抗與信息傳遞的全部重任，在領導暫時失語的情況下，簡直成了一個指揮中心。

「報告！合作方的指揮官到了。」傳令兵撩開帳門把頭探進來。

「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肖立文鄭重地點頭，只差沒行個軍禮。

「下面這戰這怎麼打？」周源拿手肘撞他。

在戰場上，掌握更多訊息的人，就能掌握全局，於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一級指揮部被定點清除，而第二套班底還沒有流暢運轉的時候，夏明朗的眼睛與周源的聲音是所有兄弟部隊行動的標杆。

陸臻無聲無息地跟過去，在離開他兩步的地方被叫破，陸少校無奈地撇撇嘴：「你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夏明朗差點笑噴：「導演部真有幽默感，所以現在是混戰？」

「練上！」夏明朗眼角一彎，笑得像個偷雞的賊。

夏明朗頓時發覺不對，問道：「耳朵怎麼了？」

「下屬……」周源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瞧你面子，要帶就帶吧。」

「摸哨技術不過關，回去找小侯爺領罰。」夏明朗道。

周源大聲哼了一下，以表明他的不屑。

陸臻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周源眨眨眼，馬上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一掌拍在行軍桌上：「靠，玩這手。」

陸臻嘰里咕嚕翻了一下白眼。

「哎！你！」周源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搶，「全程防紅外！你知不知道？」

「所以，你現在明白那幫小子搞什麼鬼了？」嚴正道。

「你不知道？」周源頓時激動得跳起來，手指著地圖上某個紅色|區域，「我們大半個師都陷進去了！！」

撐過最初的刺痛，麻溜溜兒的酸開始襲上來，陸臻不自覺放鬆，含含混混地反駁道：「讓你用上力，我還有命么？」

夏明朗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血絲密布，便坐到他身後捅了捅他：「先休息一下，和圖書暫時不動手。」

周源道：「家屬能帶！」

夏明朗跳下車之後回頭看了一眼，陸臻歪著腦袋睡得正香，髒兮兮的臉上有未盡的油彩，黑一片綠一塊的像一隻花貓，忽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心情不錯。

「是啊，是不錯，也就是比你們多了這一支煙的好處。」夏明朗手指一翻，像變魔術似的，手上的煙捲又一次消失無蹤影。

夏明朗聽到一陣沙沙聲，一兒嚴頭的聲音又回來了：「是被火炮炸死的。」

夏明朗慢條斯理地點頭：「我隊里人編的，就是我編的。」

「我不能抽我還不能聞聞嗎？」夏明朗把煙捲貼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慢慢地嗅著，手指在地圖上划來划去，一個點到一個點，連線成網，眉峰越皺越緊。

嚴隊的最高四字方針，可惜要做到實在太難。好像開玩笑似的，原來的師級指揮官全陣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揮線被切斷，各團各營開始自主作戰，原來就被刻意引導得犬牙交錯的戰區變得更加混亂。包圍與反包圍，制衡與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準確地在小範圍內集結部隊，形成在一定區域內的優勢力量；如何與友軍相溝通，甚至於在自己行動之前，提前估計自己人的動向。

那兩位校官大人還在討論著戰後的吃喝，另一邊的陸臻卻覺得他都快瘋了，就差一步，他就可能進入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了。

夏明朗手腕一翻就把煙捲藏到了袖子里，警惕地架住周源：「你幹嗎？」

「真沒了。」夏明朗無奈地轉身張開手臂，「要不然你來搜，搜到了全歸你。」

「混而不亂。」嚴正甩給他幾個字。

夏明朗簡直哭笑不得，捏著耳機問到：「你怎麼死的？」

「是！」陸臻機靈地跳開。

「那你拿煙幹嗎？」周源莫名其妙。

整個頸背的穴位都按了一遍，放鬆肌肉，陸臻只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茫然中好像感覺夏明朗已經停手了，掙扎著就想爬起來。夏明朗按著他靠到自己肩膀上，抬手蒙上他眼睛，說道：「睡一會兒，現在興奮過頭，就撐不到底了。」

夏明朗從來沒有覺得一場演習會這麼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對一個小型的戰鬥單元，那麼，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當他需要協調整體的時候，他的頭上還有嚴正，可是現在嚴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這大概就是目的，強迫他ｈｔtｐs://ｍ•heｔｕbooｋ•com.ｃｏm們這一代的中層力量成長起來；強迫他們更多地獨立思考，去除依賴的心理，開闊眼界；習慣在出擊之前就先考慮到友軍的動向，而這些，遠比攻佔一個壁壘，或者，打擊一個要塞來得更難。

周源從頭拍到腳，別說煙了，連個香煙的硬盒子都沒有，夏明朗看著他蹲在地上發愣，十分配合地又轉了個身，挑挑下巴，意思是你要不要從腳到頭再搜一遍。得了，煙這個東西，如果身前沒有，那身後就更不會有了，周源萬般遺憾地從地上站起來，抱怨：「你們那兒不是待遇不錯嘛，怎麼窮得連煙都只剩下一支了？」

下午三時左右，整個T402地區炮聲隆隆，周源躲在防紅外的野營帳篷里，趴在桌子上看地圖，高防的軍用地圖已經被磨損了不少，上面積了一層灰土，周源一邊看，一邊把浮塵抹開，一個軍用的筆記本半合著擺在桌邊的地上。

肖立文嘿嘿笑，不說話。

周源橫他一眼：「跟我耍橫是吧，我還真不信了我。」

偵察，定點打擊，爆破，對各種不同的訊息進行處理，傳遞到合適的地方。

陸臻是不在乎，夏明朗氣結，掐著他的脖子罵道：「你小子怎麼橫起來比方進還不要命啊！那導彈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打仗，原本就是個默契活，而現在這種默契變得至關重要。

夏明朗笑了笑，轉頭看到肖立文睜大了眼睛倍兒羡慕似的瞧著他，便笑道：「怎麼了，小兄弟。」

「這還商量什麼呀，是爺們兒的爽快點兒。」

「又在天上飛啊？我前一個電話接到通知還說是你們嚴隊要過來。」周源毫不給面子地把失望寫在臉上。

周源不屑地踱開：「得瑟，好像你編的一樣。」

陸臻喃喃：「睡不著。」

混而不亂！

「他們死得更值，死在『戰斧』之下。」

糖畢竟就只是糖，那甜的和得勁兒的，那就不是一個東西。周源嚼完了兩顆糖，到底心癢難耐，湊過去碰碰夏明朗手肘：「哎，還有煙沒？給我一支。」

「好好，好說！」夏明朗笑嘻嘻地回了他半個禮，熱情洋溢地握著周源的手搖了兩搖，「希望合作愉快。」

陸臻滿不在乎的笑笑：「手動引導的時候離近了，過兩天就好了，你換邊說。」

夏明朗趴過去陪他看地圖。

「節哀順變。」夏明朗無奈。

夏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朗正在對比新舊兩款之間的差異，通訊器忽然響起，嚴正親自向他報告了自己的死訊。

當然同樣的，在各個師團之間起潤滑和引導作用的偵察部門，他們的擔子就更重大，畢竟準確的信息是做出正確決策的前提。

周源在另一邊等得都快冒煙了，夏明朗沖他露齒一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家嚴隊在導演部喝茶。」

「還是會斷，得不停地看著，他媽的就仗著人多！」陸臻咬牙切齒。

夏明朗手住上指，轉了兩圈。

調頻！跳頻！調頻！

周源聽到這句忽然反應過來到底是誰掛了，馬上瞪大眼睛要衝過來，夏明朗抬腳抵住他，做了個手勢讓他安靜。

「唷，這麼快。」周源揉揉眼睛，把腰直起來。

肖立文眯起眼睛來笑：「夏隊長，您人可真好。」

夏明朗轉轉眼珠：「能帶點人么？」

「沒了。」夏明朗頭也不抬。

「我他媽……」夏明朗亮爪子就想開扁，可是看著紅通通的一雙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個兒，到底還是沒下得了手，只能把這小子給揪起來指著鼻子訓，「你這個樣子就算是掛了，老子也不會給你報烈士！」

「周營長。」夏明朗提著頭盔從帳門外走進，冷不丁看到周源站得筆直地在拔軍姿，嘴角一彎笑道，「這，很隆重嘛。」

「你問我啊，我問誰去啊？」夏明朗從下往上挑了他一眼：「我也在等消息。」

陸臻索性撲過去勒他：「媽的，你他媽脖子上一定有眼睛。」

「對了，你應該在周源那兒吧。順便告訴他，他們師長就坐我旁邊，你等一下，我去問問他是怎麼死的……」

夏明朗無辜地拖長了音調：「我都沒用力。」

陸臻興緻頓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讓我來投桃報李吧！」說著，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頭頂。

夏明朗把手伸到陸臻領子里，找到肩井穴附近按下去，一股尖銳的酸痛沿著頸椎直竄上去，陸臻一時不防，慘叫出聲。

「誰不是啊，就傷了你一家啊？我半個中隊也都在裏面呢！有點全局觀好不好？周源同志。」夏明朗的手指跟周源敲在同一處。

周源大笑，拍著夏明朗的肩膀：「不說啥，等贏了這一場，來軍部，我請你喝酒，不醉不歸。」

陸臻疼得直抽氣：「你輕點兒。」

夏明朗失笑，收拾東西出門，臨到和_圖_書門口的時候，站定了一下，手掌一翻亮出那隻煙，折了一半彈過去給周源，周源大喜，半空中接住了：「得，兄弟，就衝著你這半支煙，無論家屬下屬，要帶多少我讓你帶多少。」

陸臻呼出一口氣：「總算聽到一句人話了，回回演習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龍精虎猛，我都要覺得你不是人了。」

「隊長，您婆媽了。」陸臻笑嘻嘻。

於是當演習結束，就連身經百戰的夏明朗也開始覺得疲憊刻骨，勞累不堪的戰士們在歡呼雀躍。夏明朗悄無聲息地從他們中間穿過，走到人群之後的山坡上，反正在這樣的場合沒有人注意到他。

「嗯，嚴頭，還是您死得值。」夏明朗嚴肅地說。

夏明朗用新軟體測算了一遍，又用舊的再算了一遍，另存參數保留下來。無論如何，新編出來的東西都會有無數的BUG，而這些都要在實踐中才能測得出來。

「實驗產品，還沒有開始推廣。」夏明朗回頭拔拉，「一邊兒去啊，別擋光。」

嘗到甜頭了！嘗到甜頭了！！自從上次電子戰把藍軍逼入慘勝之後，紅方顯然已經把這當成了殺手鐧，拚命地發揮這部分的優勢。

夏明朗失笑，劈掌在陸臻脖子上輕輕一拍，成功讓他閉嘴。

「全程防紅外，不能抽煙！」周源憤憤然看著夏明朗空空如也的手，居然沒搶到？

靠，周源心裏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可惜身體被體制化了太久，軍姿拔了起來就松不下來，熟極而流地行了個軍禮。

「媽的，耍我啊！」周源一拳砸在行軍桌上，震得灰土撲撲地往下掉。

夏明朗跳上車，只看到陸臻窩在狹小的空間里，睜大眼睛不停地念念有詞，夏明朗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個黑人奴隸宣言，便覺得這小子怎麼能這麼可愛，夏明朗他拍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麼樣？」

周源頗覺丟人地把手抽了出來，悶聲道：「你們大隊長呢？」

「你放鬆。」夏明朗上了兩隻手，從正中棘突的位置開始往下按。

夏明朗懶得反駁，閉上眼睛讓他勒著，陸臻一時無奈，只能放手。

夏明朗一開始還隨他亂動，幾下之後實在吃不消了，一轉身勾著陸臻的脖子，貼到他耳根威脅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腦袋當球玩呢？」

嚴老大的聲音聽來悠遠而意味深長：「導演部通知我，我剛剛被人打了一枚前衛1號。」

陸臻嘀咕了一聲，夏明朗模糊地m.hetubook.com.com聽到，大概是：十分鐘之後叫我。

他媽的，媽的！周源氣得團團轉，本來以為嚴正過來就能有個明確的作戰思路，好打開這個膠著的戰局，沒想到一腳給他踢來一個同樣霧水滿頭的夏明朗，這倆沒頭蒼蠅湊一起能幹點什麼？周源肚子里有氣，凶霸霸地拿眼睛瞅著夏明朗，夏明朗正埋頭專心看地圖，右手從胸前的口袋裡掏了支煙出來。

「累？」陸臻試探的。

周源雖然剛才是聽到了，可是現在一確定，還是驚得張口結舌：「那什麼，我們師長呢？」

「哎喲，周營長，你當我是新來的啊？」夏明朗搖搖頭，把香煙從袖子里抖出來，兩個手指頭捏著在周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它就是一根煙，我全身上下連個火都沒有。」

周源看他那樣子，心裏一勾一勾地開始癢了起來，煙癮上來了，周源挺悲憤地看了夏明朗一眼，從口袋裡掏了顆糖出來大口大口地嚼，夏明朗聽到聲響，有些好笑地掃了他一眼，轉頭回去繼續對著地圖若有所思。

因為自家手提的設備功率不足，他搭上夏明朗的順風車來找肖立文，借用電子營的大型干擾車。小肖這邊看到他跟看到親爹似的，可是這親爹到了這當口也只能當后爹用，陸臻不停地手動調頻，可是對方追蹤太快了，陸臻簡直懷疑對方有一個連在跟他對著干。

肖立文聽了一愣，吶吶地：「那我得跟咱們營長商量一下。」

夏明朗笑容曖昧：「下屬能帶么？」

文盲隊長雖然文盲，不過在不文盲的陸臻少校的指導下，還是順利的上手掌握了新軟體，趕上了這一年裡最後一場演習，配合單位是老相識，就是周源在的那個重裝野戰師。只是這場演習從一開始就怪怪的，導演部的指令比起往常來得更為詭異，而嚴正的作戰目的也是語焉不詳，夏明朗只覺得莫名其妙。

「嗯，」夏明朗問道：「紅方的高層也被斬首了？」

夏明朗抬腳踹過去：「回去到醫院看看。」

夏明朗等了一會兒，聽著陸臻的呼吸知道他睡著了，隨便找了個柜子把他靠上去，指著表壓低了聲音對肖立文道：「一個小時之後叫醒他。」

夏明朗道：「還好。」

「得，枉我好心帶人過來支援你！」夏明朗不耐煩地揮揮手，趴過去看周源的攻防布圖。

夏明朗於是笑得更加溫和可親：「是嗎？所以，小兄弟，打算到我這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