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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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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生死與共 第十四章 我想擁抱你(5)

第二部 生死與共

第十四章 我想擁抱你(5)

跟腱斷裂的意思就是,這隻腳,這輩子都不能再發力。夏明朗點了點頭,忽然慶幸傷的是陳默,要是換了方進大概會一直走到腳斷掉為止。然後他盤算了一下他隊里有多少人會一直走到腳斷,頭疼地發現還真不少。
「猜的,老的那些個你要有想法早就有了對吧,新人里,要麼,徐知著?別的都長成那樣五大三粗的,跟你也不親近,陸臻特別親近你。」
鄭楷有些感慨,安慰他:「你太緊張了,放鬆點。」
「就這麼一包,就這還違規了呢,所以,算了,抽光算數。」
大半夜的要從漆黑一團的叢林里找一道黃煙還真是不容易,好在他們在出發之前就在地圖上分過區,查找的範圍小了很多,當夏明朗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了,直升機直接轉場,飛去事先就定好的軍區醫院緊急搶救。一路上就看著氣息越來越弱,夏明朗的手指一直按在他的頸動脈上,摸到後來手指頭都僵了,差點把自己給嚇死,好在本地人常用的毒藥就那麼幾種,一進了醫院就開始打血清試了兩次之後就找到了對症的,夏明朗趕著回去,只能關照護士等病人一醒就馬上通知他。
夏明朗一下子跳了起來,半張臉隱在黑暗裡,半張臉被火光照亮,有種肅殺的凜利氣息。
他看到陸臻轉過頭去和徐知著說話,聲音很輕笑容明亮,眼睛里全是星光,快樂得讓人羡慕,近一個月來的艱苦折磨居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迹。
鄭楷在這批新人里最看好常濱,體力好,幾乎不知疲倦。可是夏明朗卻不同意,叢林深處的前進不像山地越野,比的不光是體能還有計謀,其實他看好徐知著,徐知著的越野能力也非常強悍。
他們聊啊聊,話題慢慢從新到老,又開始猜測這次到底有誰能超過老隊員先撞線,又有誰會可憐地被新兵甩開一條街。於是說著說著,兩人相視而笑,因為大家都想到了方進。方小侯威武不凡,可耐力是他永遠的痛,如果沒有意外,他總是最後一個,唯一一次反超,還是他剛進隊那次,就贏了一個陳默,因為陳默在最後兩天里扭到了腳,扭得不輕不重,別彆扭扭地走到了終點。
「他對誰都親近。」夏明朗森然道。
眾人聽完一陣鬨笑,剛剛還緊繃得生火的氣氛頓時鬆懈下來。
「PSP,從陸臻那兒搶的。」夏明朗隨口答道,忽然一愣,手和-圖-書上警報大響,他又OVER了,夏明朗覺得無味,把東西收了起來,開始和鄭楷打賭猜測今年到底誰能第一個從這密林深處走出來,到達這集合點。
於是到了第三天,無聊的夏隊長只能割草喂兔子玩兒,忽然想到陸臻此時不知道在哪個叢林沼澤里掙命,而他現在清閑舒適得嘴裏都能淡出個鳥來,這場面要是讓他看到了,非得氣個半死不可。想到生氣,便想到那雙火光閃閃的充滿生機的黑眼睛,還有圓鼓鼓的臉頰,夏明朗只覺得更無聊了。
一夜未眠,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一個夜晚,都守著,偏偏通話器里一點聲音都沒有,看到太陽升起的時候夏明朗鬆了一口氣,心想應該沒事兒了。
「我知道,祁隊有他的道理。」夏明朗點了點頭,心中發苦,何止是有道理,換了他,他也是一樣的干法。
夏明朗勉強一笑,眼睛眯起來,黑漆漆的瞳仁被火光映出異彩。
鄭楷轉而問道:「陸臻他是怎麼個想法?」
方進轉轉眼珠,頓時激動了:「隊長,你搞什麼搞?我還沒他年紀大呢?小爺我今年才23!!」
只是他難以想通的是,為什麼,陸臻可以如此快樂而坦然地接受這件事。這場愛情對他而言是劫數,而兩情相悅更是讓危險升級,好像災難。可是此刻陸臻的樣子彷彿只要他隨時點個頭,他們就能一起肩並著肩走上陽光大道。
「為什麼這麼說?」夏明朗硬邦邦地問道。
夏明朗回去之後就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會出事。
夏明朗笑一下,不置可否。
「往年都這樣,今年你特別緊張,別這樣,真出了事,也和你沒關係!至少和你那事兒沒關係吧!」
心驚肉跳,不過這種心驚每次訓練都能遇上幾回,像這樣的訓練與演習都有死亡名額的,5天300公里的極限野外生存是2%,夏明朗盤算著他這次帶出來87個人,也就是說可以死1.74個人,當然這是一個極限狀態,只不過保證在這個死亡率之下,帶隊的負責人不必受到行政處分,至於自己心裏怎麼想的,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冬訓的最後一個項目是野外生存,為期5天,300公里直線距離,全部裝備只有一把匕首、50克鹽,還有一張粗陋而錯誤百出的地圖。飛機帶他們轉場去亞熱帶原始森林,夏明朗抱著肩膀,靠在機艙壁上休息https://m.hetubook.com.com,即使是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到陸臻的目光,像羽毛一樣的輕盈,明快而熱烈,而當你看向他,又馬上裝模作樣地飄開。
自己折騰死在訓練中,不是什麼英雄,不佔烈士名額。
「真他媽見鬼了啊!昨天早上見他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睡一天就能精神成這樣?」方進嘖舌。
夏明朗手腳太利落,折騰了一整天,方圓幾里之內的兔子算是徹底絕了后,到晚上他守著篝火心有不甘,早知道去弄點硝鹽來他就能把那些皮子都給硝了,出山還能去集巿上賣賣皮草。
「明天才是事故的高發期。」夏明朗看著漆黑的密林。
「唔!」夏明朗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方進指的是誰。
「不能發力。」陳默指給他看,「而且我擔心走到底,跟腱會斷裂。」
兩個小時之後,飛機進入指定區域,夏明朗站起來訓話,內容很簡單:前進,直到無法前進;堅持,直到無可堅持。
「沒事,就是有點困。」夏明朗貼在他身邊坐下,找了個還不錯的位置靠上閉目養神,這裡是一個死角,在這裏,陸臻看不到他,他也看不見陸臻,大家都清凈。
夏明朗沉默無言,忽然想起來:「可是我回國的時候劉永亮已經不在了。」
手藝當然是一貫的好,脂香肉滑,夏明朗忽然想到了他這幾天等在這裡能干點啥,於是打電話讓支隊的飛行員們明天過來之前去食堂要幾包調料。鄭楷雖然望天覺得這事實在有點無聊,可是等待顯然更無聊,也就隨他去了。
夏明朗微微笑了一下,那小子,真是啰嗦,還以為這世界上就光他懂道理呢,他夏明朗吃的蛇比他見過的還多,這還用他教嗎?夏明朗發現他最近總是會想起之前,從最初選訓的時候開始想起,試圖捕捉一些蛛絲馬跡,解釋這一場沒來由的愛戀。但事實上,他總是想不出,一切發生得太沒有痕迹了,或者說,太自然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夏明朗打斷鄭楷。
「沒。」鄭楷搖了搖頭,在他身邊坐下。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陸續有人到達集合點,夏隊長開始快樂地殺兔子烤肉,只是可憐了筋疲力盡肚子餓得咕咕叫的隊員們,餓成這樣子吃得太猛容易鬧肚子,可是不吃猛了又饞得慌。出乎夏明朗意料的,第一個到達的新人就是常濱,不過這種事也作不得准,可能和-圖-書剛好他的路線比較好走也不一定。緊跟著的是徐知著,方進還是沒到,已經被好幾個新人甩下,估計這次小侯爺回府得有得鬱悶鬱悶。
一點壓力沉下去,好像直接按在胸口上似的,夏明朗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鄭楷終於忍不住問:「你帶了多少煙出來?」
夏明朗笑著搖了搖頭:「早點抽完拉倒,反正都是不夠的。」
半晌,鄭楷忽然問道:「是隊員嗎?」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大黑了,夏明朗抽了一根木柴點上煙,吞吐著煙霧問鄭楷是不是也要來一根。
夏明朗忍不住想要質問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方進幫他補了一句:被三隻以下的野豬和兩隻以下的熊幹掉的同志,去見閻王的時候不許提他方進的名,方小爺丟不起那個人。
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總會有一點奇怪的感應,就像狼天生能夠感知危險,當然,這樣的直覺也不一定能作準。鄭楷看到他一回來就找了棵樹靠著坐下,彷彿閉目養神的樣子,就知道他心情緊張,走過去三步之外夏明朗就睜開眼睛,漆黑璨亮,看著他:「有事?」
飛機沿著指定區域劃了一個圓,隊員們陸續跳了下去,而鄭楷和夏明朗則傘降在圓心的位置,一天之後會有直升機支隊的人過來幫忙救援臨時遇險的退出者。至於這一天之內退出的隊員們,用夏明朗的原話來說就是:那你就等死吧!
「祁隊想把他們調走,劉永亮差不多到歲數了,要退也可以退了,楊寧嘛,反正他們兩個走一個,這事兒就算了。不過當時,唉……楊寧多犟的一個人吶,哭得像什麼似的,在祁隊屋裡跪了一天,我怎麼拉都拉不起來。最後還是嚴頭出面平的事兒,嚴頭說:『咱們管天管地還管他們晚上抱著誰睡覺嗎?』」
鄭楷道:「你那時剛好出國了,也不知道祁隊當時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祁隊這人你也知道,他要是想查點什麼,什麼法子都下得了手,總之就是讓他拿著證據了。」
夏明朗一頭霧水,好好的沒事你退出什麼勁兒,到了那邊才知道是傷到了跟腱。
低緯度地區的冬天也不覺寒冷,鄭楷和夏明朗兩個落地后收好傘,開始了百無聊賴的等待。
日影西斜,鄭楷砍了半顆枯樹生出一把火,夏明朗看著那跳躍的火光愣了愣,拍拍屁股站起來,說:我去準備晚飯。
「是啊,演習事故,不算重,大腿骨hetubook.com.com骨折,能好,不過就是肌腱也受了傷,不能像以前那樣發力了,所以還是調走了,過了兩年楊寧也走了。」鄭楷抬起頭看到夏明朗臉色陰沉,抓了抓頭髮繼續說道:「其實我總覺得祁隊也不是真心就煩這事兒,後來那兩人都去武警那邊了,在一個地方獃著,祁隊親自寫的推薦信。他主要是怕壞了隊里的風氣,雖說咱管不著別人晚上抱著誰睡覺吧,可是一大隊的全是年青小夥子,血氣方剛的晚上都抱一塊睡去了,那還怎麼得了。再說了,他們好的時候還沒什麼,那萬一要是掰了呢?心裏還能沒點嫉恨?你也知道干我們這行的,事到臨頭的時候不能有半點疑慮。」
鄭楷低頭:「其實你也別激動,這種事兒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還記得劉永亮和楊寧嗎?他倆當時住一個屋,好得像什麼一樣,同出同進的,幹啥都在一起。
「我沒聽說過這件事。」
「你得把它扔遠點,蛇是低等爬行類,神經中樞分佈全身,你砍了它的頭,它也照樣能咬你。」
鄭楷笑道:「也就我能看出來吧,你比較不瞞我。」
「其實祁隊後來也挺後悔的,他總覺得是他沒壓住火,反而把事情搞大了,這年頭誰都不是傻的,有一點風言風語的猜猜都能猜出來,大家表面上不說什麼,背地裡都有議論,雖然不會真有什麼,可是楊寧最後那兩年,日子其實真的不好過。」
嗨,小子!?
半個小時之後,夏明朗帶著一隻兔子兩條蛇出現,剛剛剝了皮的新鮮肉體還帶著餘溫,夏明朗用鹽腌了,挑了幾根看起來比較直的樹枝開始刮樹皮。反正是無聊,夏明朗做這些事的時候非常緩慢,於是思維像是被風吹起的紙片那樣在腦子裡轉啊轉。他低頭看到被砍斷的蛇頭咔的一聲用力合上,死死地咬住了一根枯枝。
當天晚上出了第一樁意外,那名隊員因為趕夜路誤中了當地獵人的陷阱,本來已經躲開了,沒想到那些鐵齒上還抹了毒,無奈之下只能趕在昏迷之前宣布退出拉了信號彈。夏明朗剛聽到耳機里的沙沙聲就已經一躍而起,武直的兩位兄弟也揉著眼睛爬了起來。
鄭楷感慨:「今年就看侯爺和陸臻這兩人誰比較次了。」
夏明朗笑起來:「怎麼了?連你都看出來了啊?」
「說說吧!」鄭楷轉過臉去看火,黝黑的臉映出金紅色的火光。
夏明朗感慨:「可能是你老了。和圖書
夏明朗沉默了半天,忽然悶聲悶氣地說道:「我,好像喜歡上一人。」
夏明朗仰起臉瞧了他一會,聲音弱了幾度:「楷哥。」
當天晚上沒有出事,第四天白天風平浪靜,到黃昏的時候有人要求退出,夏明朗聽到那聲音沉靜如水,心裏一松,搭話問道:「陳默你沒事吧!」
陳默的傷不算重,不肯浪費燃油往醫院跑,索性就被一併拉回了集合點。
鄭楷瞧了他半天,忽然說道:「你最近有點不太正常。」
方進莫名其妙地揪著夏明朗的袖子,壓低了聲音俯耳過去:「那小子又抽風了。」
「嗯,沒事!」陳默冷靜地說道。
因為又一次聽到了陸臻這兩個字,夏明朗臉上一僵,雙手墊在脖子下面,躺倒在樹下較綿軟的草地上閉目養神。
夏明朗沉默地轉過臉去,方進只覺寒光撲面,馬上低頭噤聲,陳默向他勾勾手指,他默默地溜了過去。
「你最近沒休假沒外出,前一陣亂七八糟相的那些姑娘也全沒聯絡,你說你還能看上誰?」鄭楷頓了一下:「是陸臻?還是……」
「那就好。」鄭楷按住夏明朗的肩。
第二天,夏明朗一直在專心逮兔子,逮著了就用背包繩綁在樹上扔草窩子里養著,武直的兄弟們趕到的時候驚嘆不已。午飯是用老鼠肉和蛇肉熬的湯,還有烤兔肉和食堂里順來的饅頭,吃得那兩位飛行員心滿意足地直哼哼,放言以後出來跑還得跟著夏隊長混,跟著隊長有肉吃。
全不記得了!我操!信他就有鬼了,夏明朗不以為然地撇著嘴。
陸臻他們聽到這邊有動靜,好奇地瞅過來,夏明朗再一次被目光洗禮,終於覺得累了,站起身走到角落裡。
鄭楷看他黑漆漆壓了一腦門的官司,問道:「怎麼了?」
「不,這事跟他沒關係。」夏明朗斷然道,「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他什麼都不知道,這與他無關。」
鄭楷張大嘴轉過頭去,夏明朗特別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
「後來呢?」夏明朗壓低了嗓子問道。
夏明朗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心老!」
夏明朗隨便給自己找了個背光的地方,從包里拿出一個黑盒子來按個不停,鄭楷抬眼看過去:「什麼東西?」
夏明朗把煙盒捏在手裡聞著,鄭楷笑道:「早知道就留一根嘛。」
「是?」鄭楷鎮定地逼問了一句。
方進摸|胸口,撲通撲通不知道跳得多歡,頓時不悅地哼道:「是你老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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