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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得一個一個解決，總有當務之急。

「哦，阿姨好。」苗苑小心翼翼地稱呼她。

「我媽誰都不喜歡，她連我都不喜歡，你管她怎麼說。」

這回，不會再跑了吧，無論如何這回都不能讓她再跑了，陳默握緊了方向盤用力按喇叭，難得地煩躁。

「那當然……」苗苑舌頭打結，腦子再一次地轉不過彎來。

「啊，因為陳默說……」

「話，話不是這麼說。」苗苑愣愣地回不過神：「那你媽怎麼辦？」

陳默伸手鎖住她：「你愛我對嗎？那我們現在去登記。」

韋若祺的音調很平，說話簡潔而快：「我不是一個講究門當戶對的人，但是婚姻這種事情是兩個家庭的結合，你原來跟陳默談戀愛，很簡單的關係，你只要知道陳默很好就可以。但是結婚是完全不一樣的事，你對我們家根本不了解，你怎麼做我們家媳婦？而且，你覺得你了解陳默嗎？你知道他需要什麼嗎？做人不能老是想著自己的需要，你跟他結婚，將來，你能對他有什麼幫助？這些你都想過嗎？」

「好吧，你可能不懂這種禮數，但是就算是按照現在的說法，你們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地結婚，總是不對的。」

大概也就苗苑這種傻丫頭會相信，她樂意讓他騙嘛。

陳默頓了好幾分鐘，卻說：「說到底你還是不夠愛我。」

陳默安靜地看著他，眼神溫和，笑容很軟：「是啊，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是的。」

是的，這些問題她都沒想過，結婚，結婚在苗苑美麗的夢想中，就是穿上漂亮的白紗裙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接受親朋好友好的祝福。而婚姻呢？如果不去想那些奇怪的問題，只是相愛，只是因為愛著那個人，所以想要跟他在一起，想每天晚上在他身邊睡著，想每天早上看著他醒來，想每天做飯給他吃，照顧他，保護他，安慰他，給他所有能給的一切……這些，都不夠嗎？

苗苑被和圖書眾人圍在中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陳述，沫沫慢慢咬緊了牙，眾人開始相互交換視線表達出某種名叫義憤填膺的情緒。沫沫彎下腰去拍拍苗苑的臉：「丫頭啊，先不忙著哭，想想要怎麼辦呢？」

陳默笑起來：「應該會，沒關係，她打不疼我。」

「古人說不告而婚，是為偷，你應該明白我並沒有承認你。」韋若祺坐得很直，居高臨下的姿態。

難道說，陳默需要的，不是這些嗎？

苗苑一直到簽完字從民政局裡走出來，才發現事情不對，她坐在副駕駛位上長久地發獃。

「回家吧，休息一下。」陳默親親苗苑的鼻尖。

淚光盈盈的，小動物似的眼神，委屈的，脆弱的，氣憤的，所有的情緒都寫在眼底。

「她會不會打你？」

「是他不讓你見我們？」韋若祺挑了挑眉，卻笑了：「想知道為什麼嗎？」

結婚很便宜，還不到十塊錢，苗苑捏著大紅的本子覺得這事太不真實，她忽然轉過身揪著陳默的領子問：「我們這就算是結婚了？」

苗苑默然無言，只是下意識地緊緊攢著手機，她只是需要一個東西來緊握。

「我知道，你們已經……」韋若祺頓一下，用眼神告訴苗苑她指的是什麼，苗苑慌亂地把視線別開。

靠！他早就應該想到他媽的行動力！

「敢就走啊，趁民政局還沒下班。」

苗苑聽得一愣。

陳默握住苗苑的手，拖著轉身就走，店裡人看到他們出來，各自圍上，本打算截住他們幫苗苗打抱不平，被陳默的目光一掃，都下意識地就退開了一步去。

「我沒有！」苗苑終於受不了。

「所以你其實也不知道陳默為什麼喜歡你，對嗎？」

「你胡說！」苗苑馬上憤怒了：「明明是你媽欺負我，你居然還敢……」

苗苑垂著頭，慢慢點了兩點，她的確需要休息，她的腦袋現在就像是被一百匹馬踩過了一樣，頭httｐs://m•hｅｔubｏｏｋ.ｃom•ｃｏｍ疼欲裂，她需要好好先睡一下，一切都可以等到睡醒再說。

大家面面相覷一番，雖說勸合不勸分，傷人姻緣毀陰德，可是任誰都沒見這麼剽悍的婆婆，在場的幾個都是女孩子，將心比心，心頭寒涼一片。沫沫嘆口氣坐到苗苑身邊抱住她：「那你也得跟陳默商量一下啊！」

「苗苑是吧，你跟我兒子現在是什麼關係？」

「陳默是我兒子。」韋若祺淡淡開口，開場白非常直接。

「可是……可是……」苗苑偏過頭，從陳默手裡掙脫出來：「沒有得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沒有前途的。」

苗苑抬起眼來與韋若祺對視，可是撐不到片刻就退卻，她咬了咬牙說：「他是我未婚夫。」

苗苑有個很好習慣，她一向覺得我們應該回家去哭，她的親朋好友父母家人，她在覺得委屈的時候都很好意思去麻煩，否則要不然，要親人做什麼用？苗苑撞開人間大門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像是浸在眼淚里，時間像拍電影那樣定格了一秒，楊維冬手上沾著白色的麵粉，王朝陽正在給顧客打包蛋糕，沫沫登記當天領走的蛋糕量，苗苑的新徒弟小如從巧克力碗上抬起頭。

「阿姨，我覺得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陳默。」苗苑用力咬住嘴唇，試圖不讓眼淚流下去。

陳默還在宿舍里發獃，各種念頭在腦子裡飛來飛去，像一場膠著的戰事，陳默當年執行任務時最怕聽到的要求就是留活口。手機響起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在意，可是苗苑哽咽的聲音一瞬間吞沒他，陳默暴怒地對牆猛踢一腳！

「陳默很好啊！」苗苑輕聲道。

「我想我大概不能跟陳默結婚了。」苗苑的表情有點呆：「他媽太可怕了。」

苗苑半張著嘴，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其實，其實我一直是希望要見一下阿姨的，……但是陳默說……」苗苑試圖分辯。

「你不要怕，」陳默和_圖_書傾身過去抱住苗苑，輕輕拍她後背：「我媽的事情，是我的問題，你放心，她總不會跟我脫離母子關係的。」

「大概會。」

陳默靠邊停車，伸手過去順苗苑的發尾：「嫁給我不好嗎？」

「我跟你這麼久，求你這麼多次你才肯嫁給我，我媽說三句話你就不嫁了，你就這樣很愛我嗎？」陳默慢慢站起來，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的確是很氣人的姿態。

「那麼，告訴我，我養到這麼大，這麼好的兒子，你憑什麼嫁給他？」

陳默逼視她：「不敢……」

「可是，可是……我覺得我們這個事！！它就不應該這麼辦啊！！她是你媽耶？」苗苑雙手握拳幾乎要抓狂。

很自然的，當陳默走進門的時候，人間西點屋裡的所有人都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上上下下的鄙視目光縱橫交錯成網，陳默的神色鎮定，問王朝陽苗苗呢？王朝陽指指身後的儲物間。

苗苑慢慢地咬住嘴唇。

「是不太好，剛剛我……是很衝動。可是，那現在怎麼辦呢？總不能馬上回去再離婚吧？」

可是……

韋若祺伸出手去按住她：「這是你的習慣嗎？躲在陳默身後，依賴陳默過日子？」

「可我覺得這樣很不好！」苗苑非常不安，

「你覺得我兒子怎麼樣？好不好？」韋若祺低頭攪了一下咖啡。

陳默坐在床邊等苗苑睡著，這一整天發生太多事，苗苑哭了太久，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呼吸很快就開始變淺。陳默小心地撫摸她的臉，微紅的小臉皺皺的，睡著了也不是很舒心的樣子，眼皮可憐兮兮地紅腫著，眼角邊有新鮮的濕痕。陳默知道他今天做得不對，可是他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

大城巿的交通都不算太好，平時不覺得，遇上急事的時候心就如焚，陳默腦子裡驀然開始回放當年，他興緻勃勃地走進咖啡館，幻想一個美好的下午，幻想無數美好的下午，可是一張紙三行字打得他hｔtｐs://m.hetｕboｏk.ｃom.cｏm全身冰冷。

「是的，我知道！我現在就跟他說。」苗苑深呼吸止住眼淚，把手機拿出來撥號。

「你媽一定會氣死！」

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夢遊一樣，她莫名其妙淚痕不幹地出現在一堆喜氣洋洋的領證人群中。陳默一手操辦所有流程，從一個牛皮紙袋裡拿出全套證明材料，結婚的手續辦得飛快。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看著他們，一個淚眼一個黑面，怎麼看怎麼詭異的組合，辦事員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看著陳默的臉色還是沒敢把話說出口。

陳默說你別走，在那等著我，我馬上過來，我們當面談。

可是你不一樣，你還這麼年輕，這麼漂亮，這麼討人喜歡，你從來都不堅定，不夠執著，害怕寂寞，需要人哄，需要人陪，你很快就會愛上別人，你會跟著他跑掉！

「我們把陳默叫過來吧，我覺得這些事情……」苗苑手忙腳亂找手機，眼淚從眼眶裡砸下去，打濕了屏幕的一角。

「婚都結了，她也不敢讓我離婚的。」

「我……」苗苑張口結舌，她從來都不是堅強的女孩子，而且從未真正經歷過什麼叫難堪，眼淚迅速地在她眼底凝聚，盈滿眼眶，潮濕地打轉。

一秒鐘之後，楊維冬開始擦手，王朝陽暗示顧客快點離開，沫沫扔下本子向苗苑走過去，小如乾脆利落地關了火。苗苑的悲傷太明顯，所有人都被她嚇到。然而這到底是怎麼了，不是一直都好好地在準備結婚嗎？

「可是，你媽媽不喜歡我！」

苗苑抽泣著分辯：「又不是我要跟你分手，是你媽不讓我們結婚。」

「因為陳默知道你不適合嫁到我們家，他知道我不會同意。」

陳默拉開被子平躺下去，睡到苗苑的身邊。無論如何，媽都是媽，生氣，暴跳如雷、把他打出門，沒關係，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他不怕。反正一次不行兩次，一天不行一個月，到最後媽總是會讓步，總不會不認這個和圖書兒子。

「我媽說不讓，你就要跟我分手？她重要還是我重要？」陳默把她的臉抬起來看著苗苑的眼睛。

「不，不用了，不麻煩了！」苗苑終於忍不住跳起來，落荒而逃。

儲物間里格局極小，貼牆根放著高大的柜子和冰箱，苗苑坐在中間麵粉袋旁邊的盒子上，垂著頭，看不清面目。陳默走過去蹲在她面前，小聲問：「你要跟我分手？」

「男人嘛，你也知道，有時候衝動起來……不過陳默是好孩子，他覺得自己做過的事要負責任，所以他同意跟你結婚，但是我覺得你應該要想清楚，像這樣的婚姻不會牢靠。另外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避孕，如果沒有的話，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費用方面，只要不太離譜我當然不會讓你這個小輩吃虧。」 韋若祺把勺子扔進杯里，慢慢收起手，最後一擊，投下去這個脆弱的姑娘就要碎了。陳默，你看看這就是你給自己挑的老婆，懦弱，膽怯無能，幾乎一無是處。

大約是忽然又意識到了相愛不能相守的這一悲慘命運，苗苑從委屈中馬上又醞釀出心酸的疼，眼淚也掉得更凶了。

苗苑跳起來踹他，眼淚又湧出來，邊哭邊罵：「陳默你這個混蛋，你沒有良心，我對你還不夠好……」

開門上車的瞬間，陳默站著定了一秒。真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他媽鎮定了，五分鐘時間沖回辦公室拿文件，一張一張全不落空，居然還有心情讓成輝幫他過一遍。陳默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鄙視自己，就這演技這心態，你要說你從來沒有在心裏演習過這場面，誰信吶？？

「好，就當你沒有，那麼說說看吧你對陳默了解多少？你對我們了解多少，你知道陳默的工作是什麼樣的嗎？你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嗎？你知道陳默的父親原來是什麼職位嗎？」

「誰不敢？陳默你講不講理啊……」

陳默轉過臉去親吻苗苑的眉心。

「可是……啊……」苗苑慢慢鬆了手，坐回去繼續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