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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窘得頭髮根都燙了，「不好意思，我一睡就睡迷糊了。我……不和你多說，先去手術室。」他不會一直都坐在這外面吧？

不能否認，再見冷鋒，白雁心裏的滋味很古怪。

他在她掌心塞了把鑰匙。

「白雁，」冷鋒揉了揉她的頭髮，「既然沒有過不去的今天，那就什麼都別想，好好地睡。」

「你幹嗎？我要去的是頂樓。」冷鋒一把抓住白雁的手，一同下了電梯，白雁急得大叫。

醫院里的電梯，要比一般辦公樓、居民樓的電梯來得大，因為要上下擔架的緣故。不上擔架，平時二十來個人是可以一起擠的。但白雁這時候卻覺著這電梯小得像個籠，擠得她都不能好好呼吸。

「醒啦！」門外給家屬歇息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在長椅的另一側，放著個飯盒。

冷鋒只是笑笑，推著她出了洗手間，來到一間病房前，「這裏沒有人來打擾的，進去吧！」

白雁低著頭，站在電梯口等電梯。這個時間，電梯口，人很少。

住院大樓有兩台電梯，一台在單層停，一台在雙層停。

白雁扭頭，看著他的側臉，有些驚訝。

白雁不耐煩地仰起頭，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她扭過頭一看，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這人又是那陰魂不散的冷鋒。

單層的電和*圖*書梯先到的，頂層在二十三樓。冷鋒走了進去，摁住開門鍵等著。白雁目不斜視，仍站在原地，她可以坐到二十二樓，再走一層就是了。

「你……什麼意思？」白雁因為氣惱，聲音都有點哆嗦了。她在醫院里人緣向來很好，從沒和人紅過臉。可是卻和這股西伯利亞寒流正面交鋒過多回。冷鋒手術做得不錯，激怒別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午間休息結束，白雁被護士長打發到隔壁住院大樓頂樓的重症病房拿個什麼資料。

「我敲了幾次門，打了好幾次電話，你一點回應都沒有。我在這數著，如果到了四點，你再不出來，我就砸門了。」

白雁其實想告訴柳晶，除非自願為對方束縛，不然結婚沒有一點意義。這話只在嘴巴里轉了個圈，又咽回肚子了。

她聽見他的語氣里滿溢著不舍，「重症病房沒什麼資料要拿，是我給手術室打的電話，一會，我再找個理由，告訴手術室，你要到晚上才能回去。你是值夜班的吧！下午就在這兒睡會，我到晚飯的時候打電話叫醒你。你應該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睡了。」

「你幹嗎？」白雁想往外沖。

樓梯口轉彎就是公用衛生間，冷鋒用腳踢開門，推著白雁來到洗漱池前，扯下她的護士帽，指heｔuboｏｋ.ｃｏｍ•cｏm著上面的鏡子說：「你睜大眼看看，我那天哪裡說錯了，你的幸福寫在哪一塊？」

「希望如此。」柳晶淺淺地彎了彎嘴角。

「冷醫生？」就著走廊淡淡的燈光，白雁遲遲疑疑喊了一聲。

電梯到過二十一樓，冷鋒摁了下開門鍵，白雁別過臉，不看他，吐氣調整情緒。

「白雁，你才二十四，不是四十二。像你這樣的年紀，就是一夜不睡，早晨起來還會清新得像株春天的楊柳。」冷鋒收起尖銳，嘆了口氣，走到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和她一同看著鏡子，「白雁，你現在已經身心疲倦，快要達到你能承受的極限。」

洗手間里一片沉寂。

冷鋒面沉如冰，繼續保持沉默，拖著白雁改上樓梯，到達二十二樓。二十二樓是醫院貴賓病房，一般提供給身份比較特別的名人或者官員，大部分時間是關著的。走廊里靜悄悄，清咳一聲都能引起很大的迴響。

冷鋒沒有接話，抬起眼看著樓層數字跳閃著。很奇怪，居然中途就沒有一個人上電梯。

白雁一愣，以為他下一句一定會豪氣地拍拍她的肩，「不管怎樣，我都會支持你。」

白雁嘴張了張，見他盯著自已，囁嚅一下才說：「謝謝你冷醫生，我是有點累……我知道你是在關和_圖_書心我……其實沒有過不去的今天，我能撐得住的……」說到最後，聲音情不自禁地哽咽了。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流露軟弱，淚水也不當著別人流。也許是心裏面堵得東西太多了，她失態了。

冷鋒橫眉側目，面帶譏諷。站在他身邊的自己，頭髮散亂，面色蠟黃，一對熊貓眼中，血絲錯雜，目光憂鬱，眉心緊蹙，神情疲憊。老天……這簡直就是可憐的貞子從鏡子里爬出來了。

目光相撞的剎那，一朵小小的笑容，若隱若現綻放在他唇邊。

白雁滿腦袋都快要冒火了，她閉了閉眼，抬起眼。

電梯抱怨地發出鳴叫聲，冷鋒突地伸出手，一把把白雁揪進電梯。

不等白雁回答，他揮揮手，消失在樓梯口。

冷鋒收起雙臂，交插在胸前，一雙寒眸直直地盯著她，「白雁，你到現在還在嘴硬，你就是一隻名副其實的大駝鳥。」

她轉過臉，悄悄地把自己與冷鋒之間的距離擴大，眼睛緊巴巴盯住電梯上跳動的樓層數字，心裏提防著冷鋒又會說出什麼戳破靈魂的話，每秒鐘過得都艱難沉重。

「什麼叫躲？就因為我看見尊敬的冷醫生，沒有點頭哈腰地作揖？」她勇敢地直起腰，音量很高，「冷醫生，你確實是院長重金聘來的專家，醫院里人人都敬你三分，ｈｔtps://ｗｗw•ｈetｕｂoｏk.cｏｍ.cｏm可是你以為那都是大家出自心底的嗎？NO，那不過是迫於五斗米的壓力。我……今天不想助長這種歪風邪氣，行不行？」

白雁兩台電梯都按了，不知是等待讓人覺得時間流逝得很慢，還是電梯被人佔用了，上方跳動的樓層數字許久才變一個。

神呀，如果就算從下午三點算起，她也睡了十二個小時。她記得她從手術室出來時，好像是下午一點多一刻。

「那邊我幫你調班了。」冷鋒慢悠悠地叫住她，「餓了嗎？」

白雁慌不迭地束起頭髮，擠壓臉頰，想揉出一絲紅潤，「怎麼了，你沒見過失眠的女人不化妝的樣子嗎？大驚小怪。」她真想罵他一聲白痴了。

這一覺睡得那叫昏天黑地，白雁中途醒來了一下，聽著像是有什麼聲音，她就眨了幾下眼，又沉沉睡去。後來再醒，四周一團黑暗，她微眯了一會，突然響起什麼，一躍坐起，擰開壁燈，拿起手機一看，完了，北京時間凌晨三點，還有N通未接電話。

白雁嚇出一身冷汗，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扎頭髮，貓著腰走到門口，輕輕地，輕輕地拉開門，四下張望，突地打了個激零。

她只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家而已，以前，她也沒有，現在也不需要去悲哀。

柳晶無奈，老老實實地交待，「和-圖-書他現在帶高三的數學，忙得不可開交，我給他打電話，還沒開口，他就不耐煩地掛了。我跑去給他送營養品，他也是臉冷冷的。我悄悄地跟蹤了幾次，他確實是待在學校，身邊不是同事，就是學生，沒有任何問題。我在想，也許結了婚，我們彼此都會成熟一點，都會為對方考慮多點，這種情況說不定會好些。可是，我該怎麼向他開口呢？」

「你在躲我？」冷鋒兩手張開，撐著牆壁，把白雁束縛在他臂彎間，向左是投懷，向右是送抱，白雁只得抬起頭，氣憤地與他對視。

電梯門「咣當」一聲緩緩合上。

白雁低下眼帘，心臟一緊縮，「冷醫生，你非要確定我不幸福，對你有什麼意義？」

白雁獃獃地，有好一會沒有醒悟過來，等回過神，眼淚就有些止不住。

白雁想了想，握住柳晶的手，「別亂想，李澤昊和你都這麼多年的感情，可能會淡一些，但絕不會發生質的變化。他只是壓力大，我們沒上過高中。高三那不叫人過的日子，你多體諒他一點。等到了暑假，你看他一定就會緩過來了。」

冷鋒鬆開她，「我看著你這樣，鬧心。」

她開了門，病房裡窗明几淨，弄得像個賓館似的。她脫去外衣，爬上床，用雪白的被單拭去淚水，抱著枕頭，胡思亂想了一會，就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