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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聽得這話，卻愈發驚訝，道：「您不知道？」

「每個人的看法，自然都是不同的。」

老人說道：「你躲過了陰司，但陰司之中，早已勾去了你的生命，實際上，你已是一個死魂……如今這陰神，留在這世間，也是孤魂野鬼。」

這略帶詢問的語氣，或許只是一種禮貌罷了。

紅衣點頭道：「晚輩是想以此復生。」

比之於國師勘破虛妄的本領，比之於蘇庭所遇的地仙天神，這位老者黑白分明，未見渾濁的眼睛，卻更具有洞穿一切的銳利之感。

這是一位老人。

紅衣微微垂首，道：「正是家父。」

他身著淡白衣衫，但並不幹凈。

蘇庭思索了下，旋即笑了聲，拍了拍這樓船的欄杆，說道：「這樓船是我運用法術，使它從樹里長出來的，但它還是樹么？」

老人微笑道：「你父親是曾得天庭賜下延壽果的信天翁，對吧？」

這句話彷彿是在詢問，但實際上，在場之中，誰都知曉，既然老者說了出來，那麼便是事實。

紅衣低聲道：「我父親曾經問過我，投和_圖_書胎轉世，歷經輪迴，抹去過往，重獲新生，但新生之後，還是自己么？」

說著，老人看向天穹，道：「他就是天，他的意思，即是天意，如何算是逆天而行？」

蘇庭嘿了一聲，道：「那您老說說？」

紅衣遲疑道：「您的意思是？」

說完之後，老人思索道：「如此，老夫給你們定一條路，能成不能成，還須看天意，但至少算你們自己努力拚搏一把，不算坐以待斃。」

蘇庭聞言，怒視小精靈一眼，這小丫頭總是拆台，怎麼就不知收斂些？

他轉過頭來，看向那徐徐行駛而來的樓船，神色淡然，平靜無比。

而在蘇庭的天眼之下，這老者卻終究還是平平淡淡，只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樓船行駛在海上，徐徐而來，臨近這小舟。

老者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效仿景秀何清么？」

蘇庭聞言，暗道古怪，摸著下巴，道：「您老既然如此睿智，那麼我們不遠萬里從中土來東海，是為什麼事情，您老看得出來么？」

頓了一下，老m.hetｕｂｏok•ｃom.ｃom者說道：「青蓮出自於道祖，要借青蓮得神體，與其是說一場造化，不如說是一場天恩。」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老人，卻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看清了紅衣女子的神魂。

老人聞言，眼神恍惚，旋即點頭道：「有理。」

蘇庭只覺對方的目光，彷彿能夠看透一切，將人的一切偽裝盡數剝盡，看清一切的真相。

蘇庭看向這老者，笑道：「常言道，人定勝天，但即便勝不了天，至少不能坐以待斃嘛。」

小精靈輕哼一聲，不去理會，又想要訓斥這幾隻小怪。

蘇庭摸著欄杆，忽然笑了聲。

紅衣略有沉默，似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什麼。

紅衣微微點頭，略感茫然，看著這老人，低聲問道：「晚輩不願輪迴，也不願從此留于陰司地府，但本身已毀，加上那時修行不夠，難以成為屍解之仙，今後該當何去何從？」

老者微笑道：「也有人認為，儘管沒有了過往，儘管賦予了新的性情，賦予了新的經歷，但輪迴的那個靈魂，依然是那個靈魂……和_圖_書無分對錯，無分真假，憑心而已。」

老人看向了紅衣，笑意吟吟，旋即看向蘇庭，道：「先前你說話時，不自覺把心思在這姑娘身上轉了一下，而你身上那位真神，以及那些小妖小怪都不禁看向了她，就連她自身，都心緒浮動，此行前來，不是為她，又是為誰？」

這笑音在此時有些刺耳。

「不遠萬里從中土到東海來尋老夫，難為你們了。」

紅衣頓時沉默了下來，良久，才問道：「前輩的意思呢？」

老者神色不變，只是語氣複雜，道：「沒有任何人物，沒有任何神仙，可以逆天而行，這些年來，老夫只見過一人，可以逆天而行，但到了最後，我才發現，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是這個天地的根本。」

老者吐出口氣，嘆息說道：「還是要看天意，終究要歸於你的命數。」

「不一樣。」

紅衣低聲道：「晚輩藏匿於寶物之中，沉寂多年，不久前歸回元豐山，門中煉製了這紙傘，遮掩氣息，阻隔陰司地府察覺，但也知曉，這並非長久之策，故而想要尋求復生之法。」

和圖書老人微微點頭，這般說道。

「前輩。」

老人緩緩說道：「順應天命。」

他獨身坐在小舟上，隨著海浪而行。

老人笑道：「是那花妖讓你們來尋我的么？倒也有趣……」

紅衣上前來，施了一禮。

紅衣吐出口氣，道：「還是一樣的木材，但卻不是同一種物事了……而我也一樣，若是入了輪迴，神魂洗凈過往，實則便是一個全新的靈魂，忘記了過往的一切，經歷了新的事情，再有了新的性情，那便不再是我了。」

紅衣點頭道：「正是。」

紅衣輕聲道：「只是軀體換了，但好歹本身意識不滅，記憶仍存，性情猶在。」

紅衣面色微變，低聲道：「這並非沒有先例，如您之前所見的景秀河神，她早年的遭遇，不也與晚輩一樣么？若說人死復生，是逆天而行，卻也有了先例的……」

老者微微點頭，道：「你有這個領悟，很好。」

老人面上含笑，說道：「說知道也知道，說不知道也不知道，只不過，你們見了我，便知我是你們要找的人，而我見了你們，也能知曉，你們是來找我的m.hetubook.com.com。」

老人笑著說道：「我記得他早年氣盛，膽大包天，向天卜卦，反噬了自身，當時他在中土，引動天象變化，我在北方有所察覺。現在看來，你只剩神魂，時日不短，是為了保他，才失了肉身，對吧？」

「天意？」

老人說道：「是，也不是。」

終究還是紅衣顯得穩重，她上前盈盈一禮，輕聲道：「既然前輩已經知曉晚輩所求，還請前輩解惑。」

老人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水往低處流，拋石往下落，這是天地的定理，而人死不能復生，也是天地的定理。」

紅衣看向了蘇庭，道：「你認為呢？」

老者緩緩道：「生而為人，死而留魂，復生成神，其實重新復活的，是一尊新的神靈，也不是原來的人了。」

紅衣略感錯愕，道：「是花仙前輩與您事先說過了么？」

老人朝著蘇庭笑了聲，道：「就算是一般人，只要有些眼力，稍微懂得察言觀色，都能看得出來。」

蘇庭未有怠慢，也隨之施禮。

而這老人目光看了過來，在紅衣身上打量了眼，又在蘇庭身上停留了許久，但卻並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