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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孟學德、張浩然都臨時脫不開身，陳立便跟趙楊說了一下他們路上所遇到的情況，心想著這時候趕去醫院，說不定能遇到他爸媽一起吃頓便飯，便讓趙楊先去跟孟學德匯合，他與周斌攔了一輛計程車，直接趕往市人民醫院。

「你……」趙順年氣得額頭青筋直跳，但他人瘦小，掙扎不開男青年的手。

看到這兩人臉上的神色，陳立心裏一冷，接著就見男青年坐到傷者病床前，大聲說道：「媽，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誰撞了你，咱們不能賴著好人，但也不能讓撞你的人逃了——你現在都下崗了，一個月才不到兩百塊的生活費，我跟周梅工資也不高，要是抓不住撞你的人，這幾萬塊的手術費、住院費，可就要賣房子才湊得起。媽，你有沒有想清楚再說，到底是誰撞的你？」

聽男青年這麼說，周斌脾氣火暴，額頭青筋抽搐著，指著那男青年的鼻子就罵道：「你他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合著我們救了人，沒討到好，還要讓你們訛一把？」

在陳立他們都覺得事情棘手，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聯繫外援時，就聽到孟學德渾厚的嗓音從圍觀人後傳過來，扭頭看過去，就見孟學德朝他點點頭，接著就從圍觀者自動分開來的通道走進搶救室，對更多不明真相、瞎起鬨的圍觀者說道。

「我是傷者的女兒，住院押金要多少錢？」女青年站在交警的後面，心虛地問道。

傷者女婿一聽這人的話，頓時就開了竅，大聲嚷嚷起來：「你們當官的撞了人，就想逃跑，我就不信沒有天理了。」

要是趙陽這時候丟下趙順年，直接跟他們走，陳立就不會多什麼事，說到底還是看趙陽他心裏能不能跨過這道檻；這時候見趙陽都要留下來，陪著趙順年將事情處理到最後，陳立看了看手錶，說道：「浩然哥他們還有些事，我們趕過去也未必能蹭到飯吃，那就等家屬過來，將事情處理后一起走。」

「……」趙順年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男青年是什麼意思，耐著性子跟女青年解釋道：「我是路過看到你媽被別人的摩托車撞了，你媽現在醒過來，你們要不放和_圖_書心，可以陪著交警同志，到裏面問一問你媽。你媽可是知道是我救的她，還是撞的她。」

「你是誰？」男青年讓氣勢洶洶的周斌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心虛地叫道：「警察在這裏，你們想幹什麼？是不是你們撞的，警察同志在這裡會了解清楚情況，你們還想動手打人不成？」

孟學德沒想到他走進來，會遇到這一幕。

沒料到會在這裡會遇見趙陽他們，趙順年愣在那裡，下意識就想掉頭躲開，陳立卻不管趙順年心裏怎麼想，蹲過去看傷者的傷勢。

「趙主任，發生車禍撞傷人，是不是你撞的，交警大隊自然能調查清楚，到時候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現在把工作證拿出來，不怕傷者家屬說你仗勢欺人、影響到市委市政府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嗎？」

兩個交警看到這邊要動手，趕緊跑上來將兩邊的人分開，呵斥道：「事情我們還在調查之中，你們誰都不許動手。」

陳立跑過去看看中年婦女意識有些迷離，但還在呻|吟，後腦勺還在流血，很可能被車撞后，後腦勺著地，受了重創，大腿也應該有骨折，跟趙陽及跑過來搭手的司機說道：「直接去市人民醫院——你們小心別讓傷者頭部碰到哪裡，右腿移動時，也要小心……」

「周梅，你媽呢，人怎麼了，撞人的有沒有抓到？」正糾纏間，這時候又有七八個人擠進搶救室，急吼吼的衝著男女青年問道。

圍觀的人一聽趙順年是官員，頓時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起鬨起來：「當官的就了不起啊，當官的就牛逼啊，撞了人能逃走啊！」

「快聯繫報社的記者，將這些官員的嘴臉曝光！」

「爸，你今天怎麼跑急診室來了？」陳立走過去問道。

這時候有一名護士走過來，問道：「趙翠蘭的家屬是不是過來了？你們誰去交一下住院押金，將住院手續給辦了。」

說實話，孟學德被張偉任逼得走投無路，想要另起爐灶，找到趙順年幫助制定新的規劃方案，也是看中了趙順年的能力，但之後再沒有看到趙順年在孟學德身邊出現，背後的原因大家也都心和*圖*書知肚明。

「還是讓我來吧。」趙順年看到周斌在那裡清道，陳立跟趙陽以及司機要將傷者托起來，他走過來，將胳膊伸到了中年婦女的後背下面，輕輕地將她的身體平托起來，顧不上血漬瞬間將自己的白襯衣浸染的鮮紅，就往車那邊平移過去。

張偉任這時候專在一些細枝末節上找孟學德的麻煩，但遇到這樣的事情，孟學德也沒有借口推脫，趕著張浩然在市裡還有一個分管工作會議沒有結束，趙楊就先趕到市政府招待所來等著陳立。

市人民醫院作為青泉市最好的三甲醫院，急診大廳什麼時候都是人頭攢動，陳立、周斌走進急診大廳，就看到趙順年、趙陽站在急診室外面，正跟兩名交警解釋當時遇到的車禍情形，他爸陳桐也站在旁邊看熱鬧。

趙順年之前跟交警說明事情經過時，只是登記了他的姓名、身份證以及聯繫方式，並沒有亮明身份，看到對方蠻不講理要動手，只能將工作證掏出來，希望能藉此壓一壓對方的氣焰。

「你就是傷者的女兒，我就是剛才打電話給你的趙順年——你媽在裏面搶救呢。」趙順年都沒有時間去仔細琢磨陳立他們這時候留下來對他意味著什麼，走過來跟傷者家屬說話，「撞你媽的摩托車肇事後逃跑了，我跟我侄子，將你媽送到醫院來，市人民醫院也專門給你媽開通了綠色搶救通道，你媽人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後腦勺縫過針，人醒過來了，右大腿骨折也要先輸液，等你們過來，醫院才能再確認救治方案——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你們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我聯繫。」

「要不我陪我叔留在這裏？」趙陽說道。

非常不巧，市經濟開發區有家制衣工廠，下午發生火災，火情還比較嚴重，雖然沒有人員死傷，但張偉任點名要孟學德到火情現場坐鎮。

要沒有這麼一個比較「巧」的機會，孟學德還真是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陳桐。

「我是市長孟學德。」

司機開車，趙陽坐到副駕駛位上，車裡就沒有多餘的位子。

陳立及周斌對趙順年是沒有什麼意見，當初除了想順利接手青和*圖*書泉大廈外，主要也是為趙陽出氣，才離間趙順年與孫建業的關係。

傷者不敢看趙順年，臉轉過去，嘴巴塞在被子里，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我沒看清楚，我就知道被車子從後面猛地撞了一下，人就飛起來了，就暈過去了，我，我不知道誰、誰撞的我。」

聽趙順年這麼一說，陳立頓時就想起來，這人是青泉常務副市長孫建業的秘書，想必這人也認出自己跟周斌來了，但擺明了他跟著孫建業，都投向張偉任那邊了，看熱鬧就不怕幫著將這邊的事情挑大。

「趙主任，都說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配合交警大隊調查，不要在這裏給市委市政府丟臉了！」熊秘書見圍觀者的情緒都被他調動起來了，更是得意洋洋的起鬨說道。

中年婦女雖然沒有明著訛趙順年，但她這麼說，男青年就跳了起來，揪住趙順年不放：「你剛才怎麼說的，說我媽看清楚不是你撞的，你還想逃避責任是不是？」

「你們先到交費窗口|交一萬塊錢押金，你們最好再多準備些錢，你媽的情況比較複雜，可能需要二次手術。」護士看到這邊情況有些不對勁，但也是見多識廣，公事公辦地說道。

兩個交警經歷事多了，應該能看出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想惹事上身，但還是能將趙順年護在身後，將傷者家屬隔在外面，呵斥著不讓他們對趙順年動手，有什麼事情等調查清楚再說。

「車禍發生的原因，我孟學德代表市裡會督促交警大隊徹查下去，一定要給傷者一個交待，一定不會讓肇事逃逸的違法分子逍遙法外——傷者現在有些記不清楚了，這個很正常，車禍受傷，很多人都會暫時失憶，需要耐心治療才能慢慢恢復過來，但車禍發生在新民路交通高峰期，目擊者絕對不止一個兩個。熊文暉，我現在要你代表市政府，配合交警大隊，立即到新民路尋找目擊證人，然後跟我彙報。」

趙順年看情形無法善了，雖然是氣得心口絞痛，但也不至於慌了手腳，說道：「是不是我撞的人，交警大隊會調查清楚，是我撞的，我也逃不了，你們要不放心，怕和-圖-書我逃了，這是我的工作證，先押你們那裡。」

「就是這個人撞到周梅他媽，將人送到醫院卻冒充起好人來了……」男青年看到他們人過來了，氣勢頓時就更囂張起來，揪住趙順年的衣服就不放。

看到七八個人有男有女，一起衝上來就要將趙順年揪住，陳立心裏冷笑，沒想到這男青年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倒是將訛人的準備工作都做充分了。

周斌捋著袖子就要衝過去，陳立將周斌拉住。

正說著話，一對三十歲不到的青年男女走進急診大廳，看到穿制服的交警，女青年焦急地走過來問道：「警察同志，讓摩托車撞到的趙翠蘭，是不是送到這裏搶救？我是他女兒！」

聽有人突然陰陽怪氣的說話，陳立轉頭看過去，就見看熱鬧的人群里一個四十歲不到、看著臉熟的中年人，手裡拎著一隻透明的塑料袋，裏面裝著一些葯，想著是從裏面剛看病出來，這時候直接將趙順年的身份當眾揭穿開來。

趙陽與司機則小心翼翼地護著受傷婦女的頭部，送進輝騰車的後座，再由趙順年坐到後座，將這個血糊糊的婦女頭部護住，避免開車時道路不平會受到衝擊。

孟學德一番話將圍觀瞎起鬨的人群安穩住，但也沒有讓孫建業的秘書熊文暉有機會跑掉，直接將他踢過去，配合交警大隊去現場找目擊證人。

「回青泉也不吭一聲，我等會兒還有一台手術，你記得找你媽一起吃晚飯，要不然她夜裡就要朝我嘮叨了。」陳桐看了一下手錶，抬手連打帶揉的敲了陳立後腦勺一下，就先回胸外科了。

「我們身上都沒有帶足押金，就打電話將陳叔給喊過來打了聲招呼。」看到陳立跟周斌也到醫院來了，趙陽走過來說道。

女青年有些猶豫的看了男青年一眼，男青年卻一把將女青年拉到後面，他先走進搶救室，朝病床前後腦勺縫針包紮起來的中年婦女走過去。

孟學德也接到趙楊的電話，知道陳立他們經過車禍現場救下傷者，這時候都在市人民醫院，他從市經濟開發區回來，想到張浩然曾經提及過陳立的父親陳桐是市人民醫院的主治醫師，沒有打電話，直接跑進來，就想和圖書著要是能遇上陳桐，就邀請他們一起吃頓晚飯，加深彼此間的私人情誼。

「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你不能走。」男青年走過來，一把將趙順年攔住。

「小嫂子，你可想清楚了，總不能我救了你，還撈個不是走？」趙順年這時候也看清楚傷者的女兒、女婿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就商量好這一出，氣得渾身發抖，走到病床前，儘可能壓住心裏的怒氣，盯著傷者問道：「你看清楚了，是我救了你，還是我撞了你？」

男青年沒想到這事會直接驚動市長孟學德，臉色慘白，縮在角落裡不知道怎麼辦。孟學德卻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直接吩咐兩名交警：「你們立即跟支隊領導彙報，這時候就加派警力去調查這件事，就說是我孟學德要求的。」

陳立正想著問趙陽這人是誰，為什麼湊巧路過還不忘踩趙順年一腳，趙順年看到這人，神色就驟然冷下來：「熊秘書，不是我撞的人，我只是路過幫忙把傷者送到了醫院而已，事情很快就能查清，請熊秘書要注意自己的言辭。」

「你們先忙去；人醒過來了，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我還要留下來等傷者家屬過來，將情況交待一下才能走。」趙順年跟趕到醫院來了解情況的交警說過當時的情況，尷尬的走過來說道。

聽到護士這麼說，女青年也似乎下定了決心，咬牙走到中年婦女面前，說道：「媽，到底是誰撞的你，你可想清楚了，你要將撞你的人放走了，這幾萬塊錢可真就要賣房子才湊得起啊！」

雖然陳立進中大讀的是經濟學，但他爸陳桐是市人民醫院胸外科的主治醫師，他媽是市人民醫院婦產科護士長，從小耳濡目染，對車禍傷者的急救知識，要比僅受過幾天培訓的趙順年、趙陽他們紮實得多了。

陳立想著有趙陽、趙順年在，他跟周斌也沒有必要跟到醫院去，幫著清出道來，他們就到前面的路口，找了一輛計程車，先趕去約定好的市政府招待所見孟學德、張浩然。

雖說趙順年在市裡混得不如意，但好歹也是副處級官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男青年接過趙順年的工作證，頓時就愣在那裡，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