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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總承包款三億，還要求在出總體方案之前就要付出一個億的訂金，他們對自己還挺有自信嘛！」陳立將資料翻開來，第一頁就是傳真過來的報價單，會議室頓時就騷動起來。

陳立習慣在這種小地方吃飯，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去，向秋凝看著油膩的桌面，想著抽幾張紙巾擦一擦。

「聞著還真不錯。」向秋凝嗅著秀直的鼻頭，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吹了兩下，放在嘴裏，滑嫩可口而且非常勁道，有點燙，又飲了一口青梅酒，香甜的酒液包裹著雞肉，口感層次極其豐富，忍不住贊道：「這酒也不錯。」

看向秋凝低頭就飲了一大口酒，陳立嚇一跳，忙攔住她道：「這酒好入口，但也有四十度，你悠著點，要是你一下子喝猛了，還以為我對你有什麼企圖呢。」

公交車到站，陳立領著向秋凝拐進了一條兩側都是舊式民居的小巷子里，挑了一家看門面都頗為油膩的小店走進去。

「他們值不值這個價，總是要接觸過才知道……」陳立笑著說道。

資料上顯示，迪菲設計公司成立於一八六三年，百年的歷史了，主持過英國多處國家級建築的設計，屬於英國最頂級的建築設計公司，不但搞建築設計，還搞裝潢設計，英國皇家歌劇院、大英博物館後期建築，都是這家迪菲公司的成名作。

向家是大族，即使七八十年代國內經濟困難時，向秋凝的生活也是富足的，而早早又出國留學了，對門面狹小的蒼蠅館子還真不熟悉，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讓油煙熏得陳舊的擺飾。

陳立卻是不動聲色，繼續翻看資料來。

向秋凝嫣然一笑，想想也是，她剛到商都獨立負責這麼大的項目，壓力是很大，畢竟他們在商東開發的是高層住宅，將土地、財稅、運營等成本攤算下來，新房每平米的造價差不多要有兩千五，目前南華集團所屬的大型項目，利潤比都在20%左右，也就是要是南華新城的新房價格不能穩持在三千以上，在商都就不能算成功。

「是這樣的，陳總，我委和*圖*書託同行與英國迪菲設計公司取得了聯繫，只是對方似乎不願意跟我們接觸，我們將資料傳真過去，但對方沒有拿出草案來，卻直接傳真了一份報價單來。」嚴奇偉說著話，忐忑的將一份資料遞到陳立面前。

公交車內打著空調，陽光照射進來，更顯得車廂里暖意融融，經過財經大學，陳立看著露出院牆、枝葉蕭瑟的青楓樹梢出神——向秋凝以為陳立在眺望遠處的青泉濠庭。

「你喝吧，我一喝酒就犯困。」向秋凝說道。

向秋凝眼睛里亮了一亮，俄而又搖搖頭，說道：「公司下午還有些事情，下次有機會再去體驗一把。」

「……」向秋凝不相信這家的青梅酒真有陳立說的那麼玄乎，也讓陳立幫著點了一杯散裝青梅酒。

「中原省畢竟位於內陸，市民對公攤面積大的電梯公寓，接受程度不高，我覺得初期的定價策略，還是略保守些為好……」向秋凝跟著陳立往公交站台走去，將她的一些想法，說給陳立。

向秋凝見陳立舊事重提，橫了他一眼，她是難得放假，不想回公司吃工作餐，然而她給保姆放假了，她也不會回住處親自侍弄鍋碗瓢盆，撩起耳畔垂下來的發梢，說道：「算了，我請客就我請客，我雖然來商都也有一年多了，但對商都還真不熟，你有什麼推薦的館子？」

「嗯，看了一些！」陳立點點頭繼續說道：「時代設計公司在園林住宅小區的整體設計中，構思勉強可以達標，你們早上出的那份草案可以用於首先動工的七百畝園林式小區建設，但是青泉新銳城中央商務區周邊要做四十棟高層和超高層建築，這裏面涵蓋住宅高層，高端寫字樓，而且相互之間不能完全孤立、保持獨立，我們產品研發部和時代設計公司都沒有豐富的經驗，這點也不能怪你們。我讓你聯繫國外的設計公司，你聯繫的怎麼樣了？」

公交車拐過街角，車上有人指著遠處的青泉濠庭議論紛紛，感慨能在那裡擁有一套房子，或許人生在和_圖_書商都才能算得上小有成就。

雖然上午才過十點鐘，但通過靜海路的公交車已經相當擁擠，趕巧有一個乘客下車，讓陳立搶到一個座位，讓給向秋凝坐下。

下面木材生火，鐵鍋很快便沸騰起來，本來就是煮熟的雞塊，在鍋里滾開便可以直接食用了，這時候香氣蒸騰出來，似乎這香氣就能幫人將胃口打開來。

「你喜歡這裏，是看到這裏的老闆娘漂亮吧？」向秋凝看了陳立一眼，壓著聲音問道。

鑄鐵圍欄、牆柱用淺黃色花崗岩板包裹，一棵十七八米高、單株就高達三四十萬的羅漢松從院牆裡飛挑出來，顯示出青泉濠庭別緻的品質。

向秋凝嚇一跳，但喝到最後，覺得這酒實在是太好喝了，還忍不住喝了兩杯，差不多半斤的量，才緋紅著臉放下酒杯，眼饞的看著陳立一邊小口飲著酒，一邊吃著雞：「真羡慕你們酒量大的，可以痛痛快快的喝酒。」

向秋凝捂著嘴正笑，不想公交車又猛的磕進一個缺口，車身猛的一頓，她身子慣性地往前一衝，下意識抱住陳立的大腿，才沒有從側面摔出去。

而公司內部那些認為她是靠著血緣關係才得以上位的聲音，說不定就又會大起來。

陳立點了笨雞燉鍋，玉米貼餅，爽口小菜沿著鍋台擺開，然後點了根煙，問向秋凝要不要喝點酒。

陳立回到公司，拿起早上產品研發部負責人送過來的設計草圖，看了幾眼便放在了一邊，將部門人員召集起來開會。

向秋凝將塑料袋抱在胸前，見陳立還專註地看著窗外，這時候注意到陳立的目光實際停留在財經大學的那一角青楓林上，有些疑惑，那裡有什麼值得陳立目光流連的？

雖說南華集團注資參股新潮銳房產，在新房銷售上也會跟新潮銳房產密集合作，但具體的銷售方案，還是南華集團內部的市場營銷部門主導，陳立相信向秋凝她們應該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方案，等著時機合適就會全面鋪開來，哪裡需要他去置喙。

向秋凝總不好意思說陳立將手機放褲兜里，讓https://wｗw.ｈｅ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她的胸口撞得生疼，卻又不能去揉，橫了陳立一眼，懷疑這小子是有什麼居心，故意帶她坐這趟公交車。

「還不是新銳城的開盤，將很多人的胃口都吊起來了？」向秋凝橫了陳立一眼，說道：「對怎麼定價，我們內部其實還頗有爭議。新銳城一期都賣到了四千，經過這半年的沉澱醞釀，加上我們南華新城的黃金位置，有人就認為我們怎麼也得比新銳城高一截才行，但也有人看法比較保守，畢竟不像新銳城，有那麼多的便宜可占。」

最近陳立對青泉新銳城的設計一直不滿意，可把產品研發部給忙活壞了，接連出了幾個草案，都沒能讓陳立看上眼。

「不管對方報價多少，該談還是談嘛？在談的過程中，我們也可以吸引對方的思路——對方不會不願意跟我們接觸吧？」陳立將資料放下，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工作狂的嚴奇偉問道。

陳立朝向秋凝攤攤手，說道：「沒算計成功啊，兩丫頭片子已經約了同學溜出去了——對了，我好像還記得誰打賭耍賴，硬要用請客代替脫衣服來著，你還記得這事不？」

這時候還沒有到十一點，店裡人很少，一個三十歲出頭、長相頗為漂亮的少婦，似乎是店主，正麻利地擦著桌面，少婦在店裡穿著一件緊身的羊絨衫，系著圍裙，從後面看，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身材看著極好。

陳立還想著支使趙晨和葉南嘉兩個小丫頭片子出去買菜做飯，打電話過去，才知道她們兩個女孩子，好不容易放三天假，也沒有閑著，一大早就已經約同學去逛黃帝廟了。

「能喝那就少喝一點。」陳立說道：「這家店的青梅酒是自家釀的，不像其它家，青梅酒是泡的，口感不一樣。要不是周斌長相太猥瑣，跑過去搭訕的意圖太明顯，我們都差不多能將釀酒的方子套出來，自己釀青梅酒喝了。」

※※※

「他們是不怎麼願意跟我們接觸，我邀請他們派員工到國內看實地，他們都推辭了。我估計他們不相信我們能承受這麼高的報價和圖書外，還有可能擔心國內接受不了國外先進的設計理念。」嚴奇偉笑著說道。

產品研發部二組組長嚴奇偉頂著雞窩頭，看起來最近沒少熬夜加班，扶著黑框眼鏡說道：「陳總，早上放在你辦公桌上的設計草案你看了嗎，這是我們跟秀石山新銳城合作的設計公司共同規劃的草案。」

「行，你不怕被我賣了，就跟我走。」陳立看著222路公交車從路口那邊晃悠悠地開過來，領著向秋凝連跑帶跳的走出人行天橋，氣喘吁吁的跳上222路公交車。

陳立笑著說道：「222路公交車司機開車還不是最野蠻的，從財經大學到中大的58路公交車，特別是有兩輛公交車搶著進站爭客的時候，那才叫奪命追魂車。就三個月前，我坐過一次，當時後排坐著三個學生，司機過林業大學時猛地剎車，三個學生直接從後排摔到車前窗玻璃跟前，司機還一臉無辜跟他們說，要是想下車，說一聲就行，不要這麼急著跳過去跟他說……」

在這一點，她內心深處極感謝，又敬佩陳立，也是不知不覺間，對陳立的偏見就消除了。

「得，我大腿就讓你當扶手得了。」陳立笑道。

「你們南華集團人才濟濟，需要問我的意見？」陳立笑著問道。

青泉濠庭移種的常綠樹植很多，即便是草樹蕭瑟的寒冬，往那一角遠眺過去，猶是綠意盎然，在商都的冬季就更顯跳眼。

走到公交站台前，陳立問向秋凝：「要不要去體驗一把瘋狂的58路？」

「向總，會不會覺得有些不習慣？不過，商都真正值得人留戀的美食，往往都在這些蒼蠅館子里……」陳立笑道。

買過單，走出小巷，讓冷風一吹，酒意便醒了許多，向秋凝倒後悔沒有再喝一杯酒，問陳立：「南華新城西區十二棟高層住宅，我打算年後三四月就正式開盤，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也恰恰是新銳城成功開盤，將商東核心區的房價穩定在四千左右，她身上的壓力才完全卸掉，這段時間卻是很享受工作所帶來的快|感。

「沒事吧？」陳立問道。

和圖書到下一站的時候，又有一波人上車來，將公交車擠得更滿，向秋凝身子半側過來，讓陳立站到前後兩排座位的空當處，不至於跟其他人擠得難受。

「我們也是真金實銀投入，哪裡有佔到誰的便宜？」陳立叫冤道：「新銳城成功開盤，你們明明是狠狠鬆了一口氣，誰佔到誰的便宜，還真難說啊！」

「你跟他們再聯繫一下，要是可以，你和我可以到英國走一趟，能面談是最好。」陳立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說道。

「你要不怕我對你企圖不軌，可以再喝一杯。」陳立說道：「不過這是自釀的酒，雜醇油還是多了，喝多了還是會頭痛——我現在閑不下來，要不然我就找人做一套提純的工藝，釀青梅酒。」

「我們不會真要掏三個億，去買他們的方案吧？」嚴奇偉都覺得難以置信，「這時候放眼全國，可都沒這個價；就連南華新城的總設計費，也就五千萬而已。」

「你的骨頭太硬了，我大腿估計都被你撞青了。」向秋凝揉了一會兒，才沒有那麼痛，問道：「商都的公交車，都開這麼猛？」

陳立嘿嘿一笑，當初周斌相中這家店，的確看到老闆娘是難得一見的小家碧玉，但吃過幾次，發現這裏的灶鍋雞確實堪稱一絕，也是商都市為數不多的幾家能讓陳立懷念的小餐館了。

向秋凝也免不了會有很多應酬，不喜歡宿醉的感覺，也感覺自己有些醉意了，忍著沒有再繼續喝酒，聽著陳立在那裡東拉西扯，也不知道他年紀輕輕，腦子怎麼就裝了那麼多的東西，似乎對釀酒還真有很深的研究，催著陳立趕緊自己做個私家酒窖釀酒喝，她也能蹭幾瓶高級私釀喝。

陳立也是冷不及防，整個人撞到向秋凝的身上，才沒有摔倒，但他膝蓋撞到向秋凝的大腿外側，向秋凝都痛得咧嘴。

222路公交車離開車流密集的靜海路商圈，沿著富民路從南往北，速度就開始拉了起來，也不知道路面是不是剛挖開維修線路或者地下管道，司機都沒有意識到，公交車毫不減速的衝過去，半車人都差點被掀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