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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很快撤離。

他的心無端沉悶，痛得像正被撕裂。他應該是個醫生，可為什麼每次偏偏救不了她？

言格緩步走出廠房，立在夜色中，面前是大片的荒地，遠處是城市的燈火與燦爛的星空。

許莫一跳，立刻抱著槍轉身瞄準。

他從紙杯的邊緣抬起眼眸，深深地，寂靜地，看了她一眼。長指抬起杯子，喝了進去。

甄意驚住：「言格！」

這裏和城市隔著遙遠的距離，非常安靜，只有陰森的廠房和空洞的風聲。

甄意也糾結。她怕他，怕他手術后心再「發痛」，他會絕望，一次次複製今天的行為且變本加厲。是怎樣的境遇讓他變成今天這樣？

許莫拿了兩個拇指高的小紙杯出來，放兩粒一模一樣的藥丸進去，倒上蒸餾水，把紙杯放在移動置物架上。走出玻璃房子，一推，傳至言格面前：「離你近的那一杯是葯，離你遠的那杯是毒，你喝哪一杯？如果你活和-圖-書著，我就看看你有什麼比換心更好的療法，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

「看密碼盤上殘留的指紋和摁鍵磨損度，拼出對你來說有意義的數字就行。」

安靜而詭異的房間里，甄意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劇烈亂跳，怦，怦。她知道言格肯定能判斷許莫是否說謊，可她還是不受控制地心慌。

之前在許莫家，有幾位警察質疑他對許莫父母的微表情觀察。如今，事實似乎證明他錯了。有警官問陳隊：「現在怎麼辦？」陳隊思慮半晌，轉身走：「回去重新分析。」

沒有甄意的身影。

他頹然坐著，弓成一隻蝦米，他的絕望害怕和無助都是真的。無影燈下，他側臉寂寞。有一滴晶瑩的東西砸落下來。

言格並不挫敗：「我們可以做個實驗，證明我清楚你的心理。就像我能根據你摁的數字鍵猜出你的密碼組合。」

他坐去手術台，低著頭，ｈｔtｐs://wｗw.ｈeｔｕbook.cｏｍ•coｍ表情糾結傷感，低低地問：「安醫生，這顆心夠完美嗎？換進去，我的心就不會痛了嗎？」

「醫生。許莫，我可以治你的病。不用換心就可以治好。」他語氣平和，聽上去格外叫人信服，但許莫不動容：「我不相信。」

甄意的心，分不清是輕鬆，還是失落。警察找不到他們的所在地，言格也放棄了。

仔仔細細搜了三遍，一無所獲。連警犬都嗅不到異常的氣味。

「你究竟是什麼人？」

大家都困惑了。

甄意心驚膽戰，比之前自己面對槍口還驚恐：「許莫，他是醫生；他可以給你治病。」

「我不接受你的實驗。」許莫出乎意料地抵觸，「但你必須接受我的交易。」

又過一會兒，屏幕中出現言格。

背影，黑白色，有些模糊，像老電視機。他手裡握著一束光，立在路燈光線與黑暗廠房的邊緣，沒有動靜。

很好和_圖_書，其實不希望他來，許莫有槍，他來了也危險。

監視器里的人都走了，許莫卻沒半分鬆懈，仍警惕地挨在門邊，耳朵貼著聽動靜。

安瑤臉一白，說：「沒有。你的存儲裝置和設備都是器官移植的標準配置，那顆心還可以用。」

她跪在手術台邊，褲子被剪掉了，小腿上鮮血淋漓，頭髮全濕，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噙著淚水。她沒看他，驚恐而高度緊張地盯著許莫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表情有如面臨滅頂之災。小手緊握成拳，死死揪著床單，咬著牙，腮幫子在打戰。

短暫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眉心平展下去，道：「你說得也對。」他彷彿自我安慰，盯著放心髒的箱子看了一會兒，沒有之前滿意但也勉強能接受。

他大致想象得到是怎麼回事。想得到她的絕望無助，她的強硬狠烈。明明會懦弱地流眼淚，卻倔強地死不鬆手；明明膽小怕死，卻拚命堅守。

那個清挺的ｈｔｔps://ｗwｗ•hｅtuｂoｏk.ｃｏm.com背影，看上去格外蕭索寂寥。佇立良久，他拔腿離開，走出屏幕。

言格極力克制，卻仍是忍不住掃了甄意一眼。

甄意怔住，望向安瑤，她同樣不可置信。為什麼警察搜不到？

他抿了一下唇，心疼得抽搐。卻克己地收回目光，看向許莫。

甄意驚愕：「別開槍，他是醫生！」

他抹了眼淚，哽咽道：「我只想找一個好醫生救我，可每個醫生都拒絕。說我沒病。沒病我怎麼會痛？」抹完眼淚，表情又冷漠下去，「沒有醫生願意救我。安醫生，你也是受脅迫的。」

許莫沒有改變姿勢，質問：「你怎麼找到這兒，怎麼進來的？」

他聲音冰涼，安瑤和甄意都不敢輕易接話。

言格握著手電筒，立在昏暗的廠房裡，蹙眉思索。

這時，安靜的房子里傳來輕微的開門聲，下一秒，有人淡淡說他的名字：「許莫。」

面對他的槍口，言格很平靜。他並沒過多解釋，發現地下室和圖書，是一個痴迷於建築和構圖的人告訴他的。至於怎麼進來——

甄意目不轉睛，盯著監視器屏幕，看著警察進入大門，屏幕里靜止。她等著有人來救她們。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沒有來，而是紛紛出了大門，離開了。

言格從門邊的水池裡涉水而過，平靜地拿起其中一個小紙杯，捧到唇邊。

甄意隱隱察覺不對，猛然醒悟：他們在地下，而地下倉庫的入口不在廠房內！可視頻里警察離開的步伐不徐不疾，說明他們並沒發現蹊蹺。

又過很久，世界還是沒有動靜。許莫轉身走回來，表情難看，被惹怒了。

目光再度一掃，林警官在四五米開外，低著頭，膠帶矇著嘴，胸口空了，全身被血染紅。衣服下端揪扯得全是褶皺，腳底一攤血，隔一小段距離，還有兩小攤，是甄意的。

他沉聲道：「耽誤了我的時間，我的心臟不完美了。」

許莫沒開槍，緊繃著身體，端槍瞄準言格。

安瑤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