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也問了幾個問題，知道這是一家以嚴肅的政經題材為主的雜誌，目前正在籌備當中，雖然給出的薪酬是行業里偏上的水平，但老實說，現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嚴肅雜誌並不好做。

中間的主位上，坐著一個年輕人，年輕有些過分，因為看樣子還沒到刮鬍子的時候，而且只穿著襯衫，領帶也沒打，外套就搭在一旁，要不是有旁邊的那位老前輩背書，高屹銘現在肯定要懷疑這次招聘的真實性。

因為美日阻擊歐元這事，業內人都知道，所以沒必要自己操作，馮一平直接委託瑞銀幫他做空歐元，賬上只留下三百萬，其它的百分之四十投入到歐元對美元，百分之六十投入到歐元對日元上。

以高屹銘的經驗，他感覺得到，到時接到的肯定是一個類似於，「對不起，你的條件很優秀，但不符合本社崗位的要求，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份最適合自己工作，非常感謝您對本社的支持！」的電話。

「那過兩年我們也在這附近買套房子。」馮一平說的很隨意，這還真不是大事，03年的非典，讓從今年開始一直在下跌的樓市雪上加霜，並在當年八月跌至最低點，房價只有現在的七成左右，到時買一套，真不是什麼大事。

其中有幾個還是老相識，都是在前一輪的危機中倒閉的各家雜誌社的中高層，高屹銘笑著一一跟他們打招呼寒暄，心卻緊了起來，競爭這麼激烈？不過，他是下定了決心，今天無路hetubook.com.com如何，一定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你醒啦，都快八點了。」馮一平放下本子走過去，那上面是他寫的關於做空歐元的方案。

包卓遠和田律師雖然有些不太贊同，不過老闆都發話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而且，截止到目前為止，能像高屹銘這樣放得下的人，確實不多。

包卓遠和田律師都看向馮一平，這個高姓面試者的舉動，馮一平很熟悉，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近的影子。

想到這最後的機會就這樣溜走，他動作很遲緩，腳步也很沉重，走到會議室門口，都拉上了門拉手，他又堅定的走回來，「我懇請幾位能給我兩分鐘的時間，讓我再重述一遍我的理由。」

黃靜萍還在衛生間洗簌，昨天送去的乾洗的衣物送了上來，是昨天買回來的那套香奈兒女裝，不一會，點的早餐也送到了。

前面的保證說的很空，後面的要求卻很具體，包卓遠和田律師都不太滿意，馮一平卻不這樣看，前面的那些，境遇並不比高屹銘好多少，他們的情況，也瞞不過從業多年的包卓遠，面試的時候，好多卻還端著架子，而且諸多要求，這樣的心態，很讓馮一平不喜，要都是這樣的人，他寧願找那些沒有工作經驗的年輕人進來。

馮一平一向覺得，這樣認清現實，並徹底放下過去曾經榮耀的人，將來還會有崛起的希望。而且，這樣的人實在，會感恩，將來工作的時候，和*圖*書一定會傾盡全力。

他用冷水抹了把臉，使自己看起來精神些，沒辦法，日程表上，今天要做的事可不少。

接連到了兩個新地方，亢奮過後的黃靜萍這一覺睡的特別香，特別長，也特別踏實，因為一睜眼就能看到對面床上的馮一平。

冒著高溫擠公車，高屹銘已經在外面奔波了三天，要求一降再降，奈何還是找不到一份可以糊口度日的工作，後天就要交房租，可口袋裡面，只有區區的幾百塊錢，只夠未來幾天的伙食費，回來時，見到路上一個藝術乞討的，他駐足觀看了良久。

生物鍾還真管用，第二天一早，馮一平又準時六點從睡夢中醒來。

看著維多利亞灣和對面的中環吃早餐，和他們在家裡看著外面的長江吃早餐，是一番很不一樣的體驗，「這裏景觀真美。」黃靜萍又贊了一句。

他抱著很大希望，去一家公司推銷，結果被拒絕後，懇請對方再給自己一份鍾的陳述時間時，和他現在的舉動非常像，「好的，請坐。」

他悄悄的起身，輕輕的把被子給她蓋好，再細心的掠去蓋在她臉上的長發，發現她的臉上居然還帶著笑，這是做了什麼美夢嗎？

「謝謝你的蒞臨，請回去耐心等候通知，面試結果，我們會第一時間告知你！」有些謝頂的包卓遠說了一句，就和中間的年輕人耳語起來。

……

到衛生間一照鏡子，他第一次發現，像他這樣不大的眼睛下面，居然也能出現黑ｈtｔｐs://ｗww.hｅｔuboｏk•cｏm.ｃom眼圈？！

聽了他說的名字，包卓遠說了一句，「哦，知道，你們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針對年輕人的雜誌，也聽起過你的名字，剛才就說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

空氣里，有暗香浮動。

「幾點了？」

窗帘拉的嚴嚴實實的，另一邊的床上，傳來平穩細微的鼾聲，黃靜萍蜷著身子，臉朝這邊側睡著，黑髮胡亂的蓋在臉上，只有大半個身子裹著被子，被她當作睡衣的半長藍底白條的體恤衫卷了起來，一條大腿白生生的露在外面，在黑漆漆的房間里，閃著象牙色的光澤。

沒裝空調，只有一個二手的落地扇，發出的噪音讓他更覺得煩躁，想著兩天後房東太太那鄙夷的目光，曾經的雜誌社高層，在房間里坐立不安，就在這當口，電話響起來，還會有誰給自己電話呢？會是好消息嗎？

黃靜萍坐起來投入他懷裡，「你還是六點起來的？」

還真是好消息，業內的一個朋友給他打來電話，從昨天開始，有家新雜誌社已經在洲際酒店招兵買馬，聽說待遇不錯。

其實，他昨晚就沒睡踏實過，一直在天人交戰，要不要跨過兩張床之間那窄窄的距離？特別是他上床后，已經睡下的黃靜萍把手伸過來要他牽一會，他當時就想著是不是把她拉過來，或者是自己順勢過去？當然，他還是以極大的毅力，克制了下來。

問的問題很簡單樸實，一點都不刁鑽，比他面試新人的時候簡單的多，那m.hetubook.com.com個年輕人沒怎麼說話，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幾遍，眼神銳利，看得他有些不自在起來。

「對，生物鍾還改不過來，想睡個懶覺也睡不了。」

她終於心滿意足的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睜眼一看，馮一平並不在對面床上，再一看，書桌上的檯燈調的暗暗的，他正捧著一個筆記本在看。

同時，馮一平從他的眼裡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遇到了一個坎的人，他的要求其實也不高，馮一平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謝謝！」高屹銘只說了一句謝謝，馮一平卻很滿意他的態度，和大恩不言謝差不多，高屹銘如果這個時候說些諂媚的話，那馮一平還真看錯了他。

最外面，坐著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孩子，面前擺著一個本子，應該是書記員吧。

「我看看，」黃靜萍捧著他的臉，藉著昏黃的燈光端詳著，「都有眼袋。」

「謝謝，我在這個行業已經工作了五年，五年時間，做過了幾乎雜誌社的所有崗位，最後成為主編，而且做的還不錯，我想包總應該聽說過我以前工作的雜誌社。」

高屹銘聽了，喜出望外，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機會，他也不奢望主編什麼的，現在只要有份勉強糊口的工作就好，他開始在衣櫃里找衣服，其它東西都沒能留下來，以往買的那些高檔服裝，倒留住了不少。

「田律師，準備協議，靜萍，給高先生一張兩萬元的支票，這些夠吧？」他問了高屹銘一句。

「只要雜誌社錄取我，我甘和_圖_書願再從底層做起，不管什麼崗位，我謹以人格擔保，一定會為雜誌社，創造出幾倍我薪水的利潤來，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能先預支三個月的薪水。」

馮一平也很簡單，棕色皮鞋，休閑西褲，休閑襯衫，外面是和黃靜萍的小西裝同色系的休閑西裝，兩個人走在一起，女的漂亮，男的帥氣，加上青春無敵，看上去很和諧，很登對。

「沒事，快點起來，先去下銀行，接著去找律師，等這些忙完了，我們再去市裡玩。」

出門的時候，兩個人的造型比昨天時尚了好多，黃靜萍是全套的香奈兒，上面是件湖藍色的小西裝，裏面是帶點蕾絲風格的短袖衫，下面是淺色絲綢A字裙，腳上穿著經典的雙色鞋，都是香奈兒一貫的簡潔自然的風格。

二十多分鐘后，終於輪到了他，小會議室的圓桌另一邊坐著四個人，左邊是個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右邊也是一個中年人，有些謝頂，高屹銘認得他，那是一家原來比他所在的雜誌還大的雜誌社的主編，聽說因為老闆在金融風暴中輸掉了大半身家，熬到去年底，終於把雜誌社關張大吉，看來他已經找到了新東家，而且看上去地位不低。

第二天一早，高屹銘到洲際酒店招聘的那間會議室外時，走廊里已經有幾個和他一樣衣冠楚楚，拎著名牌公文包的人在等著，個個看上去還是白骨精的樣子，就是一個個手上的奢侈手錶都不見蹤影。

而到目前為止，能放低身段的，就只有眼前的高屹銘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