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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跟老楊說稍等下，蹲下來低聲詢問道：「飛瑪斯，怎麼了？」

老楊也是如此，他和張子安明明是來送狗的，沒想到張子安卻要領一隻回去自己養，何必這麼麻煩呢？想再養只德牧的話，從那十條里選一條不得了，為什麼要把這隻很慫的狗帶回去呢？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飛瑪斯用濕潤的黑眼睛看著他，低聲商量道：「咱們可以把戰天帶回寵物店么？」

「咱們可以試著治好戰天。」它說道。

付濤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又說不出來，愣了一會兒說道：「你能拿到警隊的介紹信，想來找人擔保也不成問題吧？」

張子安應了一聲，暫時把5號籠子里的警犬放到腦後，正想跟過去，褲角就被飛瑪斯咬住了。

「我說，走，咱們回家。」飛瑪斯平靜地說。

張子安心中大致瞭然，5號籠子里的這條警犬是患上了PTSD這樣的心理疾病，之後又沒有及時得到針對性的治療htｔｐs://wwｗ.ｈ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om，才會成為現在這樣。

一邊走，老楊一邊向付濤詢問一些細節問題。

飛瑪斯看到它的眼睛時，立刻停下了腳步，呆若木雞。

就這麼簡單？

戰天沒有動，反而把身體縮得更緊。

「飛瑪斯，你剛才跟戰天說了什麼？」張子安壓低聲音問道。

9號籠子里也關著一條德牧，大約11歲，在付濤他們經過時就站起來，走到籠子邊，期盼地盯著付濤，以為是到了餵食時間。

星海一開始那麼怕人，現在也在慢慢好轉，他相信終有一天星海會變得跟正常小貓一樣。

他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把5號籠子打開，「戰天，跟著這個人走吧。」

付濤揉了揉它的頭，笑道：「又餓了？再等會兒，我等下就去給你們做飯。」

它思索片刻，終於抓住腦海中一閃即逝的那個念頭——它第一眼看到戰天時，就把這條瑟縮的警犬與星海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影重疊了起來……

「沒問題。」張子安自信地說。

飛瑪斯是一時衝動才這麼說的，沒有認真過腦子，被張子安反問，它也是有些迷惑，為什麼自己會希望把戰天帶回寵物店呢？

他想進去把戰天牽出來，飛瑪斯已提前一步從籠門裡鑽進去，向戰天低聲輕吼幾聲，又用頭拱了拱。

「好，那咱們就把戰天帶回去。」他很快下定了決心，「我去跟付濤商量一下。」

付濤聽到張子安的請求很意外，「你要領養戰天？」

張子安不知道它跟戰天說了什麼，反正戰天疑惑地從角落裡站起來，小心地跟在它後面離開了籠子。

由於我國長期以來對心理疾病的漠視和偏見，普通人去諮詢心理醫生都可能被旁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像是看待傳染病患者一樣，更沒人會重視狗的心理健康，無論是特警部隊、付濤還是老楊都認為它被嚇破了膽子，是條慫狗——他和-圖-書們這些警察出身的糙漢子都討厭慫人慫狗。

「治好戰天？」張子安心裏沒底，試著猜測了一下飛瑪斯的意思，「是說把它送到孫曉夢那裡去？」

「不是。」飛瑪斯否定道，「是像你治好星海一樣治好它。」

付濤和老楊在前面走，張子安牽著戰天落在後面，飛瑪斯隨行在側。

老楊和付濤交談完畢，見張子安遲遲沒跟上，便招呼他過去。

戰天很乖，甚至可以說有些蔫蔫的，無精打彩，像木偶一樣被張子安繫上牽引繩。

「那好，你就把它領走吧，擔保文件之類的你辦好之後，給我用快遞寄過來。」付濤很爽快答應了。他和老楊都不喜歡慫狗，既然有人願意接盤，何樂而不為呢？還能減輕一下他的負擔。

張子安沒打算詳細解釋，而是隨意地笑了笑，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特技敷衍道：「我們干寵物這一行的，講究一個『眼緣』。什麼眼緣呢？就是看順了眼。我看這條狗就挺順眼的，所以想和_圖_書領養它。付師傅，您看需要什麼手續不？」

飛瑪斯又行過幾個籠子，有的籠子是空的，有的籠子住著警犬，雖然外形差不多，但其實每條警犬都有屬於它們的獨特故事。

X的事迹不必多言，沒人會認為X是條慫狗，但X受到的訓練以叢林戰為主，如果它也像戰天一樣受到城市反恐戰的訓練，在狹窄的室內遭遇閃光彈的爆炸衝擊，X的表現必未會比戰天強到哪去。

「呃……是說這條警犬叫戰天？」張子安對這個提議深感意外，腦子裡一時之間有些混亂，「為什麼要把它帶回寵物店呢？」

了解原委之後，飛瑪斯心情沉重地隔著籠子望向戰天。不知為何，它總覺得對戰天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特警部隊的獸醫未必不清楚這件事，不過戰天顯然已經沒有治療價值了，患上PTSD之後基本不可能完全康復。它已經背上了污點，就像一顆時刻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任何人也不會冒險讓它參加反恐實戰。ｈttｐs://ｍ•ｈetu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因此，戰天被特警部隊除名是理所當然的事。

寵物店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能夠給戰天帶來改變嗎？

付濤無奈地望了一眼張子安，意思是：這狗都慫成什麼樣了，你確定要？

張子安還真沒往這方面想，經它一提醒，才想起來星海不也是PTSD的患者么？孫曉夢關於PTSD的誘因里明確包括一條「虐待」。

張子安撓撓頭，很是不解。

張子安和老楊都注意到了，這條警犬走過來的時候是一瘸一拐的，似乎是前腿上有舊傷。不過他們沒有太往心裏去，4號籠子里那條警犬X比它傷得還重，都截肢了，大概這條狗也是在執行任務時受的傷吧？

張子安默不作聲地望著飛瑪斯，它挂念著戰天和星海，卻沒有察覺它自己同樣也是因為PTSD而失憶的……

然而PTSD和慫是不能劃上等號的，前者是疾病，後者是性格。

狗是很通人性的，它們能感覺到人們的情緒，人們的輕視就愈發令戰天本已受創的心靈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