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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盛田昭夫對於自己任期內的最後幾年是毫不擔心的，他已經快65歲了，還有幾年好乾。他是一直打算好了，70歲后連社長這個職位都拋掉，安度晚年享受人生。

聽顧驁這麼解釋，倒像是他這次回美國是蹭的米娜正事兒、核心目的是陪米娜，處理生意反而是順手為之、並不重視。

他讓秘書幫忙打了電話。

「嗨伊，非常抱歉！社長，是我們辜負了您的期望！」

盛田昭夫一邊說，一邊拿起他面前茶几上那台出井伸之帶來給他展示的D50測試機，然後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D50的研發和上市進度怎麼樣了。」強行心理暗示自己向前看后，盛田昭夫吁了口氣，問了一個建設性的問題，而不是追究責任。

電子產品的模具，尤其是比較精密緊湊的設備，一般開一個殼的小部件，在80年代也要幾萬美元，算是研發成本中的一部分。

比國窖1573還早幾十年的牌子，可不就得趕上織田信長做「尾張大傻瓜」的時候了。

「這位小姐是……」

畢竟盛田昭夫也是65歲的人了，身體不是很好。

「原來在看奧運會，那不急，我理解你們。你們中國隊畢竟是第一次參賽嘛，拳拳赤子之心，關心國家大事，這是應該的。你也不用急，三天後吧，老地方，兩棲俱樂部。」盛田昭夫也就改了口氣，就差一團和氣地喊顧驁「賢侄」了。

「盛田社長，久違了，看到您身體越來越好，我真是太高興了。」

出井伸之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社長並不是沒和圖書有風度地對他撒氣，社長只是想把辣雞砸壞而已，不是想砸人。

盛田昭夫內心隱隱升起一絲警覺，總覺得他的繼任者大賀典雄，將來有可能落到任天堂的山內溥現在的境地。

「嗨伊，目前已經在壓力測試階段了，研發周期還有一個半月，連試流、生產、鋪貨，原定是11月1日上市的，如果計劃不變的話，絕對不會耽誤。」出井伸之連忙精神抖擻地回答。

訓斥了出井伸之半天後，盛田昭夫內心的鬱悶算是發泄了大半。

不過也正是大賀典雄的這種人生經歷，所以這幾年他在索尼主要具體負責的業務，都是籌備索尼音樂、乃至未來收購哥倫比亞影業后的索尼影業，偏娛樂圈。

出井伸之當然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他堅定、迅速地表態，讓社長明白自己的決心。不過出於負責，對於成本的增加，他也不能完全不提，必須讓社長知道。

盛田昭夫坐在深陷的沙發里，神色複雜地下意識掏出一根雪茄，旁邊自然有侍女幫他用雪茄剪剪個口子，然後點上。

未來的索尼四代目、現任索尼消費電子事業部負責人、出井伸之，把鞠躬鞠到了90度，大氣也不敢出，內心非常惶恐。

對於一款結構本來不會大改的產品，在生產前一個半月，很多結構模都是已經開好了，所以現在大改就意味著這些預開模具全部報廢。

顧驁這小子，一直是他的戰略盟友，這次居然終於成了他的競爭對手。

而索尼的傳統消費電子事業部，依然是出井伸之這個40多歲的中年ｈeｔｕboｏｋ.ｃｏｍ•cｏm人在作為一把手全權負責。

盛田昭夫在打這個電話之前，多多少少是期待聽到顧驁的聲音有幾分心虛或者閃爍其詞的。

盛田昭夫當然也不會流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情緒，如同敦厚長者含蓄歡迎。

盛田昭夫一個人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請顧驁來華生頓，大家當面談判試探一下。

索尼公司的管理層傳承也是挺奇葩的，如今已經顯露出要接盛田昭夫班、未來會成為三代目的大賀典雄，居然是一個音樂家出身。當初也不知道盛田昭夫是怎麼就看中了，非要把一個音樂家挖來索尼當高管，還一路扶持到了總裁的高位。

華生頓，「兩棲俱樂部」附近的一處隱蔽寓所內。

「那盛田社長這個跨界還真是成功，實在是我等商界晚輩的楷模。我不過是從白酒跨界到功能飲料，與盛田社長的魄力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米娜心領神會地拍了個馬屁，以便更好地穩住對方興師問罪的情緒。

社長肯關心研發生產進度，那就說明注意力已經從設計者的無能上挪開了。

盛田昭夫卻不在乎他的反應，雙手撐著沙發的扶手，略微顫巍巍的站起來，不太穩地踱了兩步。

盛田昭夫突然覺得一比之下，自己倒顯得著相了。

「哦，這位是我在外交學院時的同學，麥迪麗娜·伊絲米娜雅小姐。她做過兩年外交官，不過盛田社長應該也知道，我國今年徹底放開了對集體民營企業的束縛，她也跟著下海大潮，覺得經商比較有前途，所以徹底辭職了。她家原來就有一家hｔtｐs://wｗw•ｈｅtｕｂook.ｃｏm.cｏｍ在中國頗有影響的酒廠，後來又橫向發展，機緣巧合拿下了功能飲料品牌紅牛。這一次，她是來奧運會，看看自家的品牌代言宣傳效果如何——我不過是陪著她來看奧運會，所以順路來的美國。」

因為盛田昭夫並沒有跟顧驁撕破臉，所以名義上默認說的是請他吃喝玩樂，顧驁自然也要擺出一副是去吃喝玩樂的樣子，顯得很真誠。

那傢伙是不是成長得太快了？

這還沒算研發團隊多干兩個月的工資，眾所周知研發的最大成本是工程師的薪水。

但我不希望看到我們在表面的時尚程度、普通消費者都看得懂的領域，明顯有短板——這不利於塑造他們心中的索尼信仰！索尼的隨身攜帶型設備，一定要是同行當中最輕、最超薄的！」

……

他擔心的是自己後續的接班人。

一見面，顧驁就滿面春風地寒暄。

不過盛田昭夫顯然毫不關注那點小錢：「現在是計較這兩三百萬美元的時候么？我們本來要追求的是『世界上第一款CD隨身聽』的美名和品牌效應！現在你們已經慢了，產品還不如別人好！」

同時，他雖然沒有明說米娜是他的情人，以盛田昭夫這種老狐狸的眼神，怎麼會看不出來。

D50作為原本歷史上第一款CD隨身聽，在黑暗中摸索的程度還是比較高的，索尼光模具費起碼損失幾十萬美元成本，還有其他研發硬體成本，加起來上百萬的硬體損耗是必須的。

「推遲吧。」盛田昭夫這次想都沒想，直接下令，「我多給你一個半月時間，別趕11和*圖*書月初了，我要你聖誕檔必須上市。然後，其他不用改，但是結構要大改，我不要看到這種號稱是『CD WALKMAN』、但拿在手上比同行的產品還重一磅以上的笨貨！」

就算顧驁將來真的做大到要跟索尼翻臉，盛田昭夫自忖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盛田昭夫覺得有些意外。

還是說，他對於CD隨身聽的投放市場一點都不擔心？不當回事兒？

不過盛田昭夫也並不想吸，只是作為一個沉思的手勢，排遣一下心情。

複雜的技術指標，外行消費者是看不懂的。如果一款電子產品要指望「跑分」來贏得性價比方面的口碑，那麼估計PC時代做到巔峰也就戴爾的成就，移動時代做到頂也就小米的成就。是不會真正被人當成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頂級時尚大牌的。

難道顧驁根本沒把索尼當成競爭對手么？還是說他不覺得自己是在跟索尼競爭？

米娜微微有些不解，只是外交式地微笑寒暄，顧驁卻在旁邊幫著商業互吹：「眾所周知，盛田社長家可是15代傳承的清酒名門『子日松』的正宗。當年『子日松』可是名古屋第一名酒呢，在名古屋還叫『清州城』的織田信長時代，子日松就已經是尾張名酒了。」

（目前盛田昭夫已經把「總裁」這個位置傳給大賀典雄了，只保留了「社長」。也就是相當於中國人的把「總經理」交給別人干，自己只留下「董事長」。或者說類似於馬風13年把阿狸巴巴CEO傳給別人、自己只保留「董事局主席」）

「出井君，我們索尼是靠什麼走到國際化和圖書、在美國站穩腳跟的？這一點，你應該是天天念叨的，我就不多說了。

顧驁怎麼突然這麼閑暇地享受起人生了。

「那真要恭喜顧桑各場都得意了，身邊的紅顏知己都有如此能力際遇——米娜小姐，這麼說來，咱也算同行了。」

三天之後，也就是1984年8月13日，星期一。顧驁帶著米娜和蕭穗，飛到了華生頓，在波托馬克河畔的自家別墅里稍微盤桓整理了一下之後，就讓保鏢開著凱迪拉克維樂直奔索尼的「兩棲俱樂部」。

「我們一定不會再耽誤聖誕檔期！不過……結構全改的話，意味著目前預開的所有精密模具都要報廢了……」

居然在看奧運會？

不過他還是覺得憋屈。

他走到窗邊，狠狠拉開厚重的帘子，看著窗外的林肯幾年碑，目光深邃。

這一點，盛田昭夫比誰都清楚。（當然他不知道小米這個具體例子）

在美國人心目中，WALKMAN就是索尼，索尼就是WALKMAN，索尼就是酷炫輕便的年輕人時尚潮流。我可以容忍索尼的產品在隱性的高精尖技術賣點上略微不如飛利浦、不如GE。

電話另一頭的顧驁聽起來聲音很陽光，一點都沒有猶豫或者拒絕的意思：「難得盛田社長盛意拳拳，不過我這兩天還在洛杉磯看奧運會呢，要不後天，等閉幕式了，我連夜飛來華生頓。」

幸好盛田昭夫的客廳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所以只是摔壞了，卻不至於碎片飛濺。

「顧，我覺得，在音樂和播放器產業，我們的布局有點內耗，我知道你在美國，這幾天方便的話，來華生頓坐坐，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