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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進門，吳社長措辭還是很客氣的，同時都亮明了證件。

大數據這玩意兒，有時候都是越往下細分深挖，越絕望的。

「我們可以現場暗訪一下么？」劉琳琳暗忖。

這個姓孫的，前些年跟著仇清也結交過顧驁，對天鯤系的情況很了解。後來仇清去了市裡后，局裡依然要配合顧驁辦影城、搞其他文旅產業，具體細節都是這位孫局籌措的。

80年代中後期的官方媒體，反應速度已經是挺快的了，那些顯性的大事件，幾天之內就注意到，是應有的素質。

「我們也沒具體要求，只要是分管本市旅游業績的、了解相關行業權威數據的領導，都行——我們主要是想了解近期日本遊客來錢塘旅遊的增幅比例，以及天鯤系在本市的產業園區，是否有明顯吸引外國遊客參觀。」

顧驁現在那麼大的生意，哪怕只是溢出一小部分朝聖效應在旅游業帶動方面，可是因為只集中溢出在錢塘這麼一個小水窪里，效果就跟海嘯差不多了。

劉琳琳哪怕不聽對方的具體數據，只是看對方的表情語氣，都能察覺出那種濃濃的自豪感。

所有統計數據是混沌一鍋的，如果不專門挑出來進行「大數據分析」的話，忽視掉就很正常了。

他們覺得必須親自求證一番，才有膽子往通訊稿上寫。

不過，後面那個一年之內，日本遊客人數增長320%，就很誇張了。這說明那些額外成績的增量，幾乎全部是日本人貢獻的。而按照此前米娜的推測，這些日本人都是來看天鯤的研發部、遊戲設計策劃總部，來朝聖和-圖-書的。

感慨歸感慨，這些沒營養的感慨，很快就被活生生的數據吸引過去了。

可事實上，大數據這樣抽絲剝繭剝出真相時，有時就是這樣的。

只不過他雖然職務比仇清低，年紀卻是不小，反而比仇清還老了幾歲，已經快50了——畢竟孫局是60年代末畢業的大學生嘛，在80年代初幹部年輕化的大潮下，讀過大學的三四十歲幹部，往往比那些四五十還沒讀過大學的升得更快。

但「日本年輕人扎堆崇拜中國文化產品，甚至源源不斷組團來中國打卡種草朝聖」這樣的新聞，終究太過於駭人聽聞。

可是「大批日本人來錢塘旅遊打卡」，是一個潛移默化的事兒。

「我們中國有什麼東西值得日本人千里迢迢來買的？是絲綢茶葉這些紀念品么？」

比如，你看到某個股市大盤在漲，真的是這個大盤裡的股票普遍表現都好么？顯然不是，因為全球平均數據是，一個大盤裡80%的股票都是活不過20年就要退市停盤的。

「真不知道顧驁在錢塘布置的那麼多文化產業，到底為地方上做了多少貢獻。文旅部門的領導幹部，對他都那麼仗義豪爽。」劉琳琳心中暗忖。

加上日本人是不過年的，人家過聖誕、元旦，只有咱中國人才過春節。我的人沒注意到搜集這方面的新聞素材，也是有可能的。

劉琳琳聽到這兒時，已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一聽是新華社的人，而且有京城來的，旅遊局的人當然非常重視，絲毫不敢僅僅以級別來考量對方的能量。

孫局一hetubook.com.com臉驕傲地說：「小劉同志，那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兒還有年初國家總局發下來的通報呢，我們可是為這個成績小小被表彰了一下的。因為國內這個指標做得第二好的城市，也才70%的增長率，不到我們的四分之一。那還是有針對性開放政策和產業引導扶持的，而咱錢塘的成績，是絲毫沒有用到政策資源的傾斜扶持，都是民間資源自發形成的創匯能力。而且，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更振奮的數據。」

在80年代中期，因為旅遊市場全面對外國人開放、號召外國人來旅遊還沒幾年，此前的基數比較小，所以增長百分比一直是挺高的。

……

孫局興頭上來了，直接刷拉刷拉翻紙帶風地翻到報表的某一頁：

「不知道你們要找哪位領導對接？是要採訪哪些事兒呢？」接待同志殷切地滿臉堆笑。

意識到問題后，吳社長領著劉琳琳，也是第一時間找到了有關的主管部門，採訪和索取數據。

「好的，那您稍等，我這就去安排。」工作人員禮貌地小跑著去通知。

「孫局，我想請問一下——具體到涉日遊客業績這一項指標，國內其他做得好的兄弟單位，一般是什麼個情況呢？」劉琳琳為了讓材料更紮實，非常嚴謹地刨根問底。

有針對性地梳理「大數據」后，得到的結論視覺衝擊力顯然比一團混沌狀態要大得多。

因此光看到77%這個年度增長率數據時，還不至於讓人驚訝到掉下巴。換作其他兄弟單位，比如滬江、明州之類的城市，那40%幾的年增長率也ｈｔtｐs://wｗw•heｔｕboｏｋ•cｏm•ｃｏm是有的。

吳社長老臉微微一紅，略帶不好意思地自辯：「確實也有可能是我們的工作不到位。不過米娜小姐不是也說了么，這種情況的發生，可能也就沒幾個月。

劉琳琳也就當仁不讓地直奔主題：「剛才米娜小姐說，最近幾個月，來錢塘旅遊的日本人人數翻了好多倍，您有關注過這方面的資料么？按說如果這是真的，你應該比她更早意識到吧，難道吳越分社這邊，平時沒有人跟外事新聞的？」

錢塘這邊的數據，只能說「比其他周邊增長表現最好的兄弟城市，還要更好三分之二」。

「除了遊客人數之外，本市去年的涉外外匯券購物指標，也是暴漲了很多倍，甚至比遊客增幅數都高得多。年外匯券消費創匯額增長146%，日本遊客換匯額增長770%，四季度同比該指標增長2880%……也就是說，去年四季度在錢塘購物的日本人，總共花掉的錢，是前年四季度日本人花掉總錢數的30倍。他們不但那段時間來的人數漲了快10倍，連每個客人人均花掉的錢也漲到了3倍。」

吳社長的反應也還不算太慢。

「吳社長，您是本地的，有些事兒請教。」一離開大觀園，回頭見顧驁的人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劉琳琳就連忙逮住機會發問。

《三國演義》和後續的第一批日式戰棋RPG/日式策略遊戲（其實這個時空應該叫中式RPG了，因為這些遊戲品類是中國人發明出來的），在日本漸漸走紅，也就是去年下半年才逐漸擴散開來的現象。等到日本年輕人之間和_圖_書蔓延泛濫來華打卡，那最快也得年底四季度。

「這是我們孫局，聽說是關於天鯤的採訪，孫局非常支持，願意親自接待。」工作人員小聲跟劉琳琳介紹了一句。

一個季度之內，日本遊客人數比去年同一季度十倍，完全是有可能的。

雙方寒暄一陣，孫局也非常爽朗地主動拿出數據，幫天鯤站場歌功頌德，完全就跟為自己親哥辯護差不多。

「同志您好，我們是新華本省分社的，這位女同志是京城總社來的。因為需求比較緊急，所以沒有預約……」

孫局顯然對這個成績非常滿意，跟新華分社的同志表功時，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小劉你跟我客氣啥，有啥儘管問。」吳社長也是非常熱情。

無論哪個股市的大盤指標漲幅，都是靠那個時代的明星公司撐起來的。比如後世2010年代的香江恒生指數上漲那些年，其實傳統港股撲街的一大堆，但騰雲一家公司漲了十幾年，就漲到了占恆指總市值一兩成的巨大體量。

沒兩分鐘后，劉琳琳和吳社長一行，就被迎進了一間最寬敞的辦公室。

「去年錢塘市外事旅遊產業，總接待外國遊客人數，比上年度增長77%？日本遊客人數，增長320%？嘶……來的日本人果然多了好多！」

「這個，暫時還沒統計出來。」

而且錢塘本來就是旅遊城市嘛，涉外遊客數量還是比較多的，日本人原先只是佔了一小部分，所以如果單單隻是日本人這個小群體人數增長個幾倍，放到總境外遊客人數里，可能也就幾成，沒有專門去分析這個數據的話ｗｗｗ.ｈｅtubook.cｏｍ.ｃom，意識不到問題也很正常。」

所以孫局仕途上也沒多明顯的野心。屬於那種覺得自己這輩子退休能爬到市裡的閑缺副職就很滿意了。

原來，這個姓孫的，幾年前就是仇清的副職。自從仇清成績斐然，去了市裡當了副職，去年甚至又升了常務的，旅遊局這邊的空缺，自然由孫局轉正擔任。

兩小時后，錢塘市的旅遊局。

就跟後世中國人去秋葉原或者好萊塢環球影城打卡一個性質——當然，這裏只是類比，如今的劉琳琳這種老派媒體人，可是壓根兒不知道秋葉原是個什麼東西。

雖然他是本地分社的社長，可畢竟對方是京城來的，也是在單位里廝混跟蹤了十幾年熱點的資深同志，所以吳社長還真不會擺譜。

儘管在大觀園悠然閑適的環境中、靠著紙面報表，新華分社的吳社長、和京城來的劉琳琳，已經看到了足夠多的輝煌成績。

「這裏還有更進一步的詳盡組成報告。我市去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日本遊客人數與前年同期的同比增長率，分別是65%和59%。但是到了第三季度，這個指標上升到了185%，而四季度更是陡然上升到820%——也就是說，全年人數上漲320%，只有三成是通過前三季度完成的，而第四季度一個季度的增長，就把整年的總數拉高了幾倍。單看這一個季度的增幅的話，相當於是前年的接近10倍！這已經是兩個數量級了。」

為了方便聊天，他們是特地沒讓顧驁派車送的。本來么以顧驁的土豪程度，弄兩輛賓士送客那都是基本配置。而新華分社的人用自家的車，就只能是桑塔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