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怔愣之中碧落又道：「你別看咱們侍候的這兩位主子現在情同姐妹，真等到了那一天，為了爭皇寵，說不定也會反目呢，若那個時候，咱們倆恐怕也得各為其主了。」

春茵嘟著嘴一副極不極願的樣子：「娘娘還是忍忍吧，過不了一會兒，還要往乾清宮去迎接聖駕，怕是沒時間了。」

如霞看她面色凝重，心裏便不由得沉了下去：「若真有那麼一日，我就去求娘娘，讓我們分在一處，也省得彼此為難。」

「沒有，聽坤寧宮的笙兒說，洞房那天，皇上和皇后只是和衣而寢，什麼事都沒有。」碧落趴在如霞耳邊，聲音如蚊蟻一般。

「哈哈！」碧落咯咯地笑了起來，「進了承乾宮才幾日啊，你便成了忠僕了。罷了，不過隨便問問，你別多想。」

轉眼到了冬至，這是東珠入宮以後遇到的第一個盛大節日。

「這是我們娘娘打賞的，你是知道的，我現在戴的這對雖不名貴，卻是進宮前我額娘給我的，所以我是不會再戴旁的了，就送給你了。」碧落不待如霞推辭，親自為她帶上，「對了，這大過節的，你們主子沒有什麼安排？」

皇后也是如此辛苦，先要早早帶領妃嬪們在坤寧宮祭神，然後又要準備宴會一應事務。相較之下，作為妃子的東珠竟輕鬆多了。

今日大宴，殿中各種陳設與宴桌早已安排妥帖。殿內寶座前是皇帝的御膳桌，左側為太皇太后、皇太后宴桌，右側為皇后、妃嬪宴桌。然後再設輔臣、王公、額駙、一二品文武大臣及命婦等人的宴桌。太和殿前檐下的東西兩側設棚，棚下設三品以下官員宴桌hetubook.com.com。在太和殿前丹陛上的御道正中，南向張一黃幕，內設反坫，反坫內預備大銅火盆兩個，上放大鐵鍋兩口，一口準備盛肉，另一口則是盛溫酒用的熱水。

「難不成就讓我這樣一動不動坐上一兩個時辰？」東珠長嘆一聲。正要再說只見雲姑姑從外面入內，手裡提著食盒：「娘娘，這糕點裝好了。」

「哪有的事？我們主子從南苑回來手上有傷，哪兒還彈得了琴？」如霞聽到宮中有這樣的傳言心中有些不快，面上便沉了下來，「不過，賞賜倒是有的，那是因為在南苑我們娘娘在行獵時給皇上爭了臉，顧總管來送賞的時候，便是這麼說的。」

「一會兒大宴，你家主子準備的什麼點心？」碧落十分好奇。

如霞聽了，也是無語。

家禮行畢，便一同往太和殿赴宴。

果不其然，皇后先是命宮中樂人舞姬排練新曲，又從民間徵選百戲雜技，並命後宮新晉位的妃嬪們各自準備點心禮品以待宴會時分贈臣工命婦。

「什麼？」如霞大感意外，「你是說？那皇上和皇后也沒有圓房？」

「娘娘，仁妃娘娘來了。」如霞才剛回報，只見同樣著一身皇妃禮服的仁妃佟佳錦珍已然步入殿中。「就知道這會子你該無聊了。」錦珍笑意盈盈在東珠面前坐下，「咱們倆湊在一處打發個把時辰，一會兒再一道過去吧。」

見如霞不快，碧落便從身上解下一個荷包塞給她。

「是啊，昭妃娘娘待你們也是極好的。」碧落壓低聲音，「要說咱們這撥兒一起入宮的，就數咱倆命好，月兒她們幾個分到了咸https://m.hetubook.com.com安宮侍候那幾位前朝的老太妃，那日子過的真是天可憐見，前兒我碰到月兒了，她又挨打了。」

「你別不信，我的話你且記住，日後必然如此。就說你們主子和皇後娘娘吧，聽說進宮之前不也是手帕交嗎？現在又如何？」碧落掃了一眼如霞，唇邊勾起一絲淺笑，「宮裡哪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敵人。」

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對於這場別開生面的宮宴更是翹首以待。

「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兩人正說著，只見雲姑姑從殿內尋來，「你們兩個還在這裏？時辰差不多了，快去傳暖轎。」

「皇上那是念著先太后，我們主子又是皇上的親表姐，在一起不過是敘敘親情罷了。」碧落嘆了口氣，「皇上也真可憐見的。」

主子們和睦，在下面服侍的奴才們自然也輕鬆多了。如霞與仁妃宮裡的大宮女碧落關係最好，此時便同她一起站在廊下閑談。

「傻妹妹。」碧落拉著如霞的手，「走走看吧。對了，皇上這些日子有沒有來你們這兒？」

康熙四年的冬至與往年相比，更多了一層意思。

「不會吧。」如霞搖了搖頭，「我們主子凡事都不上心，你們主子更是和善的像位菩薩，她倆怎麼會反目？」

「這是什麼？」如霞打開一看，裏面是兩枚小小的珍珠耳環。

今日娘娘們都是華服錦冠，若從這裏走到乾清宮再至太和殿，不僅辛苦也會誤了時辰，內廷阿敦衙門便早早為主子們備下了暖轎。

「不知是什麼人傳的，真可惡！」如霞氣呼呼地，突然綳起臉來道，「你不會m.hetubook.com.com是替你們主子來打聽這事的吧？我告訴你，咱們倆好歸好，涉及主子的事，有就是有，無就是無，我可不會亂說，你也甭想在我這兒套話！」

「從來沒有。」

宴罷，再至郊祀禮儀，進表科儀等。

碧落聽了若有所思：「那傳聞？」

「是啊，說是咸安宮還不是如同冷宮一般，說來這些太妃也怪可憐的，年輕的時候宮裡有個皇貴妃，先皇連正眼都不瞧她們，可就算這樣也還是有個盼頭。如今先皇去了，她們遷入咸安宮，一輩子便再無念想，這樣半死不活的，脾氣自然古怪，只可憐了月兒她們。」如霞嘆了口氣，目光有些落寂，「以前聽人說起前朝的那些事，真讓人害怕，好在咱們侍候的這些主子心善，咱們日子也安穩些。」

此時，樂起，首先開場的便是百人的蒙古舞蹈。

碧落想也未想：「黃金果。就是用豆皮裹著肉糜和菌菇炸出來的果子，炸的時候整個景仁宮裡都是噴香的。娘娘心善，多做了些，還賞了我兩個呢。」

碧落輕哼一聲：「你呀，還是那般沒有心眼。」

妃嬪們到齊之後，皇后便領著她們一同前往乾清宮，在這裏向祭天回來的康熙行六肅三拜三跪的大禮，然後往慈寧宮見太皇太后、皇太后及太妃們。

從坤寧宮回來，東珠一進門便嚷著要除去禮冠脫下禮服再去睡個回籠覺。

大殿之上，頓時響起一片驚嘆。

這是少年天子冊后納妃之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太皇太后早早下旨，讓皇后赫舍里協助打理此次宮廷宴會，這更讓京城百姓與官員們為之期待，以往國宴均是禮部與內務府主理，千和_圖_書篇一律隆重莊嚴有餘卻流於形式乏善可陳，今年由皇後主持，應該會添些新意。

「那怎的會有那樣的傳言？」碧落皺著眉，「宮裡傳，說前些日子，你們主子夜裡彈琴，硬是把皇上從坤寧宮引到了承乾宮，還說皇上在這裏待了好一會子，屋裡都沒掌燈，第二日，乾清宮的顧總管還送來好多賞賜。」

「也好。」東珠心中一暖，錦珍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東珠苦了臉，坐在榻上剛想往後一倚，如霞立即制止：「娘娘且正經坐好吧，回頭若禮服出了褶子，會讓旁人笑話的。」

雲姑姑將食盒放在黃花梨香案之上，心道這小主子看起來對什麼都懶懶的，從不在任何事上費心思，卻是她不費心思，旁人已然難以企及，倘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用點心思在這些事情上面，那對後宮到底是福是禍呢？

「還真不知叫個什麼名，是我們娘娘自己琢磨出來的，好像是用豆子做的，熬了一宿，聞著香膩膩的。」如霞想了想，「你們娘娘呢？」

天還未亮，皇上就要領文武百官去圜丘祭天。回到宮中以後先在太和殿受百官朝賀，然後至內庭，在乾清宮受皇后妃嬪的六肅三拜三跪禮，再攜后妃以及皇家子侄兄弟前往慈寧宮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後行禮。禮罷，扶太皇太后、皇太后往太和殿賜宴，皇后妃嬪等人陪宴。

「是。」兩人立即下去傳轎。

太和殿俗稱金鑾寶殿，是宮中面積最大、規格最高的一座宮殿。新皇登極、重大朝會、新授官員謝恩、宣布殿試名次和戰時出師命將等重大時刻才會在此舉行典禮，除此以外每年只有在冬至、新正、皇上的萬壽節這三和_圖_書個重要日子才會在此賜宴。

「這宮裡就是宮裡，后妃爭寵是千古不變的，咱們這會子太平，那是因為……」碧落壓低聲低，「皇上還未成人，若是哪天和哪位娘娘圓了房，你看著吧，風波就擋不住了。」

午時三刻一到，午門上鐘鼓齊鳴，太和殿前檐下的中和韶樂奏「元平之章」樂曲。等皇帝坐上寶座后，奏樂也隨之停止。接著，院內階下鳴三鞭。王公大臣們各就本位，行禮叩拜。

「怎麼說？」如霞愣了。

很快，到了這一天。

一切妥當之後，便是開宴。

東珠穿上大毛外氅，與仁妃一道坐著暖轎來到坤寧宮外，顯然她們來的稍晚，福貴人烏蘭與賢貴人明惠都已經到了。

「天呢！」如霞面色微紅，「那……那你們主子呢？皇上不是時常去景仁宮嗎？」

冬至、除夕、皇上的萬壽節，是宮中三個最重要的節日。特別是冬至這一天，後宮中的帝后妃嬪可以如同民間百姓一樣共品團圓家宴。這對於深處禁宮中的妃嬪來說還有一份特殊的榮寵，她們可以在太和殿、乾清宮舉行的國宴上，在文武百官及命婦面前盛妝亮相。

「哦，放那兒吧。」東珠看都未看，隨口說道。這食盒裡放的是東珠親手做的點心，用料、花樣都與眾不同，就是宮中的點心房也做不出這樣精緻的品種來。

「你們主子為人和善，對你們也是好的。碧落，我真為你高興。」如霞頗為感慨。

「晚上我們宮裡也有宴席，娘娘讓我們每人準備一道小菜和一個禮物，晚上我們要自己樂和樂和。」如霞拉著碧落的手，「是我不好，誤會你了。你別惱，回頭我得了好東西，也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