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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對面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反應。

東珠躊躇。

「她這是欲擒故縱、引蛇出洞。」孝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去，你馬上找個可靠的人……」

「天呢！」蘇麻驚呼，「不能夠吧！」

東珠皺眉，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位皇上了。

「啊？」

在那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年天子拉著小皇妃一路從後宮跑到了乾清宮，的確是一道令人矚目與艷羡的風景。

所有人都感覺十分詫異。

「你們今兒都得了各宮的賞賜，可有此事？」東珠的目光掠過所有人的眼睛。

守門的太監看了，立即張口結舌。

「那日，朕在承乾宮你的書房裡，看到一局，是你自己左手與右手相弈的。海底取珠，飛鶴在天，那些招式是何等的氣魄，此時這些招數卻太過平庸，你怎麼不敢以真本事用在朕的身上？」皇上瞅著東珠，有些埋怨的神情。

這將註定是一個難以成眠的夜晚。

「可有什麼人說了什麼？」東珠問。

可是目光一掃卻瞥見東珠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盤子中的雞翅，彷彿恨不得奪了去，於是皇上才認認真真地吃起來。

「弄清暗害賢貴人和仁妃的藥物之後，接下來，你打算如何？」皇上突然轉移了話題。

「娘娘。」眾人不知她要幹什麼，都有些遲疑。雲姑意味深長地看了東珠一眼：「娘娘要三思而後行。」

「去，把所有人都叫起來。」東珠說。

吃了大半條清蒸金絲魚，一大盤麒麟蒸餃，喝了一碗雪蛤蓮子燉鵪鶉，又把手伸到了手撕鹽酥野山雞面前。

皇上領著東珠來到了乾清宮東側的昭仁殿。

「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

「娘娘莫怪雲姐姐逾越了，現在宮裡各處都在議論，說是娘娘若辦好了這樁案子，那邊坤寧宮的位子就要不穩了。而且這件事上，皇上都沒讓皇后插手，擺明了已經不再信任皇后，咱們娘娘雖然如今還在承乾宮裡，可是已經在行後宮之主的事，所以都來咱們宮裡示好，若是全都回絕了，怕是駁了那些主子的臉面，以後娘娘與她們難處。」如霞代為解釋。

「哼。託詞！」皇上並不買賬，「告訴膳房，以後這道菜只用雞翅來做。」

「都是一樣的說辭，說來說去不過都是一個意思，就是盼娘娘趕緊揪出真兇來，還有就是……」春茵看了看東珠，又看了看雲姑，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這個……」東珠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於是她說：「皇上是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所吃食物不僅為了飽腹和享受美味，更是為了強身健體，這雞腿雖然不易入味，但是卻是雞身上最好的位置。皇上想想，魚身上最好的地方是在尾部，說的也正是這個道理。都是活動的最多的地方，所以對人的益處也是最大的。」

許是不耐煩吧。

特別是後宮女子。

「是，明兒記得送去乾清宮交給春禧。」東珠已經走進寢殿，雲姑姑顯然是藏了一肚子話，但是還能暗自憋住，一直等著侍候她梳洗清爽、換了就寢的衣服這才開口說道：「主子今天不在宮裡也是好事，果然如您所料，除了躺在景仁宮不能下床的仁妃以外，各宮的主子都來過了，就是不常走動的端敏格格也親自來了。」

好像兩人的眼神只是剛剛交會在一起，她又將自己的目光移開轉而去盯著那棋盤上的落子。

如果要恨，就該去恨那個費揚古，如果不是他的絕情，自己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又回到這禁宮中來。如果不是他，hｔtps://m•hetｕbｏoｋ.coｍ•com自己又怎麼可能會在衝動之下與皇上有那個「執手到老」的約定。

「別忙著走，你剛剛吃得太多了，坐下喝碗茶，消消食再回去。」皇上強留東珠在東暖閣品茶，又特意讓人準備了棋具，「與朕下一盤。一定要用全力。」

「說是來找娘娘坐一坐，沒什麼要緊之事，可是奴婢看著她們心裏可急呢！都是想打聽這樁案子的詳情。」春茵給東珠遞過一個青緞引枕讓她靠在身後，又拿來一對美人槌為她輕輕捶著腿。

「太皇太后，您真的不出面嗎？就由著昭妃和皇太后處理？」蘇麻不無擔心地說，「奴才晚膳前去了皇太后的慈仁宮，咱們的皇太后還在那裡和端敏格格打絡子呢？一點兒也不擔心。奴才剛剛問了一句，皇太后就說『蘇嬤嬤放寬心吧。孩子們的事情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吧。』依奴才看，皇太后比您更像吃齋念佛的。什麼時候都是萬事不操心，她怎麼就不知道這裏面的利害呢？」

初時，兩人全心以對，並不說話，下到中間，皇上笑了。「原以為你是與他人不同的，沒想到還是一樣的諂媚，不敢以真本事侍君。」

「是福貴人和榮常在送的。」

但是，今晚，他更想留她在乾清宮。

所以面對乾清宮晚膳桌上的那些美食，她沒有拒絕。

「是。」

儘管如此，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光澤，還是被皇上及時捕捉到了。

她使勁搖了搖頭，看來這個晚上又將無眠了。

於是，皇上在東珠毫無準備之際將她背了起來。

踏著夜色，東珠乘肩輦回到了承乾宮，剛入宮門，就看到雲姑姑和春茵等人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她。

「什麼？」皇上盯著她手上的那冊書看了一下，「《琳琅雜記》？」

「皇上也真是的，那日就那樣糊塗地做了決定，讓皇太后和昭妃斷案。都沒給太皇太后留說話的餘地。」蘇麻有些遺憾。

「是。」

「喳！」內侍們低著頭彎著腰退了出去。

雲姑第一個解下身上的荷包，將裏面一對金鐲子和一支玉簪子拿了出來。

「真難得，救你那麼多次，這還是頭一次聽到你的客氣話兒。」皇上用手指摳了摳耳朵，「朕應該沒聽錯吧。」

東珠心想，是我讓你四子還差不多。

「這是福貴人和賢貴人賞的。」

「藏紅花與柏葉草都是宮中禁藥，太醫院取用都有登記，不難核實。臣妾只怕查來查去，這宮中查不出端倪，因為這葯也可以從宮外得來。那麼就要再嚴查這些日子各宮宮女嬤嬤進出宮門的記錄。以此再順藤摸瓜。」東珠說到此時，稍作停頓，端起案上的茶淺淺抿了一口。

當康熙步入藏書閣的時候，看到一地散落的古籍，東珠正埋在書冊當中喃喃低語，彷彿中了魔一般。

「怎麼？」皇上扶住了她。

「你不是說過，只要當初朕不問過往，你就與朕牽手攜老？如今又想反悔？」徐徐的暖風裡飄過這樣一句似調侃又似抱怨的問話。

此時，他才明白那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意思。這種感覺不止一次，可是這種感覺只有她才能帶來。

「你們悄悄地去，把東西還回去，就說本宮回來以後斥責了你們，所以讓你們把東西送回來，旁的千萬不要多說。」東珠細細叮囑。

過了片刻，承乾宮所有人都在殿外侍立。

「棋如人生，你后發置人卻贏得如此漂亮。」皇上在輸了這局之後，居he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m然很是坦然，甚至還稍稍有些興奮。

東珠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她下意識地用手一推，結果皇上紋絲未動，自己卻跌倒在地上。

東珠穿了一身淺水綠的錦緞旗裝，外頭罩了一件月白色的坎肩兒，「小兩把頭」髮髻上只戴了一隻玉簪子，那是最簡單的式樣，耳墜子也是個小小的水滴形的玉墜子。

兩人開局，東珠執黑先行。

「不如明日，朕多找幾個人，要明珠、費揚古他們一併來幫你找？」

東珠依舊沒應聲。

「別擔心，有這個在。」皇上不知從哪裡搬來一個梯子，「你先看看，對了，這裏的藏書朕此前讓人整理過，宋金版本用錦函，元版本用青絹函，明版本用褐色絹函，都是分架排列。你仔細看著，要記得書冊是從哪裡取的，看完以後再放回到哪裡去，萬萬不要像剛才那樣亂翻一切。朕最煩的就是被人把書冊位子搞亂。」

拉著東珠出了內宮的藏書樓，一路向南走去，看到甬道里跪下行禮的宮女太監，東珠很想甩開皇上的手，可是越如此，他越握得緊了。

對上皇上的龍目，東珠有些疑惑。

皇上假怒：「所以你才把雞腿給了朕？」

低頭凝神看書的認真勁兒，讓人有些感動。在皇上與她席地而坐的當場，她卻只盯著手上的書，恐怕說出去旁人也未見得相信。

她知道，這裡是皇家藏書之最、之豐、之貴皆在此處。

「娘娘？」春茵連同如霞都愣了，唯有雲姑淡然地看著東珠，目光中有些憂慮，似乎欲言又止。

孝庄搖了搖頭，仍是長長嘆了口氣。

「皇上，您看！」東珠舉著書指著上面的字念道，「取去冬湖底之蓮根晒乾研成粉末，于倒茶之際撒在茶杯之中，客人喝下之後，日放千屁惡臭難擋！」

「瞧娘娘說的？好像咱們的見識就這麼淺似的。拿了她們的，不過是給她們面子，省得說咱們承乾宮的奴婢託大，反倒連累娘娘沒管教好。」春茵撇了撇嘴，「這些人最會捧高踩低，今兒膳房的管事特意巴巴地過來說，雖然娘娘沒在承乾宮，可是這膳食他們還是揀最好的給咱們送過來了。明知道娘娘今兒是在乾清宮跟皇上一起用的膳，還跑這兒來問說是娘娘回來要是想吃什麼喝什麼，甭管什麼時候，他們都熱湯熱水的侍候著。」

「要不，朕先叫人拿些點心來？你餓不餓？」

「有這麼好吃嗎？」皇上看她吃得極香，也舉起雞腿咬了一口，味道還算可以，但並沒有像東珠表現出來的那樣香。

一面往裡走，一面解下身上那件白色帶金線盤龍紋的披風，如霞立即上前接了過來，不由一愣：「這披風是皇上的？」

她是那種外表隨和，骨子裡驕傲與清高的人，康熙懂得。

「原本對繼續追查下去是否能查出真兇，臣妾也無十分把握，但是今日在古籍中查到令賢貴人出醜的方子竟然是去冬湖底之蓮根晒乾研成粉末，便豁然開朗。」東珠對上皇上的龍目，「壽宴之前，為了讓太液池池水清澈，皇後娘娘特意命人整治了水底污泥雜草……」

「娘娘，這是為什麼？」春茵不解，「不是奴婢們貪財，而是宮裡的規矩，主子打賞、奴婢不能駁啊，那樣主子會覺得奴婢不識抬舉，她們面上會不好受的。」

「再不然，就命人到宮外問問去，也許是些民間的野方子，這裏藏書雖多，也未見得蓋全？」

皇上皺眉，他從來不愛吃飛禽的翅膀。

推開殿門，讓春日的陽ｈｔｔｐs://m•hetｕbｏoｋ•ｃoｍ•cｏｍ光照射進大殿，東珠走了進去。

「哦？」東珠收斂了笑容，「原本就知道他們是這樣的，他們雖也是好意，可是眼下，怕是要讓他們難過了。」

依次下去啟秀、那木都、來娣和小太監秋生、來喜，都各自拿出了自己所得的賞賜。

誰料，皇上竟然如孩子般地跑了起來。

「放心，這是書香之地，朕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行。」皇上忍著笑，故意繃著臉，「你不是腳麻了，朕背你回宮。」

「好。雲妞，你將每人所得之物都記下來，估算個銀兩，明兒開箱子從本宮的體己銀子里支給他們。」東珠吩咐，「現在，你們各自把這些東西送回去，誰給你們的，你們就還給誰。」

「可是，皇上，一隻雞隻有兩個翅膀。」顧問行像是在故意引著皇上開心，「那剩下的呢？」

「什麼？」蘇麻不明。

與此同時，慈寧宮中，同樣心煩意亂的還有太皇太后和蘇麻。

「傻愣著幹嗎？進去找你要找的東西。」皇上面上是和煦極了的笑容，「後宮藏書閣的書都是篩選出來的，不是所有的書都會拿到那裡去讓後宮妃嬪們看的。而那些珍貴的遺本、孤本，特別是你想找的民方雜記，都在這裏。」

「他那是防著我呢！」孝庄又是一聲長嘆，「從上次秋榮的事情到現在，皇上心裏對咱們還是有疙瘩。這孩子，說不定還以為這次的落胎葯是咱們的意思呢！」

孝庄凝眸而視，盯著幽幽的燭火：「好丫頭，好計策。」

這裏，除了皇上和昭仁殿學士，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

整個院落中只留下了東珠與皇上。

「怎麼？可是有事？」東珠問她，她卻搖了搖頭。

索性，與她一樣席地而坐。

春茵第二個，也將自己得的賞賜取出。

旁邊侍立的顧問行面上含笑，夾起另一個雞翅放在皇上面前：「皇上也嘗嘗這個吧？」

「皇上，不必了，過一會兒……」東珠想拒絕，然而皇上已然背著她出了昭仁殿，穿過內門來到乾清宮。

所以，直到日暮時分，還是沒有找到要找的。

「笑什麼？」東珠不解。

「你們收了？」東珠卻若有所思。

她嘴上如此說著，可是吃得極享受，甚至是連指尖上的調料都放在嘴裏吮了吮。

東珠站起身準備向外走去，但是坐得太久了，腳已經麻了，哎喲一聲，又蹲了下來。

「能拿出來讓本宮看看嗎？」東珠問。

東珠轉過身，不去搭理他，只一味在那些書中尋訪。

還是頭一回看到東珠那樣笑逐顏開的樣子，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眼眸中閃著動人的光暈，淺淺的梨窩嬌媚俏麗，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緋紅感營造出一種冰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初雪。

兩個人離得很近，皇上眼中的東珠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著一股蘭草幽甜的香氣。那一瞬，他有些心神蕩漾，有些難以自持，低下頭，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嘬。

「皇上！」東珠很是緊張。

「原來是為這個。」康熙笑了，「走，朕帶你去個地方。」

東珠一臉苦笑，皇上的報復來得真快。

如霞也拿了出來：「是仁妃娘娘宮裡的碧落和皇后那裡的桂嬤嬤派人送過來的。」

「其實，這道鹽酥雞最好吃的地方便是雞翅。」東珠顯得十分遺憾。

她是不屑在那些事情上費工夫的。

儘管一向大胆，一向接二連三破了後宮規矩的東珠也有些猶豫。

「太皇太后，剛才承乾https://m.hetubook.com.com宮裡傳出消息來了……」蘇麻壓低聲音在孝庄耳邊說道，「不知昭妃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這下，東珠才發現皇上來了：「皇上。」

東珠面上露出頑皮之色，這整盤雞肉都是大塊大塊帶著椒鹽酥皮切好的，那盤子里有完整的雞腿，還有雞翅。東珠先將一隻雞腿都夾到皇上的碟子里，然後才把一隻雞翅夾到自己碗里。「皇上吃大的，臣妾吃小的。」

雖然東珠穿著花盆底，雖然下裙的開切兒並不方便，但是她還是盡量跟著皇上的步子。

首先是又一次破了規矩，作為進入乾清宮昭仁殿藏書館的第一人；其次是讓皇上背著進入乾清宮。接著，還同皇上一起用了晚膳。

「那些人也不知怎麼了，如今都突然轉了舵巴結起咱們幾個奴婢來了，今兒所有的人可都沒空手來，給娘娘送了好些個禮。說娘娘幫著皇太后辦這樁案子定是辛苦得緊，所以一定要送些好東西來讓娘娘享用。」春茵面上是喜滋滋的神情。

雖然不安，雖然有些矛盾，但是東珠真的餓壞了。

在這樣龐大的藏書中尋一本記載著這樣一個奇方的書，無異於大海撈針。

面對一排排頂到房頂的高大書駕，東珠有些眼暈。

東珠面紅，不再說話，而指下棋風卻凌厲起來。

東珠面色微紅：「多謝皇上提點。」

東珠點了點頭：「去吧。」

東珠氣短，只得由他牽著手。

「說說在找什麼？朕也許可以幫到你。」康熙說。

東珠看著雲姑：「你是這麼想的？」

「要搜宮啊？」

「把裏面收拾好。」皇上吩咐著。

眼前這座殿宇，為坐北朝南的單檐歇山式建築，屋頂鋪著黃色的琉璃瓦，面闊三間，當中均為藏書。

東珠沒應聲。

「在查東西。」她回答得極簡單，康熙甚至以為她在這句話後面應當還有解釋和說明，但是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她仍低著頭在翻書。

雲姑點了點頭：「各宮主位送給娘娘的禮，奴婢拒了，那是替娘娘表明態度；而各宮主位打賞咱們這裏的人，奴婢卻不能拒，娘娘冰雪聰明，這裏面的緣故一想就清楚了。」

那是獨屬於她的風清月明的空靈智慧。

蘇麻湊了過去，聽到孝庄的叮囑，不由面色突變，她抑制不住心口突突地跳了起來，但是她必須強忍著。待孝庄吩咐完，她一如過去幾百次幾千次地聽命，雖然她心中很是忐忑，也不十分情願，但是幾十年來的習慣，讓她低下頭彎著腰謙卑地退了出去。

但，只是這樣點到即止的神交，雖似有還無，卻好似物與我會，心靈感通。輕輕地點染到淋漓的潑墨，給予康熙的震撼可想而知。

那樣的神采，那樣發自內心的歡愉，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東珠一個人站在殿前，看著黑漆漆的院子，面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鈕祜祿東珠啊，想不到你也學會用計了？

似乎只在轉瞬間，棋局便發生了變化，皇上覺得處處受制，進退為難起來。

東珠笑而不語。「這麼說，春茵、如霞，你們兩個人今兒的荷包是滿了的？」

「咳。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當初就是看中她這萬事不爭的好性子，才指給福臨當的繼后。誰知她這性子，要不她凡事不上心，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烏雲珠那個小禍釀成了大禍。」孝庄一臉苦澀。

她的衣飾裝扮從不見奢華，雖然她有奢華的資本，她的妝容也從來不見繁複，儘管皇后一人之下的高位允許她繁複，可她總喜歡以簡單的衣著，簡單的妝容，甚至是最簡單的話語示人hetubook.com.com。

「原來是這樣啊！」

「腳麻了，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雖然只是一小段距離，但是對於東珠來講，卻是一個時辰那樣漫長。但是在皇上看來，這條路太過短暫了，他寧願把東珠從這裏背到承乾宮。

只是對著這些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索性坐在殿前的漢白玉月台上，雙手托著腮，怔怔地發著呆。「瑪嬤，你在哪裡？東珠很想您！您如果還在的話，一定不會喜歡東珠現在的樣子。」

「朕讓你四子。」皇上極有興緻並且信心滿滿。

想著想著，心裏就酸澀起來。

「繼續說下去。不必有任何顧慮。」皇上說。

「哦？」東珠眉頭微蹙，盯著雲姑看。

「免禮吧，讓你查案，你不去查問壽宴當日那些人，怎麼反而躲在這裏？」皇上穿著一件寶藍色的便袍，頭上也未帶冠，即使如同尋常男子的打扮也因為他那陽光般的神情和眉宇間流露出的英氣而顯得格外氣度飛揚。

東珠嘆了口氣：「傻春茵，你哪裡知道這裏面的利害。人家怎麼會白白給你好處？明兒一早，皇上就會派人去各宮搜查，特別是有小廚房的宮殿，所有鍋碗器具都會收走讓太醫院仔細查驗。而所有人的住處，不管是主位娘娘們的寢宮還是宮女內侍的床榻都會仔細搜查。你們今兒收了人家的禮，明兒卻領著人去搜查，人家心裏會怎麼想？往後還能在這宮裡跟他們相處嗎？」

「皇上何意？」東珠不解。

「你們都下去，在院外值守。」皇上看出東珠所慮，對著守門內侍吩咐，「不許在外面胡說。」

皇上笑了，又想起當日東珠侍宴時那個「自作孽不可活」的場景。

皇上看著覺得有些好笑：「想吃就吃吧。」

所有人都立即退了下去。

「哪裡？雲姐姐說了，娘娘不在，咱們這些奴婢是萬萬不敢替主子做主的，所以這禮萬不敢收，還請各位拿回去。」春茵看著雲姑，彷彿十分欽佩，「真想不到，咱們雲姐姐這樣的厲害，那些個主子還真是把東西原樣抱回去了。可是呢，卻給咱們宮裡的人都打了賞，奴婢們原是不敢要的，可是雲姐姐卻做主讓奴婢們收了。」

「好了，終於可以放心回去用膳了！朕聽顧問行說，你今兒的早膳和午膳都傳免了？」皇上好像並不在意東珠在書里發現的結果，而是更關心當下的晚膳。

東珠還在詫異，康熙已然拉著她的手站起身，那手勁很有力度，不容分說拉著東珠便走出了藏書閣。

看看天色，皇上不由勸道：「這間殿里不能點火燭，也不能掌燈，天色晚了，也看不清了，你也乏了，朕看今日就到這裏吧。」

用過晚膳，東珠便要告退。

「娘娘可是回來了！」雲姑上前扶住了她。

「這裏？」東珠有些遲疑。

這個下午，東珠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得到最隆重、最不可思議的皇寵。

香濃的奶茶已經難以安撫她的心思。

「真的嗎？」她有些不信，「害仁妃血崩的葯已經查出，是藏紅花與雙柏葉。這兩種葯，臣妾已命太醫詳查各宮各殿領用記錄。可是令賢貴人出醜的草藥，還沒查出來。當日賢貴人宴桌上的食物都拿去驗過，並沒有藥性和毒性，如今連太醫都說十分蹊蹺。」

「除了雞翅，剩下的材料，特別是雞腿，都留給後宮，特別是承乾宮，多分配一些。」皇上繃著臉說道。

突然，東珠喊了一聲，不禁拍手笑道：「就是這個，原來就是這個！」

她的聰明，不是皇后那種神經質的敏銳，也不似皇瑪嬤幾十年風雨練就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