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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紀事1·初入深宮

作者:蓮靜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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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日邊紅杏倚雲栽 第四章 在劫

第三卷 日邊紅杏倚雲栽

第四章 在劫

「瞻墉,剛見你急匆匆的趕來,可是有什麼事情?」朱瞻基問道,又隨口吩咐外面侍立的小太監將牆根底下的殘硯收走。
果然,再聰慧不過是個孩子,在他目光的逼視下,她並非如如不動,朱棣心中立即有數了。
若微轉過身,看著他,眼睛黑亮靈動,唇邊含笑:「那你呢,為何將硯台摔到牆上?」
「大哥,快想想辦法呀,你是知道的,父王的食量,一向是驚人,又無肉不歡,要是像皇爺爺說的那樣,一天只供兩餐,早餐白粥一碗,晚餐只是白米飯加青菜豆腐,父王肯定沒法活了!」說起這點,朱瞻墉比誰都有體會,太子的幾個兒子當中只有他最像太子,性子憨實,胃口好,身子胖,太子妃曾經怕他長大以後隨了太子,幾年前就為他控制飯量,那種挨餓的滋味他比誰都知道,後來還是他哭著哀求太子妃,說自己一不想當太孫,二不想當太子,就是個郡王,大不了也可以不做,只是這飯不能不讓吃飽呀,一番話說的太子妃哭笑不得,這才由他去了。
「剛在母妃宮裡,聽到一件大事,知道嗎,宮宴剛一結束,皇爺爺就給御膳房下令,要削減父王的飲食!」朱瞻墉的表情煞有介事。
她們這兒的喧嘩自然沒有逃過朱棣的龍目,他面色一沉:「若微丫頭,你逞什麼強!」
若微看了立即拍手叫好:「殿下好聰明!」
看著那身形似是牛,可是神態倒像是馬,難道牛也能昂首嘶嗚,四蹄騰驤,似欲掙脫韁索嗎?
稍候,這牆上的畫就完成了。
郭氏渾身發抖,面色慘白,只伏在地上,也忘了謝恩。
小太監立即伏在地上,叩頭不止,哆哆嗦嗦道:「回萬歲,奴才昨兒在太子殿下的麟德殿值守,是太子側妃郭娘娘身邊的錦蓉,給殿下送的食盒,送的是雞燴大丸子一缽,鴨子口蘑餡的包子兩籠,還有鹿筋酒燉羊肉一盆……」
「什麼呀?你們都把我都搞糊塗了!」朱瞻墉揉著腦袋,至此也沒明白,她二人在說什麼。
朱瞻基從若微手中接過毛筆,蹲在地上將殘硯中最後的一點墨汁蘸滿,在若微的畫旁,提了四個字:「任重而順!」
此語一出,殺氣已起。
立即有負責行刑的太監將這幾處的宮人帶了出去,東宮管事太監來到若微身邊,看了看她身後的紫煙與湘汀:「你們哪個是靜雅軒負責烹調的?」
「叭」的一和圖書聲,硯台碎成兩半,而在雪白的牆上濺起大團的墨色。朱瞻基伏在案上,是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流淌下來,有誰知道他心中承載的壓力與痛苦呢。
若微知道,這事兒還沒完,還不知道暴君如何罰自己,天呢,她不會讓自己去蒸那鍋人肉包子吧,這時才覺得牙齒直響,雙腿不能抑制地哆嗦起來。
如響雷擊在殿上,震的人心驚肉跳。
可是此時,若微完全傻了,她覺得這隻是朱棣的氣話,不會是真的。
「哼!」朱棣重重的一記悶哼:「好,既然如此,拉出去一併受刑,若是還沒有人招供,都給朕打到死為止!」
若微想的很簡單,不過是很太子偷偷送去一餐飯,能是殺頭的罪名嗎?朱棣惱的不過是無人承認罷了,自己認下,也省的鬧的東宮上下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
然而,一個月後,他們卻無端地捲入一場軒然大|波中。
是馬,還是牛?
而此時從外面跑進來的正是朱瞻墉,他探著腦袋一看:「這是什麼?讓馬去犁地,讓牛在戰場上馳騁?你們畫的是什麼亂七八遭的!」
可是這一次,她大錯特錯了。
朱瞻基看著她,慚愧不已:「你是在誇自己吧?」
朱棣點了點頭:「哪個是錦蓉?」
只聽正中寶座之上的朱棣開口了:「都倒齊了嗎?」
過了半晌之後,他才抬起頭,然而目之所及,竟然是一個俏麗的身影,背對著自己,手拿大號的畫筆,蘸著殘餘的墨汁,就著牆上的墨跡,塗沫著,可她畫的是什麼?
至此,東宮人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
四知堂內,朱瞻基坐在書案前,心緒難平。
「說!」朱棣悶吼一聲。
說著,便叩頭如倒蒜,聽她聲音都有些發顫,朱棣知道這次,這丫頭終於知道怕了。
「昨兒夜裡,是誰偷偷給太子送去飯菜的!」朱棣的厲目彷彿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朱棣又看著馬雲。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流逝,朱棣的耐心沒了,指著馬雲說道:「太子宮有幾處小廚房?」
總管太監馬雲與太子宮的管事太監耳語片刻之後回道:「回萬歲爺,太子宮九百三十人全都在此候旨!」
今日宴席間的風波,看似東宮略勝一籌,漢王並沒有得到半分的便宜,可是無疑又是再一次的打擊了太子和整個東宮。當朱瞻基看到父王邁過門坎時那微顫的雙腿,被絆之後的踉蹌,只和圖書覺得心中隱隱作痛,龍子皇孫小小少年心存高遠的自尊心被再一次踐踏,胸中的怒火無處釋放,拿起案上的硯台想也沒想就衝著西牆狠狠砸了過去。
朱瞻基不由走了過去:「畫的什麼?」
瞻基與若微對視一眼,也無可奈何。
「好,你剛剛說喜歡做飯,就罰你去御膳房當差,專值太子飲食,一個月內,太子如果不能減重八十斤,你就把自己做成包子餡吧!」
「很好,那你說說,你昨日為太子送的是什麼飯食?」朱棣龍目微睜,話是問著若微的,卻把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若微聽了,這才長長鬆了口氣,竟然是為了這個。
同樣,耕地的黃牛,原本就是為了眾生之飽腹,而犁千畝實千箱,你若非要將它趕上疆場,那又是何等的結果?
馬雲再次回話:「剛剛派人查抄了郭娘娘寢殿後面的小廚房,還有些剩下的菜品,與太子殿中搜出的食盒裡的食物一般無二。」
只是十分有趣,馬耕犁,牛奔蹄。
宮裡打板子,是要將下衣脫下,光著身子挨板子的,這幾處小廚房都是為得寵的主子烹制美食的地方,因此經手之人都是妙齡的女子,光著身子挨五十板子,不被打死也沒臉活了。
只是她錯了,這在朱棣心中,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東宮總管太監立即從外面押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宮女進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若微心中暗呼不好。
然而朱棣的處決卻比他臉上的神情要冷酷多了,他稍稍一頓,聲音中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憤怒,語氣如常,而每個字卻如同刀斧「去,將這賤人拉下去,剃骨抽筋,製成肉泥,就在郭氏的小廚房內,製成包子,再呈給太子食用!」
「姑娘!」紫煙與湘汀狠狠拉住她,紛紛搶著說是自己。
此語一出,立即有人暈了過去。
好個若微,不僅將牆上的一片狼藉信手塗鴉,成為一幅活靈活現的壁畫,還以物相喻,點醒了自己。
若微頭也沒抬:「牛呀,自然是牛!」
只是兩旁的侍衛絕不允許她再開口,一掌擊在她的脖頸,她便昏死過去,侍衛們拉著她走出了大殿,地上是一道長長的血印子,看的人觸目驚心,很多宮女都嚇暈了過去。
若微見朱瞻基已然跳了起來,卻被朱棣的大手牢牢按著不能動憚,只好搶先說道:「皇上,若微招了,昨夜,是若微給太子殿下送的吃食和*圖*書!」
錦蓉臨出門時,一頭撞在殿門上,血流涌注,指著朱棣罵道:「你個昏君,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卻如此逼迫太子殿下……」
這一日,若微剛剛起身,換好衣服,正想著用過早膳之後,去找咸寧公主,沒成想這筷子剛剛拿起來,湘汀就滿面驚惶地從外面奔了進來:「姑娘,快去太子妃殿!」
「若微知道,殿下是心裏惱恨漢王刻意地嘲諷太子,對吧?」若微笑了笑,不等朱瞻基回答,又轉回頭繼續做畫。
這一路上,湘汀都緊繃著臉,一語不發。
朱棣眼中射出怨恨的光束,就像原本碧空萬里,如今卻風起雲湧,天地變色,烏雲密布。他的神色陰冷肅穆,似數九的寒風颯然吹過身側,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著冷顫。
瞻墉拉著若微的袖子,眼巴巴地問道:「小才女,你不是懂醫術嗎?父王的癱症都被你治好了,你想個法子,讓父王不用禁食,也可瘦下來不就得了!」
朱棣指著她大罵道:「好個小賤人,既敢做,為何不敢當?剛剛朕在殿上問話,你為何不回?即使連累眾人也縮頭不認,好好好,朕原本只想小懲大戒,可是像你這等奸滑之輩,不分曲直,只知媚主的賤人,留你何用?」
「哦?是你送的?」朱棣的眼神兒宛如刀刃般像是要刺穿她,目不轉晴的審視著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心虛惶恐的神色。
朱瞻基此時也沒了主意,唯有聲聲嘆息。
只是這恨從何而來?
「好什麼呀!」瞻墉甩開她的袖子,氣哼哼地坐在羅漢椅上,抄起香几上的點心往嘴裏一塞:「這就叫瘦漢子不知胖漢子飢!唉,我看這宮裡,只有我才知道父王的苦。」
恍惚中,好像有人走進了屋,管他是誰。
半晌沒有人答,朱棣面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皇長孫朱瞻基剛要起身相奏,朱棣卻沖他招了招手,讓他站在自己的身側。朱棣拉過瞻基,低聲說道:「今兒的事,只許你看,不許你開口說上一句!」
「這!」若微的秀眉緊皺在一起,苦著臉托著腮說道:「二皇孫,是有些法子可以瘦身,但是這效果都沒有禁食來的直接。皇上這樣做,肯定是已然問過太醫院了。而且,如果太子殿下有恆心,說不定此次真能瘦下來,這倒是好事一樁。」
而馬雲和宮中的侍衛並不像她那樣,對他們而言,這就是聖旨,聖旨一下,不管是哭和圖書暈過去的郭氏,還是嚇傻了的太子,只是公然走過去,雙手鉗住錦蓉,往外走去。
「為何要畫牛呢?」朱瞻基想不明白。
朱棣雙眉怒橫:「朕還沒死,你號什麼喪?」
那人立即伏地磕頭:「太子妃、太子側妃郭娘娘、李選侍處、還有靜雅軒孫若微處!」
朱棣點了點頭,他原本威嚴的臉上更是鐵青陰冷,殿中有膽小的人,雙腿開始打顫、上下牙齒緊張的「得得」的打起架來。
原本不同類,各有所長,何苦要以己之短勉強為之?
若微想都未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哦?」朱瞻基眉頭微擰,不禁與若微對視,果然,太子受辱面上難堪,不僅朱瞻基心中難過,就是皇上朱棣也不是滋味,立即讓人削減了太子的飲食,看來是要強令太子減肥了,只是這人到中年再減,何其難也。
「臣妾冤枉!」太子側妃郭氏立即伏地痛哭:「父皇明鑒,臣妾不知,臣妾真的毫不知情呀」!
「這……」朱瞻基面上微窘,無言以對。
若微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連忙搖頭:「若微知罪,可是若微不知道這罪這麼大,求萬歲開恩,要殺要剮,要做成包子餡,罰若微一個就好了,千萬不要連累若微的家人!」
「怎麼了,你慌什麼?」若微還想問個清楚,而湘汀已然喚上紫煙還有靜雅軒里的粗使丫頭,拉著若微不容分說,就匆匆趕往太子妃的正殿。
若微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忘了驚恐,只怔怔地看著朱棣。朱瞻基眉頭緊皺,用眼睛狠狠盯著若微,示意她莫要開口。
朱棣一向將朱瞻基視為掌上明珠、心肝寶貝,而今天卻在朱瞻基開口之前,讓他封口,可見就是擺明了此事不許任何人講情。
不一會兒,殿內殿外都跪滿了人。
「是!」馬雲領著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聖前照實回話,不許有半句虛言!」
若微低著頭悄悄進了大殿,找了個最不顯眼的地方,也暗自跪下。
於是,房間里又靜靜的,沒有半點聲息。
若微沒想到天子會問到這個細節,這才慌了神兒,把目光偷偷投向太子,太子悄悄沖她使著眼色,她皺著眉頭看著太子的唇語,任她再聰慧,此時也像熱鍋上的螞蟻,想不明白了。
「你?」管事太監有些意外,若微在宮中雖然沒有名號品級,但是她卻絕不等同於一般的宮女,所以自然不敢上前拉扯。
朱瞻基彷彿明白了。如和-圖-書果將漢王比作寶馬良駒,那他的作用也就是在戰場上賓士縱橫,到了國泰民安之時,能讓戰馬去犁地嗎?
朱瞻基年紀雖小,但一向穩重有度,深得朱棣的喜愛,然而此時,他一雙俊目直愣愣地盯著若微,那眼中竟是毫不掩飾的關切與擔心,這神情讓朱棣十分不悅,因為朱瞻基是他精心調|教出來的,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令他感覺不滿的,然而現在,他分明看出,那個小女娃似乎成了這個好聖孫的軟肋。
朱棣將目光又重新投向郭氏:「你,原本該死,念你此時懷有皇家子嗣,就撤去封號,幽居別院,生產之後再行責罰!」
若微見天子已經點了自己的名,索性把心一橫,起身出列,跪下回話:「回萬歲,靜雅軒的小廚房,原本就是因為若微好吃,喜歡弄些新鮮的吃食才特意請旨而設的,平日也都是若微在打理,不關她人的事。」
若微支著耳朵聽著,原本聽皇上罰自己去御膳房當差,還挺高興的,可是聽了這後面的話,若微眼睛一翻,立即暈了過去。
若微十分驚訝,因為湘汀一向進退有度,十分穩重,何事能讓她如此驚惶呢。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來到太子妃殿。
此語一出,眾人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朱瞻基頭也未抬,只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下去。
若微不明,她悄悄看了看其她人,全都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
果然,朱棣說道:「這幾處的管事與廚子,都統統拉下去,先重責五十大板,若仍舊無人承認,一直給朕狠狠地打!」
才一探頭,即發現這殿里殿外已然黑壓壓跪滿了人。前排下跪的,正是太子和太子妃,還有朱瞻基,而後面就是幾位太子側妃和小皇孫們,正中寶座上坐的那個人?天呢,居然是皇上,哪有皇上駕臨兒媳婦寢殿的?若微更是大驚,看這架勢,難道要廢太子不成?
朱棣重重拍案:「朕看你是活膩了,居然敢歁瞞朕!稍後再跟你算賬!」說完,朱棣俯視全殿,目光深邃,彷彿在頃刻間就做下一個決定,他把目光投向了馬雲:「說!」
馬雲看了一眼東宮的太監總管。
嚇的郭氏立即封口,可是成串成串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妝也花了,人也嚇呆了。
朱棣盯著她,一方面欣賞她的義氣,又恨她存心說謊,想了又想,才開口說道:「孫若微,欺瞞聖駕,只此一項,就可將你全家抄斬,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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