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董歡。」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種沉默的只有電視聲的氛圍很適合喝悶酒，左航沒吃幾口菜就喝完了一瓶，眼前有些飄金花，伸手準備拿另一瓶的時候，被蘇戰宇一把按住了。
「有些事我想還是跟你解釋一下比較好。」董歡說話帶著很重的鼻音，似乎是哭過。
蘇戰宇拿過一條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從他身後一摟，半拖著把他從廁所拖到了客廳里，左航感覺自己的狀態就跟屍體差不多，他有點不得勁兒，迷迷糊糊地嘟囔：「你丫非得拖著我走么……」
裏面傳來腳步聲，蘇戰宇舉著鍋鏟給他開了門：「挺快啊，差最後一個菜，等著。」
「悶倒驢。」左航回到桌邊坐下。
「幹嘛非得自己做，不想吃方便麵出去吃就行了。」左航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隨便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色香味居然都算得上是不錯。
他剛往沙發那邊邁了一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
「好！」蘇戰宇聽到這鈴聲，愣了一下，接著就沒心沒肺地叫了一聲好，左航被他這一嗓子鬧得瞬間以為置身戲園子里了。
「知道了，」左航皺皺眉，他不能聽姑娘哭，但董歡哭聲卻讓他莫名其妙地心煩意亂，就好像現在對不起誰的是他，「你現在說這些多可樂啊，你說完了是不是還得我說一句沒關係啊？」
庄鵬跟在他身後，一連串罵了好幾個操。
左航盯著蘇戰宇，琢磨找個什麼玩意兒往他臉上呼一下才解氣，看了一圈，發現沙發旁邊靠著放了一根球杆，應該是蘇戰宇的冰球杆，就你了。
「邊兒去！」左航推了蘇戰宇一把，衝進了廁所，對著馬桶就跪了下去，跟見了皇上似的，抱著皇上的腿就吐上了，真對不住皇上。
蘇戰宇也不說話，往後退了一步，左航後背一下空了，人又使不上勁，直接躺到了地上。
「什麼也不差，人回來就行，」蘇戰宇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手忙腳亂，「不跟你說了，糊鍋了。hｔｔps://ｗww•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ｏm」
「別廢話行不行，」左航拍了一下桌子，這會他基本上踩在喝大發的那條線上了，說話有些不受控制，「管的真他媽多。」
「就兩瓶？」左航看了看面前的酒。
「沒事，拿來。」左航抽出手，他就是鬱悶，喝暈了往床上一倒什麼也不想最好，頭疼不頭疼的明天再說，這時候誰還管那個。
現在董歡用這樣的方式給了他重重一擊，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翻湧著的是什麼樣的滋味，總之掏鑰匙開門的時候他的手都還在抖，鑰匙對著鎖眼捅了幾下都沒進去。
左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啤酒罐子，掏出錢包扔過去：「喝白的，去買。」
他覺得自己手有點抖，沒急著開車，把那罐酸奶慢慢喝完了，才拿出手機給蘇戰宇撥了個電話。既然不健身了，他打算帶蘇戰宇去樓下館子點倆菜吃，弟弟上他這住來了，頭頓飯吃的方便麵，第二頓總不能還是方便麵。
左航大概是不解氣，一揮手把手機也往桌上砸了過來。蘇戰宇一邊擦電池一邊盯著他的手，估摸著他氣急了得來這手，所以在手機砸到桌上之前，伸手一撈給接住了：「要不你砸我吧，我比手機結實。」
「你喝，」蘇戰宇站起來拿過瓶子往他杯子里倒酒，「我喝啤酒，明天要訓練。」
左航沒出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67度的悶倒驢夠勁兒，順著嗓子眼一路燒到胃裡：「沒看出來你真會做菜呢。」
蘇戰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彎腰拿起了那瓶酒走進了廚房，左航有些暈乎乎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要幹嘛，沒等想明白了，廚房裡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把左航嚇了一跳。
「那你還跟個混蛋廢什麼話？」左航說完這句也不等董歡有反應，直接把手機電池給摳了出來，往桌上一砸，「激|情你奶奶！」
蘇戰宇從自己身上摸了根煙點上，遞到他面前，他偏過頭叼上，電話里董歡開始低聲哭泣：「對不起，左航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真的……對不起你。」
蘇戰宇拿著兩瓶一斤裝的悶倒驢回來的時候，看著倒在地上的椅子笑了笑，把酒放在左航面前，過去拎起椅子放好坐在了他對面：「練著呢？無影腳么。」
「左航你個混蛋！」董歡大概是讓左航這一通給說懵了，愣了一會才提高聲音大聲罵了一句。
「開門！」左航抬腳往門上踢了一下。
左航指了指他，氣得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好，壓著心裏想要拿椅子往他臉上掄過去的衝動，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左航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樓上那位清秀文靜的姑娘，他立馬回憶起了昨兒晚上那銷魂的劃破夜空的呻|吟，女人真是不能看表面。
最關鍵的是，現在酒勁都上來了，他暈得天眩地轉，老有往馬桶里一腦袋紮下去的衝動。
蘇戰宇接住錢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左航轉開臉，祈禱蘇戰宇千萬不要問為什麼。
「我弟在家，」左航回了一句，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別緊張，為董歡我不至於。」
「別啊，」蘇戰宇那邊傳來煤氣灶打火的聲音，「我這兒正做飯呢，你回來差不多能做好了。」
蘇戰宇一直坐在邊兒上抽煙，這會趕緊跳起來把電池從湯里撈出來，抽了兩張紙巾擦著。
「傻逼，」左航罵了一句，掏出手機，迷迷糊糊地半天才看清是個沒有存過的號碼，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了，他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哪位？」
「我今兒不健身了，你等我回去吧，一會出去吃點。」
「你打車回，今兒不送你了，心情不好怕撞了。」左航頭也不回甩了一句。
「寶貝兒，你跟前男友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就這麼著吧。」左航坐到椅子上，想找煙但發現口袋是空的。
左航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蘇戰宇我操你大爺！」
「我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了吧，」董歡抽泣著繼續說，就跟沒聽到左航的話似的，「你對我真的挺好的，可和圖書這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愛情，我覺得我們倆在一起實在是太沒有激|情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覺得自己每天都是輕鬆快樂的……」
蘇戰宇關門出去之後，他趴到了桌上，真他媽操蛋！他拿出手機，把董歡以前發過來的簡訊連同她的號碼一塊都刪掉了，心裏卻依舊不好受，這種憋屈的感受不光是失戀可以概括的。
左航沒顧得上理他，胃裡打從剛才接了董歡電話就一直在翻騰，這會兒動作大了，翻騰得更是風聲水起。
「你沒看出來的多了，以後慢慢看。」蘇戰宇笑笑，拿過一罐啤酒仰著脖子灌了一大口。
「喝點水。」蘇戰宇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進來的，扳著他的肩把一杯水遞到了他眼前。
左航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明顯地不對勁，挺擔心蘇戰宇會問他怎麼了，這種事他寧可憋死，也不願意說出來給一個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傻小子聽。但蘇戰宇始終沒有問他，只是看電視吃飯，時不時拿著啤酒罐子在他杯子上碰一下。
左航輕輕搖搖頭，強迫自己停止對這件事的進一步思考。
左航感覺自己呼吸停頓了能有一分鐘，都快背過氣兒去了才冷冷地回了一句：「什麼事。」
「我買啤酒了，喝點吧？」蘇戰宇打開冰箱。
「嗯。」左航暈得厲害，閉著眼不敢眼開，一睜眼就跟著廁所一塊兒跟坐過山車似的翻。
電池在桌上彈了一下，蹦進了桌上的湯盆兒里。
「我回家。」左航喝了一口酸奶，往健身房的停車場走。
他狠狠地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腳，對面的椅子被踹飛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真是快神經病了，他談過的姑娘不少，但除去初戀，董歡是他第二個認真對待的女朋友，考慮過結婚的那種，儘管他倆的前戲是打遊戲和看書。
左航點了根煙在車上坐著，董歡那句前男友著實讓他有些受刺|激，半個月沒見面，突然就一點預兆沒有地變成了前男友，還是當著現男友的面被告知的，這事兒上哪說理去。
左航坐在已經被蘇戰宇收拾利索了的和_圖_書桌子邊上看著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以前他經常有這樣的想像，自己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廚房裡有個忙著做飯的身影，屋裡瀰漫著菜香。
「左兒，」庄鵬停下腳步，想了想，「你家有人么？」
「這倆挨得著么。」一聽到感情倆字，左航心裏抽了一下，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站起來轉身去開了電視。
胃裡那種難受勁兒簡直沒法提，就覺得誰拿著個船漿在裡頭攪和，他整個人一個勁發軟，捧著馬桶圈吐得眼淚都下來了。
「你跟家獃著呢？」左航聽到蘇戰宇那邊有電視的聲音。
在姑娘進電梯的一瞬間，左航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這不是他的本意，絕對不是，他一定是魔障了，他聽到那姑娘在電梯里輕聲罵了一句：「神經病。」
董歡他見過，一塊吃過幾次飯。他一直覺得這姑娘雖說談不上特別有吸引力，但也湊合能夠得上工科普通美女形象，跟左航的關係屬於平平淡淡才是真那個層次的，沒想到這樣的姑娘居然也玩這套。
「去操，」蘇戰宇轉身走出來，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我大爺你認識。」
「看到沒，我出去你就得躺下，」蘇戰宇蹲下扶著他坐好，「吐完了沒？」
「今天跑了十公里，要抱你一準兒得給你砸地上。」蘇戰宇笑了笑，又把他拖進了卧室。
左航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覺得這事兒特別不真實，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很有情緒地打包了一罐酸奶，然後在董歡複雜的眼神注視下轉身走出了酸奶店。
蘇戰宇直接把那瓶酒砸在了洗碗池裡。
「二鍋頭？」蘇戰宇把錢包扔到桌上，往門口走。
「我也回家得了，正好趕上吃飯。」庄鵬被這麼一鬧，也沒心情去健什麼身了。
「你喝太猛了，」蘇戰宇估計是看出了他就不到一斤的量，把另外那瓶酒放到了自己身邊的地板上，「這麼喝下去明天早上一準兒得頭疼，到時悔死你。」
「臭不要臉的。」左航迷迷瞪瞪地罵了一句。
「嗯。」
左航愣了一下，這小子說做ｈeｔuｂoｏｋ•ｃom•cｏm飯居然不是順嘴一說，來真的了，他發動了車子：「我一會路過超市，還差什麼嗎？」
「一會再喝吧，先吃點菜，我折騰一小時做的呢。」蘇戰宇往他碗里夾了點菜，沒有給他拿酒的意思。
「哥，這你不懂，」蘇戰宇在他對面撐著桌子，很是滿意地看著桌上的菜，「人這輩子有兩件事不能湊合，一個是感情，一個是吃飯。」
被蘇戰宇放到床上之後，左航才感覺稍微好受點，但還是暈，特別剛才吐過之後，胃裡難受得不行。蘇戰宇手腳麻利地脫掉了他的衣服，然後是褲子，末了還在順著他肚子一路摸到腿上：「哥，身材不錯。」
但緊隨著這份暖意而來的是難以忍受的刺痛。
左航聽了這話都快氣笑了，他打斷董歡：「您真逗，約會拉著我上圖書館的是你吧？到我家過夜來帶著本《信號與系統》一看看一晚上的是你吧？你想玩激|情你裝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我他媽讓你誤導了大半年以為你就這麼清心寡欲連做|愛都不好意思多做了，我讓哪兒哭去啊！」
「哥，有什麼事也不能折騰自己，不划算，」蘇戰宇坐回桌子旁邊，拿起筷子開始慢慢吃菜，「折騰再狠也沒人知道。」
左航悶頭喝酒，菜雖然味道不錯，他卻實在沒什麼心情吃，蘇戰宇也不說話，在對面沉默地吃著，時不時瞄一眼電視，跟著傻樂兩聲。
「操，真沒看出來。」庄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左航，男人碰上這種事，什麼安慰的話都是扯蛋，得憋屈死。
現在看著變得整齊乾淨的房間，廚房裡這個背影雖然是個看起來不怎麼太著調的男人，但心裏還是有些暖意，至少不用吃方便麵了不是，這些菜聞起來也都是正常的飯菜香味，應該不會像他自己做的那樣巨有秒殺的能力。
他全身沒勁兒，接過杯子直接往地上一坐，靠在蘇戰宇腿上就動不了了，但理智還沒完全消散，他知道這會兒廁所里不定有多噁心呢，這種丟人現眼的場面不想讓蘇戰宇多看，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