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項西被他嚇著了，但被嚇著了的樣子也挺……程博衍睜開眼睛，看著從眼前灑過的密集水滴。
「嗯。」程博衍站了起來。
「寫得挺好的啊。」程博衍看了看，笑著說。
「你連他是不是都沒弄清吧，這太不是你風格了啊，」林赫有些吃驚，「你對他到底有多喜歡啊？都沒試探一下就上嘴啃啊！」
寫完之後他把衣服舉起來看了看，笑了，還不錯！寫得挺工整的，沒有特別大，也沒寫成一團。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把瓶子放了回去，拿過他的衣服，用手摸了摸那個名字：「還是油性筆啊……」
「我在車裡等你。」程博衍拎了牛奶走了出去。
他愣在收銀台旁邊，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是該打個招呼還是裝著不認識。
回到家的時候離睡覺的時間還有點兒距離，他打算先洗個澡再看會兒書。
他不急不慢地把頭髮上水擦了擦，把毛巾放好了才接了電話。
這話讓項西樂了很久，一個坑蒙拐騙偷對象全是女人的假瞎子，居然一臉深沉正經地跟人說底線。
比如譚小康摸他的時候，他就有底線了。
程博衍笑著點了點頭：「本來就是那麼回事兒。」
程博衍看著項西消失在路盡頭，轉身往自己車那邊走過去。
「什麼玩……東西？」項西沒敢接。
「嗯，自我感覺還不錯。」項西打了個響指。
最後那個鏡頭讓他一陣發暈，趕緊低頭往程博衍掌心上寫字。
「感覺蒙了還沒清醒過來呢，」程博衍說，「明天也許就不理我了……你找我什麼事兒？」
「一個單身男人，晚上在家裡浴室里呆了老半天，」程博衍拿過茶几上一本書隨手翻著，「你說還能幹什麼？」
還好這個入庫登記並不複雜，就是時間貨名和數量，再寫個名字。
要說失望……是真失望。
假瞎子對於他直接戳穿自己的話耿耿於懷很長時間，那陣走路總往他身上撞，還用打狗棒敲過他好幾回，說是瞎了看不見。
「那會不會跟方寅一樣了？」他悶著聲音問。
「洗澡。」程博衍坐到沙發上靠著。
他在心裏算了算，如果算上打包的那屜蒸餃，他吃了兩屜蒸餃，一碗拌面，一盅湯，還有程博衍推到他面前的那半屜小籠包……
「他拍他想說的故事，在你在他那裡某種程度上是他的演員，」程博衍笑笑，「你拍你自己的故事，你是你自己的導演，這還是有區別的。」
項西聽得很羡慕。
「能弄掉么？」項西挺鬱悶，「我……沒文化真是太折磨人了。」
感覺今天晚上大概會睡不踏實了。
「是。」程博衍點頭。
項西盯著她手上的動作，鍵盤上有字，但他一下認不明白，就看張昕的手往哪兒按了。
「我收。」項西趕緊過去站到了收銀台後面。
還有自己一不小心就歡騰而來的衝動。
「你快回吧，大晚上跑這麼一趟，」項西說，雖然程博衍家離這兒不算遠，但……他突然又想起了程博衍跑過來的原因，頓時走路都不利索了，轉身甩開步子就往「賊窩」那邊沖，「我回了，晚安！」
隔壁劉遠平一個人在家，過來拉著他出去吃了個飯，倆人瞎聊了一會兒，聽劉遠平說了不少學校的事兒。
項西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咬咬牙翻開了本子，一邊數著往裡搬的東西，一邊飛快地看了幾眼上一頁是怎麼記的。
「我說，你替我拍照片和圖書，」程博衍又重複了一次，「我付你報酬。」
「等等，」程博衍按住了他的手，「方框啊？」
程博衍嘆了口氣，停了一會兒才說：「我給你個相機，你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你看到的，你想表達的，你想讓別人看到自己，你的生活，什麼都可以。」
「弄壞也沒事兒，扣你工資就行，」宋一揮揮手，「去忙吧。」
項西在屋子裡貓了兩天沒出門，要了外賣在屋裡吃，還把屋子給收拾了，擦了擦灰，掃了掃地。
項西沉默了，低頭吃了兩口面。
「你不會是……」林赫猶豫了一下，「跟那個小孩兒有什麼狀況吧？」
「哎……」他按著肚子輕輕嘆了口氣。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手機正在桌上愉快地唱著，程博衍過去看了一眼，是林赫。
一直到周一，他該重新去超市上班了，也沒有等到程博衍的電話。
程博衍笑了笑，今天的確是有點兒嚇人。
「你幹嘛呢也不接電話？」林赫在那邊劈頭就問。
「項西，」宋一從辦公室里探出腦袋來叫了他一聲，「來一下。」
今天他到超市時間比較早，同組的除了領班張昕，別的同事都還沒到。
看了幾遍，張昕讓他試試，他憑記憶照著樣子做了一遍，居然沒出錯。
但沒好意思說。
趁著店裡人少，他到收銀台旁邊坐了下來。
「哎，別這麼說，我洗澡多長時間你都這麼清楚，」程博衍笑了起來，「這話讓宋一聽了多不合適。」
「你這什麼形容……怎麼你要用？」林赫笑了。
一開始他以為項西是餓了，始終埋頭苦吃，還把自己那半屜包子一個不剩地也都吃光了，現在想想……
掃碼，報價錢，然後接過程博衍遞過來的錢，給他找錢的時候項西突然有點兒得意。
「哎你別喊了，我再跟你待一陣該去查聽力了，」程博衍笑了半天，把他衣服疊了疊放到後面，「我肯定能幫你弄掉。」
「你不是上班么，怕你不方便接電話，」程博衍笑笑，「前兩天太忙了，值班，病人也特別多，就沒聯繫你。」
程博衍笑了起來，看了他好一陣：「是的，但這隻是一個原因。」
項西沒了聲音，斜眼兒瞅了瞅還按在他臉上的消毒液：「是檸檬味兒的吧？」
這是被嚇著了吧。
這是程博衍讓宋一拿來的。
「能。」程博衍笑著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滾蛋，」林赫笑了，「說實話，你幹嘛呢？」
雖然項西幹勁挺足的，但腿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利索，又躺了一個多星期沒怎麼動，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腿酸了。
「出了狀況？」林赫愣了愣，「你耍人流氓了？」
「撐了。」他揉揉鼻子。
不是因為程博衍說能弄掉那個帶著框的名字，而是因為在他各種大大小小煩躁不安的時候，程博衍永遠都有平靜的微笑。
他簡單地跟林赫說了一下之前的事兒，林赫愣了半天：「人得讓你嚇跑了吧，博衍你想什麼呢？喝酒了啊？」
「一會兒吃飯吧，今天我有空，」程博衍笑笑，走到一邊的貨架上拎了箱牛奶放到了收銀台上，「你收錢？」
雖然拿了個不會用還挺貴重得一直小心翼翼累得慌的東西，但他的心情卻一下揚了起來。
「嗯，借來給你用用，他這台挺高級的，你學著用用吧，」程博衍說，「隨便拍拍先熟悉一下。」
和圖書「沒打擾，我就沒聽見電話響。」程博衍笑笑。
「我真是日了象了！」項西瞪著衣領上的名字，「這他媽怎麼辦啊！」
「她說是沒有啊。」林赫回答。
項西嘿嘿樂了兩聲。
之前他一直不敢靠近那台機器，現在不知道怎麼拿著本我陪爸爸……不，我陪媽媽逛超市就信心十足了。
「啊，」項西應了一聲，「是。」
「哦，」項西趕緊接過了相機包，「我以為他說的是他自己的相機呢。」
項西捏著筆，在手裡轉了好幾圈才往紙上落了下去，一筆一劃地寫上了今天的日期。
好像吃多了。
「嗯？」項西伸出去準備夾蒸餃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自己不也尷尬得走路都快順邊兒了么。
「加了個框？」程博衍愣了愣，「加了個什麼框？」
也許就躺在那條滿是泥水和爛草的溝里……
上了車他又坐了一會兒，從後座拿了盒牛奶慢慢喝完才發動了車子掉頭往回開。
「寫衣服上了？」程博衍問。
程博衍看著他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把錢和小票遞給程博衍的時候他忍不住小聲說：「怎麼樣？是不是挺像那麼回事兒？」
「就在名字外面加了個框，看起來特別帥，」項西說著拉過他的手準備往上畫，「我畫給你看……」
「相機，」宋一看了他一眼，「買來就擱家裡沒用過兩次，博衍說你要用，讓拿給你。」
「不知道，」程博衍捏捏眉心，「我就一下沒忍住。」
「我想看看你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樣的，而且……我覺得你是個敏感的人，也很有想法，拍出來也許……」程博衍看著他，「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就不拍，只是個提議。」
「沒事兒，病假都會準的，身體要緊，」宋一笑笑，從桌上拿起一個黑色的小包遞了過來，「給。」
「快下班了吧？」程博衍走到他面前問了一句。
「哎喲，」林赫樂了，「那我打擾你的娛樂活動了沒啊？」
「什麼？」他問。
項西盯著還放在門口沒來得及搬進去的箱子，有些字他憑空想不出怎麼寫，但看到之後能認出來，他就把看見的都照著寫了下來。
薯片拿得太快沒看清，偏偏字還最複雜，他寫不出來，只得又跑到貨架前找到一筒薯片對著抄了上去。
「你不腿有傷么，你坐著吧。」于保全說，接著就開始幫著卸貨了。
羡慕完了就又回了那個小屋裡愣著。
項西靠在車座上沒有說話，突然覺得很安心。
項西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不安，害怕，期待，都有。
「怎麼了？」項西沒明白。
「……我操？」項西愣了一會兒吼了一聲，「我操！」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不是說打個電話給我嗎？」他上了車有些開心又有點兒不自在地問。
方寅找他拍照片的時候他不願意，一說給錢他又答應了，底線又沒了。
是的沒錯，項西把我陪爸爸……不，我陪媽媽逛超市和筆記本放進背著包走出小屋，他是在等電話。
不用看車牌他都能認出那是程博衍的車。
但沒想通。
就算尷尬，他也還是想接到程博衍的電話，就像那天晚上程博衍突然說人在路口了一樣。
「……浪吧你就，肯定有狀況，你都多久沒這麼浪了。」林赫笑著說。
但比較飄忽不定，說不好。
項西迅速低下頭，寫完了西字之後把本子給了齊保全，然後再往門口看了一眼hetubook.com.com，愣了愣，程博衍已經下了車，走進了店裡。
「行行行不說了……我媽膝蓋疼了快一個月了，說彎腿的時候老覺得膝蓋那兒嘎吱嘎吱響，我說明天讓她上你那兒看看？」林赫說。
「你是為了給我那五十塊錢吧，」項西看了他一眼，「怕我不要，找個借口。」
「好。」項西點點頭，又往鍵盤和屏幕上盯了幾眼。
把項西扔沙發上沒穿的那條褲子扔進洗衣桶里時，他眼前晃過項西抱著腿坐在椅子上的樣子。
「名字外面加個方框是……」程博衍清了清嗓子，「是表示過世的人。」
底線和原則，這兩種東西，項西一直覺得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不過他還真挺認真地想過底線這個問題。
「你這陣兒要是不用，讓宋一拿給項西吧，他用。」程博衍笑著說。
大學啊，正經的大學生。
「沒什麼影響，」項西抖抖腿，「看。」
「我是那種人么，」程博衍笑著說，頓了頓又嘆了口氣，「不過也差不多了。」
一個多星期沒上班，今天一上班，項西幹勁挺足，而且身上還穿著自己寫的帶框的帥氣名字，居民區最事兒的大媽過來邊挑東西邊嫌這貴那不好的他都沒覺得煩。
「你……」林赫還想說什麼，但想想沒說下去，「行吧。」
時間是他特意提前的，他進了更衣室，找到了自己劃了波浪線的工作服，拿出筆，吸了一口氣。
寫到西字的時候，他手都酸了，邊寫邊稍微直了一下身體，往門外瞅了一眼。
項西。
「話說完，」林赫嘖了一聲，「今天怎麼了就這麼有興緻。」
他嘖了一聲，程博衍你還真是夠憋不住的。
「你拍我啊？」項西愣了。
「先拿著再啊，挺沉的呢。」宋一說。
不等程博衍再說話，他推開車門蹦下了車，沖回了店裡。
半天才把名字寫完了，他迅速鬆開了程博衍的手。
水不斷滑過身體，劃出一道道蜿蜒纏綿的軌跡，細小而密集地包裹著每一寸皮膚。
「晚安。」程博衍在他身後說。
「也許能當個攝影師嗎？」項西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如果真那樣，我才不拍什麼30天，我也拍個專題就叫……『看見光』！全都拍光，陽光月光燈光火光，熒火蟲的光，玻璃的反光，河水的波光，樹葉上的光，眼睛里的光，反正就是有光有亮的……」
項西這一晚上都有點迷迷瞪瞪的，埋頭吃了大半碗面了還沒把腦子補回來呢，猛地聽了程博衍這句話，他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看著程博衍。
走出沙縣，沒走幾步項西的胃終於對食物有了反應。
但又怕萬一寫得太費勁不想讓別人看到。
「今天沒怎麼，就覺得手腕發緊，所以活動一下。」程博衍說。
「過來吧，」張昕笑了，「正好現在有空，我教教你怎麼用收銀機吧。」
「啊？」項西愣了。
「我是個有底線的人，」假瞎子推推墨鏡，「有些事我肯定不會做的，那就是我的底線。」
項西下了班換好衣服，跑出去拉開了車門，程博衍正坐在車裡喝牛奶。
他連個小學生都沒混上的人聽著大學里的事兒感覺跟聽說書的似的。
又欣賞了一會兒他才把衣服換上走出了更衣室。
程博衍對於他來說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筆落到衣領上時，他有點兒緊張，憋著氣怕手抖。
按說這兩天他說了要請程博衍吃飯https://www.hetubook.com.com，程博衍也說了有空會給他打電話，但那天說完晚安之後程博衍就沒再聯繫過他，沒有電話，也沒有簡訊。
「拍吧，」程博衍說，「就拍這些。」
「是啊。」項西看著他。
「你有個腚的底線，你不會做的不是你不會做，是你不敢做，」項西邊樂邊說，「你的底線是你的膽兒，膽兒有多大，底線就有多低。」
等？
項西本來說得挺過癮，正興奮呢，被他這一通看得頓時又有些尷尬，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隨便說說。」
自己的底線在哪裡。
「你找我什麼事兒啊。」程博衍又問了一遍。
不過程博衍不再聯繫他，他覺得也挺正常的，自己那天見了他跟身上扎了幾百針似的，擱誰都會尷尬得不聯繫了吧。
項西看著程博衍的手，突然一陣緊張，愣了半天才從包里拿出了筆，對著程博衍的手找了半天姿勢，最後小心地抓住了他的手。
「這個洗是肯定洗不掉了，」程博衍又搓了搓衣領，嘖了一聲，「你這衣服一直沒洗過吧？」
「明兒給你送面錦旗，八卦小能手，」程博衍笑笑，他感情上基本處於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狀態，林赫比他還著急，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逮著不放，「不是有什麼狀況，是出了點兒狀況。」
吃完東西，項西搶在程博衍之前掏了錢遞給了老闆，然後又轉頭對程博衍補了一句：「這不是我請的那頓啊，這個不算的。」
一輛車正慢慢停進店門口的停車位，項西寫橫划的手抖了一下，一橫差點兒劃出了本子。
底線肯定有。
「他不玩這些，就一個卡片機，裡邊兒都是斷腿碎骨頭，不知道的以為他變態殺人狂呢，」宋一笑笑，「這個好，這個你拿著往地攤上一站，人肯定出來揍你，以為你暗訪來了。」
「你是洗澡還是玩水啊，我這打第四個電話了，你洗澡不就二十分鐘完事兒么，這都快一節課了！」林赫說。
「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啊？」項西問。
進了浴室把身上衣服都扒光，噴頭裡略微帶著一些溫度的水滑過身上時，他才閉著眼睛撐著牆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要說鬆口氣，大概是因為還是覺得尷尬，他很喜歡跟程博衍待在一塊兒，喜歡聽他說話，喜歡跟他瞎逗，順帶對他突然親了自己也不覺得討厭，只是尷尬。
程博衍平時洗澡沒這麼專心，很少會仔細去體會這些會讓人想入非非的觸感，今天卻體會得格外深入。
「沒事兒，」項西笑著抓了抓頭，又拿出相機包，「對了，宋一拿了個相機給我，說是你讓他拿的？」
程博衍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想笑，項西拿了衣服回到車上，揪著領子沖他舉著：「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以前假瞎子跟他聊天兒的時候說過，底線。
「今天這麼有興緻呢？」林赫說。
坐了沒幾分鐘，一輛小貨車停在了店門口，于保全跑了出去，跑過他身邊的時候扔到他面前一個本子：「項西你幫記一下。」
程博衍親他的時候，他……好像底線又沒了。
項西拿著相機去更衣室里鎖進了自己的柜子里，其實他想說的不是會小心用，他想說這東西我根本不會用。
程博衍嘆了口氣，腦門兒抵著牆，手滑了下去。
皮膚接觸到的一瞬間，那天晚上他跟程博衍所有的觸碰全都涌到了眼前，他抱著程博衍，程博衍的手按在他眼睛上，點在他和圖書淚痣上，勾過他嘴唇……
「哎！」項西喊了一聲，「你這潔癖能不能控制一下了啊！現在是說洗沒洗衣服嗎！這個字怎麼辦啊！」
東西都搬好之後，齊保全又過來跟他對了一遍數字，沒有出錯，然後項西低頭一筆一劃很認真地開始寫自己名字。
其實這事兒他回來之後琢磨了整整一個晚上，覺都沒睡好，就老想著程博衍這是為什麼。
「我幫你弄，」程博衍回手拿過了放在車上的消毒液按在了他臉上，「你再又日又操的我就讓你嘗嘗這玩意兒是甜的還是鹹的。」
「我連這上面的字兒都看不明白，全是字母，這怎麼學啊，」項西皺著眉，「我今天才剛敢寫自己名字呢。」
「吃飽了嗎？」程博衍問他。
這麼久以來，程博衍對他伸出的手始終都在，如果沒有程博衍，自己能走多遠根本不敢想。
程博衍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把車熄了火：「去把你衣服拿出來。」
「寫個我看看，我還沒看過呢，」程博衍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怎麼寫的？」
「回去休息吧，」程博衍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也回去了。」
「懂了吧？」張昕拍拍他的肩，「這東西不難用的，以後要是忙起來你就幫著收收錢吧。」
「什麼？」項西一看就傻眼兒了，趕緊站了起來，「你記吧，我去搬。」
「項西，」張昕叫住他，「人少的時候你可以在收銀那兒坐會兒，你腿還沒好呢吧？」
「別瞎說，這個詞兒屬於你和宋一，別隨便往我身上扔。」程博衍把腿架到茶几上。
「那他呢？」林赫問。
他要把名字寫到衣領上。
比如平叔讓他去碰瓷訛錢的時候，他就有底線了。
張昕也沒專門教他，就讓他在一邊兒看著她收銀，一邊操作一邊跟他說，怎麼掃碼，怎麼找錢，怎麼查庫存。
今天的東西不多，可樂，薯片，綠豆餅和手撕牛肉。
「嗯，今天……」程博衍想了想又換了個話題，「找我什麼事兒？」
程博衍看了一眼就樂了：「是，你怎麼想的啊？」
「謝謝宋哥，」項西抱著相機包樂了，又補了一句，「我……會小心用的，不會弄壞。」
他心情很好地把衣服放到桌上，又拿筆在名字外面劃了個框，名字看起來更加帥氣了。
收銀台沒人，張昕去廁所了，齊保全剛去了後面庫房。
「真能弄掉嗎？」項西看著他。
只要程博衍別走，還在他身邊，好像怎麼樣他都無所謂。
「哦，」項西跑進辦公室，「宋哥……謝謝你准我這麼長時間假。」
「看見光，想拍就拍吧，也不費時間，有空就拍拍，」程博衍把自己面前只吃了半屜的小籠包推到他面前，「我覺得很有意思，給人希望總比揭開黑暗要好。」
「那行。」項西點點頭，跟著張昕去了收銀台。
「那來了我看看再說吧，」程博衍說，「對了你那兒是不是有個相機，前年買了裝逼又沒裝下去的那個。」
項西一連串地說著，又低頭把碗里的面吃光了，對著燈晃了晃：「還有吃光了的碗里的光。」
心裏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是吧！」項西一聽表揚，立馬轉過了頭，「我也覺得寫挺好的，比以前強多了，我還加了個框裝飾呢……」
「中午過來吧，中午人少，」程博衍想了想，「沒有磕碰或者扭傷？」
「你說真的啊？」項西似乎到這時才明白過來。
是因為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