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而他呢？他是不是程博衍細細地品著的那一口茶？
「海哥，」他塞了一嘴排骨，「你其實是個廚子吧，大酒店的那種。」
做完這個動作，他自己都想笑，還沒怎麼樣呢就得瑟上了……他往程博衍的方向看了一眼，程博衍正吃著點心，嘴角帶著笑看著他。
項西沒說話，又吃了兩口才反應過來，嗆了一下：「你這流氓耍得真是防不勝防。」
項西接起了電話，手有點兒抖，聲音跟著也顫上了：「張警官？」
「行吧，」程博衍笑了笑，「那胡海送你去，我晚點兒自己過去，正好先給彭雲凡打個電話，約個茶……我找找她名片……」
坐下了，就等著看你了，找了個能跟你面對面的桌子。
「抓到了！」他轉過頭看著程博衍，「平叔抓到了！二盤也抓到了！」
程博衍沒忍住笑了起來：「沒給我名片，人還能回回給啊，又不是做假證的。」
「哎，別拍，」項西摸了摸屁股，「動作快不了。」
那天在鑒定中心想要采血找到自己孩子的父母。
說實話還是有點兒顫的，別是經過屋子的時候看到裏面的茶桌差不多全坐著人，幾個服務員走來走去地給上著茶時，他就顫得蹦了蹦。
「你來了跟師父再商量吧。」胡海說完就掛了。
「比如？」胡海問。
項西笑了笑，一想到抬眼就能看到程博衍，他頓時就放鬆下來了，遛達著穿過走廊進了屋子。
跟他專註地泡茶時流露出來的些許小拽和不經意的那種淡漠有種說不上來的契合。
「為什麼？」程博衍看著他。
「這小夥子挺特別的，」彭雲凡也看了過去，「不愧是陸老的徒弟，今天這效果我就特別喜歡，客人也挺有興趣的，新鮮感……程先生跟他很熟嗎？」
「這不能怪我，別人未必能聽懂，」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就你聽懂了，怪我么？」
「是啊，大象給它喝了水，就立著了，」程博衍笑著說，「有什麼不對的？」
「廢話我昨兒晚上剛被澆了水！」項西瞪著他一會兒低頭拿著勺子埋頭吃了兩口，「……算了我吃飯。」
程博衍估計著胡海彈這些應該是項西要求的，甩蔥歌有點兒意外，不過煙花易冷倒莫名很貼項西的氣質。
「能暖屁股的馬桶才一百塊啊，不信，你浴室廁所里全是那個什麼偷偷……是念偷偷嗎？」項西嘎嘎地樂了半天，然後一收笑容，「吃東西的時候老說這些不噁心啊？」
「給我泡壺茶。」陸老頭兒指揮他。
「有紀律嘛，之前不方便說的，主犯都抓到了，」張警官笑得也很爽朗，「還有個事，項西，明天你過來一趟，還有一些問題需要你協助一下。」
掛了電話之後，他看到自己手指都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了。
程博衍今天給他做的早點是三明治，麵包很新鮮，估計又是一早下樓去買的，裏面夾著紅腸雞蛋和一片生菜葉子，還抹了醬，吃起來味道很好。
是啊，這大清早的，項西在重影中看了看屏幕，點了接聽：「喂？」
項西要不是手上還有活兒，差點兒要跟著唱起來了。
「也愛吃魚，但是排骨吃著方便。」項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項西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陸老頭兒偶爾就挺仙的，說話不說透了，得自己琢磨。
「薄荷和-圖-書葉子那是喝了水才立著的，」項西說，「這比喻不對。」
「我說正經的呢！」項西嘖了一聲，「你要不告訴我你在哪兒要飯，我路過的時候給你扔個塊兒八毛的。」
「送項西回去嗎？」彭雲凡笑笑，「希望還能見到你。」
「那以後如果項西願意到我這兒來，程先生可得經常過來捧捧場了，」彭雲凡說，「夫人喜歡茶嗎？可以一起來，我們這裏也有很棒的花茶。」
「師父，」項西偏過頭，「你今兒跟我說這些是怕我晚上緊張么？」
程博衍聽出了這是彭雲凡的聲音，轉頭的時候彭雲凡已經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接著一個小姑娘端來了一壺茶放在了桌上。
「嗯！」程博衍點頭。
「明白了，」胡海笑著點點頭，「我試試。」
胡海每次都會先過去，隨便彈點兒算是先活動一下手，項西聽到他的琴聲之後吸了口氣，發了個簡訊給程博衍：坐下了沒？
程博衍不懂音樂，不過聽了一個多小時，居然沒聽煩，甚至沒覺得重複。
程博衍往胡海那邊看了一眼，這人的醋他也就隨便吃吃，說起來也還算是個挺不錯的人。
「怎麼不早跟我說，新聞都能看了！」項西笑了起來，很大聲地說，「真的抓到了嗎？」
「還疼？」程博衍皺皺眉，放下了手裡的鍋跟了過來，「我……」
陸老頭兒下午晚上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其實就是下午有個老朋友要過來，幾個老頭兒老太太要過來聚聚，有倆身體不太好的，說是有生之年說不定就聚這麼一回了。
「是不是……平叔……有消息了？」項西問。
程博衍笑著發動了車子，正掉頭往外開的時候，項西的手機響了，他掏了半天才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就又喊了一聲：「張警官！是張警官！是不是……」
服務員小姑娘還是跟昨天一樣，把茶葉給他拿了過來。
「今天真爽吧！」項西瞪著他，「跟美女老闆聊一晚上特美吧！是不是又給你名片了，你趁現在趕緊給我扔了，要不一會兒回去我就扔馬桶里！」
玩幾十年，玩夠本兒的。
「彭老闆……」程博衍笑了笑。
還好進休息室的時候看到了胡海，他趕緊過去往胡海身邊一坐：「哥。」
那種渴望了很久的親情，雖然並不是真實的，卻也能讓他心裏都是愉快。
「現在做給我吃也挺好的，」項西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停了停又看了胡海一眼，「哥。」
「我……一個人。」程博衍說，跟項西目光對上的時候他笑了笑。
「項西吧？」那邊傳來了張警官的聲音，「本來應該早點兒給你打電話，不過我剛忙完……」
「晚上人多啊！」項西有點兒擔心，雖然昨天他還跟程博衍吹牛說他已經不怵了，改晚上也無所謂，但師父不在就他一個人，他卻還是有點兒不踏實。
一大早項西還在夢裡翻滾，他的手機就響了，他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眼睛睜開一條縫，並不太願意起床去接電話。
「白開水呢，簡單透亮，好東西，茶湯呢，乍一口，有人覺得苦，有人覺得澀，但其實茶湯複雜卻有韻味，值得品，」陸老頭兒的聲音在清晨的涼風裡輕輕飄過來，「各有各的好。」
「行行行，我走開，」程博衍嘆了口氣，「您現在和*圖*書是大爺呢。」
項西拿著手機坐床上又愣了一會兒神，才慢吞吞地下床走出了卧室。
那天知道胡海不是他哥哥時那種難以描述的失落感夾雜著一絲傷感重新卷了回來，堵得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鋼琴調音師，」陸老頭兒在一邊笑著說，「平時在街上擺攤給人調音。」
「我師兄啊，」項西馬上捏著嗓子說，又沖他拋了個媚眼，「胡海呀。」
「你吃吧。」程博衍說。
程博衍的位置果然是在正中的大桌，桌邊還坐著幾個人，以程博衍那種性子，要不是為了看他，絕對不會跟人擠一張桌子。
「你知道我用的是好馬桶么？」程博衍放下手裡的三明治，「我房貸還沒交完呢，裝修的時候什麼便宜用什麼，馬桶一百塊買的。」
「是啊！扔馬桶里了，一按鈕嘩地就沖沒了，唰唰的一點兒不留戀地就沖走了。」項西嘖了一聲。
這人醋勁兒大，勾著了沒準兒自己明天會因為一晚上花樣百出的下不了床。
但程博衍打電話回來讓他下樓送他去雲水的時候，他沒敢多說。
「什麼？扔馬桶了？」程博衍很吃驚地看著他。
他拿起茶鏟取茶的同時，那邊胡海的琴聲低了下去，幾下撥弄之後換了調子。
「不是正式大廚？」項西有些不相信，「我一直以為你是大廚，賺夠了就退休了，天天泡茶山上養老了呢，那你靠什麼養活自己啊？」
「屁股疼。」項西回過頭。
每個人都是這麼無奈又還懷著期待。
「嗯，」程博衍換了衣服出來準備出門，「我給你帶點兒吃的回來吧，你在車上慢慢吃。」
陸老頭兒在旁邊笑著說：「我叫聲哥能給做個醬肘子嗎？」
「沒，一會兒我去茶莊了要點兒吃的，邊吃邊看你，」程博衍笑笑，「今天心情挺好？」
「那你中午多吃點兒吧，」項西啃完自己手裡的，又抓過程博衍那半個吃了，「晚上我等你送我。」
他也勾了勾嘴角，沒好意思笑得太明顯。
「緊張了？」胡海看著他。
「你倆一晚上聊什麼了？」項西系好安全帶，「我真想親自過去給你上杯茶啊！」
「喲你還怕噁心啊。」程博衍說了一句，進卧室去換衣服了。
「所以說，」陸老頭兒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你從拿起茶葉開始泡茶那一個動作開始，就是在體會這個過程，也是在回味你自己的人生，是怎麼樣一點點地從普通的灌木，變成帶著香味的茶湯。」
「好茶，取，泡，倒上一杯，不用多說，色香形就是它的證明，」陸老頭兒拍拍他的肩，「要對自己有信心。」
「也沒什麼香味，」陸老頭兒說，拿著杯子聞了聞茶湯，「所以摘了茶葉，要經過萎凋，搖青，炒青，揉捻……不同的茶不同的工序，一層層一點點，最後才有了茶，那麼多的鮮葉，出這麼一點兒茶。」
「程先生，」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來了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啊？」
項西沒有說話。
「好。」項西笑笑。
「嗯？」項西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動作快點兒，」程博衍順手拍了一下他屁股，「今天可以一起吃了我再走。」
今天是項西自己過來，彭雲凡沒有在後門親自迎接，他下了車，自己進了後院，程博從前門進。和_圖_書
程序還是跟昨天一樣，只是茶不同，水溫要求不一樣，對於項西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了。
「我不懂茶，」程博衍搶在彭雲凡給他倒茶之前拿過壺，把兩個茶杯里倒上了茶，「也就嘗個味兒。」
「要飯啊，」胡海笑笑，「街邊一坐，擺個盒子彈琴。」
程博衍在廚房裡忙著做早點，他走過去往程博衍背上一貼，摟著他的腰就不動了。
但說實話，叫胡海那聲哥時，他突然有一種整個人都揚起來了的感覺，就像有了個親哥似的感覺。
「沒辦法，時間一長綳不住就現原形了，」項西說，「你走開，別守門口，我還上不上廁所了啊？」
「幾點啊？」項西嘟囔了一句，「有事兒啊？」
「晚上你做？來不及，」項西算了算時間，「你快七點才能回來，我八點前得到雲水，那七點就要出發，我覺得你都不一定能趕得上送我過去。」
「這些茶樹，」陸老頭兒給他倒了一杯茶，「看著是不是挺普通的。」
「不是疼，是屁股不怎麼爽。」項西斜了他一眼，關上了廁所門。
「嗯，」項西笑著小聲說，「師父，我快要有身份證了，過幾天就能辦好。」
「給你買的竹筒飯，那邊茶餐廳的，有一次你是不是說挺好吃？」程博衍把打包的袋子遞給他，裏面是個挺大的竹筒。
但不得不說，真好聽，項西把茶葉放進壺裡，手指在燒水壺上試溫度的時候，感嘆了一句，自己果然是個大俗人，胡海平時彈的那些古琴曲子他聽著都不如今天這曲煙花易冷。
「都抓到了！」項西把手機往後一扔，抓著他胳膊用力晃了晃，眼裡閃著淚光，「都抓到了！以後沒有人……沒有人再扯著我了，再也沒有了！」
「你師兄的電話，」程博衍又說了一遍，然後轉身出了卧室，「這大清早的……」
「當然能，你心情都掛臉上呢，跟家裡薄荷葉子似的，心情不好葉子都垂著，心情好了都立著。」
項西聽了兩耳朵，他只想著胡海可能會彈點兒平時聽得多的，怎麼也沒想到胡海會直接開始彈煙花易冷。
「現在也不是在家裡！」項西喊了一聲，「注意點兒形象行不行啊！」
「你現在很囂張啊。」程博衍笑了起來。
程博衍笑笑，關上門出去了。
陸老頭兒笑了起來：「你晚上緊張我才不管，又不是我緊張，做人做事要有底氣，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茶就是茶。」
「你叫師父也沒用，」胡海說，「師娘交待了，不讓吃肥肉，今兒能偷著讓你吃排骨就不錯了，還肘子呢。」
他看著已經結束了泡茶正在收拾東西的項西，跟身邊的彭雲凡說了一句：「謝謝彭老闆的茶，我告辭了。」
「什麼？」項西一聽這話頓時就清醒了，一下坐了起來。
叫了胡海哥哥的事兒，項西沒敢跟程博衍說，雖然認胡海這個哥這個提議還是程博衍自己說的。
項西突然沒了聲音。
「快接。」程博衍說。
「就……普通點兒的，別太高雅了，我聽著會緊張，」項西捏捏手，「我就想著，即然我跟師父那種室外高人范兒沒法比，乾脆就徹底點兒，你明白我意思嗎？」
「喝茶沒有懂不懂的，只有喝不喝，」彭雲凡笑著說，「今天是來看看項西表演嗎？」
「找你和_圖_書什麼事兒啊？」程博衍背過手在他腰上摸了摸。
還有……自己。
他在中間的茶桌后坐下時，屋子裡的人都看了過來，這種目光他昨天已經享受過了，今天再被這麼盯著，已經沒了之前的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會的。」程博衍點點頭，要不是工作原因，項西每次來他估計都會接送。
屋裡有兩桌年輕人也笑了起來，胡海彈的居然是甩蔥歌。
項西眯縫了一下眼睛，低頭掀開了壺蓋，胡海的琴聲又轉回了煙花易冷的下半段。
胡海說的倆好菜，雖然真就只是兩個菜，但也真就是好菜，一條松鼠魚，一個糖醋排骨，都好吃得不行，項西吃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胡海和他丟了的弟弟。
「真香，我就隨便說了一句，你還記得呢？」項西偷偷感動了一下，打開了竹筒，「你吃了沒？」
是啊，有身份證了，就能出去旅遊了！
封壺等著的時候，那邊胡海的煙花易冷彈完了第一段，琴聲轉弱，再清晰起來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兒想笑的項西一下沒繃住樂了。
項西看著他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樂了：「你這是噁心得都吃不下了嗎？」
「有點兒，不過你在我就還踏實點兒，」項西定了定神，「今兒晚上給來點兒酷的音樂吧。」
「八點多吧。」項西鬆開他，又慢吞吞地往廁所走過去。
「我不送你誰送你去？」程博衍眯縫了一下眼睛。
想回家的饅頭。
「還不錯，」項西拿著勺吃了一口，「你還能看出我心情好不好呢？」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項西慢條斯理地泡著茶，胡海的曲子始終是煙花易冷，但讓程博衍佩服的是居然全沒重樣，各種變了的調子變了的節奏，還有每次都不同的大概是自己加進去的內容。
胡海看著他愣了愣，接著就笑了：「是不是不愛吃魚，看你一直吃排骨。」
「真厲害，」項西感嘆了一句，其實他並不知道這個鋼琴調音師是個什麼概念，鋼琴還需要調音？還師？不過只要帶上了師字，他就覺得很牛，又吃了一塊排骨，「是個師啊……你不做廚子多可惜啊。」
「沒有人能扯著你，」程博衍摸摸他的頭，「誰也不能，從來就沒有。」
「嗯，晚間新聞應該會有報道了。」張警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不過調子卻是鬆了口氣的感覺。
「有這份心就好，」陸老頭兒說，「人就活個心態。」
電話又響了幾聲，程博衍從外面走了進來，拿起他手機看了看，猶豫了一下似乎想幫他接，但最後還是把手機遞到了他手邊：「你……師兄。」
「嗯。」程博衍點點頭，目光放回了項西身上。
「自己做著玩的。」胡海說。
嘴欠的時候還是他爸爸，不能叫差了輩兒……
「行！沒問題！」項西用力點點頭。
「跟人似的么。」項西說。
「嗯，」項西往山上看了看，「看著就像隔離帶里的灌木。」
「你今天上午過來，下午你師父有事要出門，另外晚上你得去雲水，替一下他，」胡海說，「他上午給你再講講。」
「叫我雲凡吧，小彭也行，」彭雲凡食指豎在唇邊小聲說，「這是我平時愛喝的茶，程先生品品。」
「真的假的，」程博衍站在門口，「按說咱倆都做了……」
「今天真……」程博衍想說今天真和*圖*書棒，話沒說完，就被項西給打斷了。
「這是好消息啊，」陸老頭兒拍了拍手，提高聲音沖胡海說，「聽到沒，你師弟馬上要有身份證了！我說這幾天看他這情緒忽閃忽閃的呢。」
心一定，動作上也就流暢了很多，封壺的時候他甚至玩了個花活，把壺蓋壓著胡海那邊琴聲里一個重音嚓地放到了壺上。
「名片？」項西冷笑一聲，「別找了，昨天晚上我洗澡的時候順便就給沖馬桶里去了。」
「他去不了，說讓你去熟悉一下，昨天表現挺好的，」胡海笑笑，「今天也應該沒問題。」
現在時間還早，清晨的風吹著挺涼的，不過看著被風吹著晃動的滿眼的綠色，卻讓人神清氣爽。
「中午炒倆好菜慶祝一下吧。」胡海笑笑。
他叫過程博衍哥，但感覺不一樣，那時是套親乎，想要靠近程博衍，想要有人拉自己一把……再說他現在也不願意叫程博衍哥，那是他男朋友。
「下回東西別扔馬桶，」程博衍指了指他，「堵了你自己用手掏。」
「那不挺好么，」程博衍說，「晚上幾點？我今天不值班，晚上可以趕過去看看了。」
「你隨便扔，」程博衍盯著他，「我是說你扔馬桶里了？」
項西到茶室的時候，陸老頭正坐在露台上喝茶，胡海在一邊看魚。
忍不住往胡海那邊瞅了一眼，這人還一本正經地低頭彈著。
項西是和胡海一塊兒走出後門的，胡海開了程老頭的q7走了，項西跑過來上了車。
「晚上想吃什麼？」程博衍問。
「還沒起床呢？」胡海的聲音傳了出來，聽著特別精神，起碼起床兩個小時了的感覺。
「要不換你試試唄！」項西在裏面說，「你不是沒事兒就備著黃瓜么，要不你自己試試。」
「說讓上午去茶室，師父下午晚上有事兒去不了雲水，讓我去呢。」項西在程博衍衣服上蹭了蹭臉。
項西靠著椅背，轉了轉手中喝空了的茶杯，閉上了眼睛。
是的吧，他笑了笑。
「沒聊什麼，就沒說幾句，我都盯著你呢，」程博衍湊過來親了他鼻尖一下，「真的，你今兒晚上真是太帥了，這要不是在茶莊，我真想過去給你按桌上把褲子給扒了……」
「好，」項西點點頭，看著他穿了鞋要出門的時候又喊了一聲，「等等等等……」
「算挺熟的吧。」程博衍說。
「這個好吃，」項西喝了口牛奶，「明天還吃這個吧，難得做一次好吃的，得吃一陣兒吃膩了的。」
程博衍也許就是白開水一樣的簡單透亮的人生，是他也許不是時時能覺察到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缺的那一口。
「哪那麼容易堵，現在的好馬桶……」項西邊吃邊說。
「這話說的，」項西一邊泡著茶，一邊笑了笑，「都才多大年紀，我到您這年紀沒準兒還想出去旅遊呢。」
「這麼緊張啊！」項西一看他這反應就不爽了，「扔你張名片看把你嚇的！」
今天晚上人比昨天下午明顯要多了不少，有幾張熟臉，更多的是昨天沒見著的人，應該都是衝著陸老頭兒來的。
「我弟弟，」胡海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挺饞的，我就想著……學做菜，如果以後有一天……能找到，可以做菜給他吃。」
程博衍停下看著他，他抹抹嘴，跑過去在程博衍臉上親了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