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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澆愁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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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奴隸 第一章

第四卷 奴隸

第一章

廚房裡蹲著一口糊成炭的粥鍋,宣璣脖子上蹲著一碗糊成炭的腦花。
王澤和肖征面面相覷——就宣璣那張「廢話上車拉」的嘴,不應該立刻貧回來嗎?
那消極怠工的鼻子就跟剛想起上崗似的,這會經人提醒才聞見糊味。
王澤莫名其妙地拘謹起來,有種被國家元首接見的錯覺,連肖征也下意識地遵了命,並等著那個「劍靈」發話。
宣璣感覺自己血壓直逼一百八,就快進化成一口高壓鍋了:「這個……就是個意外事故,發生概率很小的,我平時都還是很靠譜的。呃……真的,我可以照顧……」
盛靈淵:「是不是把什麼東西燒焦了?」
這樣的人招到異控局裡,只能幫著做一些後勤工作,但在社會上的其他行業,因為先天優勢,成為社會精英的幾率就比普通人大很多。再自由平等的社會,也不是完全沒有階級的。這是一群掌握了一定社會資源的人。
這種特能以前也有,像善後科的平倩如,可能會比普通人體力好一點、更耳聰目明一點,但沒有其他能用得上的能力,肖征還沒想好怎麼安置這些人,但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後來又是月德公他們在東川搞出來的破事,異控局「秘銀」外流,研究所嚴肅整頓了幾次了,還在調查。而這件事的可怕之處,在於知道內情的普通人心裏會怎麼想——那些特能看起來上天入地、保家衛國,好像很可敬,其實會不會也像月德公一樣,為了自己的特權和尊崇地位,故意製造事端,再衝出來當「英雄」?
盛靈淵轉向他,目光像兩口深潭。
畢春生引出異控局內部舞弊案之後,特能人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就奇怪了起來。
盛靈淵抬起眼。
「原來他是這個樣子的。」盛靈淵想,可又似乎本該如此,不應當驚訝。
難怪他活得這樣像個人,盛靈淵恍然大悟,想起他每一次封住記憶,到處遊歷的快活勁,胸口又後知後覺地絞了起來,他想:要是沒有和圖書我,他該過得多好?
「我、我我這就掃!」宣璣像被人踩了尾巴,轉身就走。
剛響一聲,他就一躍而起,撂下一聲「我去開門」,逃跑了。
無論是現在的「宣璣」,還是過去的「彤」,說出來都生疏,硌舌頭。
盛靈淵的目光落在王澤放在一邊的包上:「還有一位,也請吧。」
「刺殺失敗,玉婆婆應該是知道自己暴露了,」肖征說,「我們的人撲了個空,只抓住幾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弟子,老妖婆人跑了。話說回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朝宣璣瞪起銅鈴似的眼睛——你幹什麼了!
盛靈淵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他經不起赤淵再起波瀾了。
宣璣愣了兩秒,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了,有這麼回事!他倒水之前在灶台上架了個粥鍋!
倒霉的茶杯命運一波三折,到底是壯烈犧牲了。
眼角被光刺了一下, 隨即,他掃見有什麼東西從半空掉了下來, 盛靈淵一撈,卻跟另一隻手撞在了一起。
盛靈淵突然一睜眼,宣璣來不及把目光撤回來,倉皇逃竄,托盤裡的茶杯也不留神滾了下去。
王澤懷裡抱著個大包,肖征則把已經沒電的手機往宣璣懷裡一扔:「你是不是這輩子學不會什麼叫『組織紀律』了?一把火把嫌疑人都燒光了,哦,招呼也不打一聲,說走就走。」
「聽見了嗎?咱倆是噪音和燈泡,」王澤用胳膊肘杵了肖征一下,「肖主任,我認領噪音,您呢?」
嗅覺能直通七情, 於是那焦糊味在他意識沒有清醒之前, 就先一步彌散到了他識海里。時隔多年, 曾經無數次在他驚魂夢裡出現的一幕重現——他又看見了天魔劍碎的時候,那個面孔模糊、背生雙翅,裹在一團火里的少年。
「說實話,人事這一個月收到的辭職報告,比過去幾年都多。」肖征嘆了口氣,「特能覺醒率又不明原因地突破了歷史高點,逼近異常警戒線,接待台整個是超負荷運轉的www•hetubook•com.com,研究所那邊調查結果沒出,人心惶惶,心思可能也都不在工作上,到現在沒有給出覺醒率突增的確切原因。」
宣璣立刻把這二位不速之客拋諸腦後,扶起盛靈淵,低聲說:「你再去躺一會,要是嫌吵,我給你貼一張靜音符。」
他彬彬有禮地打招呼坐下,兩條小短腿懸在沙發邊上,造型有種詭異的幽默感,可居然還能看出一點溫文爾雅的意思。
宣璣又比趕著接旨還迅捷地回頭:「什麼?」
他既然做了人,那這事裡頭必有鬼啊!
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特能外勤們委屈,後勤的普通人恐懼。
王澤:「……」
宣璣倏地閉了嘴。
門口傳來人聲,肖征和王澤一起來了。
所以……他當時那個反應,也可以解讀成是想把自己推出去,動作激烈可能是因為氣急敗壞。
宣璣一皺眉,聽見「預言」倆字就難受。
「咳……」
盛靈淵打斷他:「過來。」
盛靈淵好像聞到了一股焦糊味。
有很多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王澤:「就是,不知道的以為您急著私奔呢。」
盛靈淵蜷了蜷手心,撐著從溫柔鄉似的單人床上起來——朱雀血脈是他狠手剝下去的,好不容易回歸本體,又被他壓制了許久,不得完全歸位,這會一股腦地爆發反噬,不比抽出去的時候好受多少。
宣璣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拘了魂的孤魂野鬼,沒來得及細想,兩條腿已經自作主張地走了過去,心跳震得他四肢發麻。他沒有抽出翅膀,但後背兩側的肩胛骨已經快要燙熟了。
「山頂上, 他是回吻我了……吧?」他不確定地想。
知春雖然是微雲的「遺作」,但成刀后,刀靈沒有立刻蘇醒,及至修成能脫離刀身的刀靈,又不知道是幾百幾千年後的事了,沒見過人皇,只以為那些讓人如坐針氈的氣場是來自高手的自然壓制。
肖主任鋥光瓦亮的頭氣出了佛光。
「我洗臉了嗎?」他在一片焦糊里和_圖_書冒出這麼個念頭,一時間,慌忙想找個什麼玩意照一下,低頭正看見自己膝頭上戳著個打開的筆記本,屏幕上外賣平台上熱鬧的各色小吃,他從八大菜系中間艱難地分辨出自己的影子,發現他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半跪在床邊,「我這是什麼傻逼造型……」
就在這時,一隻好像怎麼也捂不熱的手端起了他的臉,宣璣倏地屏住了呼吸。
盛靈淵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已經兵荒馬亂地沖了出去。
只是裂縫接駁處到底留下了細細的黑線,手摸上去,還有點不平整。
門口響起一聲乾咳,宣璣坐立不安地抱著筆記本電腦戳在那——手機落在總部,還沒拿回來——盛靈淵方才的動作看得他心裏上躥下跳的,宣璣清了幾次嗓子,試圖看起來莊重一點:「鍋底糊了,我還是叫外賣吧,有沒有想吃的?」
至於「小雞」,那叫不出口——他不小了,鬧著玩似的乳名不合適。少年時嬉笑打鬧的親密也沒那麼容易找回來,畢竟是物是人非了。
宣璣的心又沉了下去。
「哦哦,對。」王澤三下五除二把包解開,露出裏面的通心草娃娃。
被褥洗得多了,有些發白,被角起了毛,充斥著前主人的氣息。
盛靈淵愣了片刻,他從會說人話的那天開始,就沒說過這麼生硬的句子。他方才甚至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宣璣。
鐵水裹著的朱雀骨構成了劍靈的肉身,因此宣璣每一次都在烈火中「出生」。
「別瞎說,」宣璣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怕誰聽見似的,「進來。」
熾烈的光倏地砍進他的視野,他在劇痛中驚醒。
盛靈淵按住心口,克制地抽了氣,神魂復甦。
盛靈淵奇怪地發現,以前他居然一點都沒感覺到。
「不知道,」肖征說,「新覺醒的這一批特能很奇怪,有潛力的不多,大部分都是能量反應超過閾值,但沒有具體的特能表現。」
他從宣璣的記憶里看見,天魔劍的殘片當時被赤淵火烤化了和*圖*書,化為鐵水,裹在朱雀骨上。骨、血、舊器身、獻祭人,赤淵為劍爐,看來是機緣巧合,促成了劍靈再次賦生。
突然間,盛靈淵意識到,自己住的房間是……那個人的卧室。
瞎子、玉婆婆之流,屬於用特能興風作浪的,對付這些人,異控局一向有經驗。
盛靈淵的目光落在碎瓷片上,細細的黑霧隨著他的心意卷了來,把碎瓷片都收攏起來,浮到半空。黑霧把那些瓷片嚴絲合縫地對在一起,像鋦碗的彎釘,輕巧地從瓷片中穿過,不到半分鐘,就把打碎的茶杯修好了。
宣璣被他摸得從臉一直酥到了腳,僵硬得發疼,就在他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門鈴拯救了他。
來回揣摩,再加上浮想聯翩——宣璣走神也就走了半個小時吧。
「過來,」盛靈淵輕輕地說,「我看看你。」
床頭上有煙灰缸,旁邊支著個台曆,上面有幾個隨手備註的字。因為是簡體字,盛靈淵先前只大致掃了一眼內容,見都是瑣事,就沒仔細看,直到這時,他才突然發現,雖然字形古今差異頗大,但那人筆跡的間架結構非常熟悉。
三十六根朱雀骨,三千年至今,已經損毀得只剩最後一根……如果朱雀骨沒有了,他會怎麼樣?
宣璣本來想給他倒杯水放在床頭柜上, 不知怎麼,對著盛靈淵微皺的眉發起呆來,目光描摹過他的眉眼, 又落在嘴唇上。
但他的心在墳里,感官也就是個被動的接收器,在三千年後的光怪陸離的刺|激下,短暫地新鮮一會,很快又冷漠地一片死寂。朱雀血脈附帶的悲喜,他更是不願意認回來,任憑它們攪作一團,把他後半輩子縈繞不去的偏頭痛攙和得越發死去活來。
「說會有一天,『滄海遺珠洗凈沙塵,重登王座』,」肖征說,「裏面提到了特能覺醒潮爆發的事。我是不相信預言那一套——所有的預言都是人編的,實現了,也只能說明他們密謀得早。但問題是,其他人會怎麼想。」
兩人同時伸手,但m.hetubook.com•com那小小的茶杯上「席位有限」,十根手指擁擠地纏做一團,目光撞出了山頂上的記憶,盛靈淵手指一蜷,宣璣則慌張地後退一步,又同時撒手。
幸虧宣璣那什麼令智昏,忘了倒水,杯子還是空的。
他微微闔上眼,仔細地撫過被角,驚訝地發現,原來這些半舊的棉布居然能柔軟成這樣。
搭在身上,像是自己會發熱。
宣璣問:「都是什麼系的特能?」
異控局壓下了鏡花水月蝶的事情,只做內部處理,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異控局內部本身也有很多普通人,或多或少都會一些想法。
盛靈淵握著那修補好的茶杯,頭一次看清了這屋裡的陳設。
盛靈淵:「你……」
「不妨。」盛靈淵擺擺手,對「噪音」和「燈泡」說,「坐。」
王澤一抬頭,就看見盛靈淵披了件衣服靠在卧室門口,臉上沒什麼血色,還似乎有些直不起腰來似的,淡淡地沖他們點了點頭。
那麼……那些特能方向不明顯,不能上天入地,卻掌握了社會資源的「普通人」呢?
「那個瞎子一直在說『重新拿回力量』之類的事,」肖征沉聲說,「如果連玉婆婆那個老妖婆都願意跟他們攙和,就說明不是傳銷和邪教,據燕隊說,他們這個組織紮根很深,至少幾十年了,他們內部還有個預言。」
他陰差陽錯地被陰沉祭文吵醒,重回自己的殘軀,拿回朱雀血脈,六感通透。
但也不一定,靈淵方才明明說過,燕隊他們人刀相戀,是「不倫不義不識趣」,依他的了解, 陛下向來一個字是一個字,從不說嘴打臉。
肖征說:「老宣,有個人想見見你……你們二位。」
初相識,便刻骨銘心。
前前後後加起來, 盛靈淵有十多年沒做過夢了,一瞬間,他忘了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心裏一驚, 不顧一切地抱住那團火光。
或者樂觀地想,也有可能是太突然了,靈淵從頭到尾都沒反應過來,只是本能地把自己冒犯的動作還回來,根本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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