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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部分破損不多，正在檢修。」

「共主的影人生下孩子的事並不多見。畢竟誰也不像妖王一樣，後宮里養著百十來個影人，而且一般來說，影人終身都是為主人而活的，跟其他影人之間不大會生情，產子也多半是應主人的要求，生出來的孩子自然是他們主人處理，」盛靈淵緩緩地說，「至於生出來沒有主人會怎麼樣，這種情況我倒是沒見過，也可能像他說的一樣，是一團支離破碎的執念死胎。」

燕秋山那邊「啪」地一聲，原來是他沒注意，臨時拿來當拐杖的長樹枝脫手了。

王澤用胳膊肘戳了戳：「走啊，你在這擺什麼造型呢？」

他懶得多說似的，朝宣璣招招手：「愛卿，你講吧。」

肖征進了老局長住過的單間，一邊檢查他的個人物品，一邊在電話里把自己這邊碰到的事講了一遍。

特別他還是被陰沉祭文喚醒的，人們對他殺畢春生，受雷刑的一幕記憶猶新。

「那種雙標？」王澤問，「你負責賺，我負責花，你擅動財政大權是罪該萬死，我刷爆信用卡是『沒吃你家米』的那種？」

宣璣：「……」

赤淵沒著，他倒是已經快著了。

旁邊的外勤們竊竊私語起來。

宣璣先開始沒反應過來，自己還想：「沒完了？」

王澤：「但……」

說來也真是奇怪，他跟盛靈淵私下相處，兩個人其實都是小心翼翼、柔腸百結的風格。可惜，甜的時候沒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見，一有戰事，就滿世界都知道了，在別人眼裡，他倆好像天天開戰似的。

「那個……」王澤意意思思地走過來，把電話開免提，對盛靈淵說，「肖主任說，那棵樹和樹上的藤好像不是一體的，剛剛藤條的靈附在了老局長身上。」

盛靈淵回頭看了他一眼，除了臉白，他眼神很平靜，甚至比平時還柔和一點。

王澤想了想：「不過了。」

「有些……呃……不知道怎麼說，雙標的事，引起家庭矛盾了，」宣璣含糊地說，「你給指教一下，怎麼辦好？」

王澤：「……」

山盟海誓才縫上不到一宿，「核心機密文件」就泄了個底掉。

王澤的電話響了。

「不是財務問題，是……」宣璣卡了一會，也想不出來別的了，於是擺擺手，「行吧，也差不多。」

王澤「啊」了一聲，有些茫然，就聽肖征又問：「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肖征沉默了幾秒, 說：「老局長沒了。」

宣璣乾咳一聲，絞盡腦汁地試圖給他把破碎的馬甲縫上：「雖然沒有正式官方記錄，但也是過去民間口口相傳的……」

除了宣璣和隱約知道一點什麼的王澤，所有的外勤全都往後退了一步，不約而同地按住了各自的武器。

「喂？」

「不是引微煜王對付朕，是要引朕殺微煜王。陰沉祭實際有兩場，第一場，是用千人活祭喚醒朕神識，https://m.hetubook.com.com第二場是以『貪嗔痴』三魔為祭品的大陰沉祭，借朕的手斬殺祭品，然後像當年妖族公主殿下用大陰沉祭賦生朱雀神像一樣，賦生了那棵樹。嘖，真是大手筆……至於朱雀神像么，」盛靈淵像是有些倦意地嘆了口氣，「那說來話長了。」

王澤說：「我感覺他剛才看你那一眼不對勁。」

他發現自己乍一聽王澤說「不過了」的時候，除了啼笑皆非，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因為盛靈淵沒有和他「過」過。

王澤一時也說不清，只好抬眼去看盛靈淵。

好半天沒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外勤的叫醒鬧鐘響了幾聲, 眾人這才發現，已經快六點了。濃雲被西北風掀開, 露出黎明前稀疏的星與月，異控局大樓消失在視野里，天空一下變得空蕩蕩的, 廢墟里傳來焦糊味。

肖征在電話里問：「你怎麼知道？妖王有百十來個影人是哪裡記載的，有根據嗎？」

宣璣把煙夾在手裡，半天沒往嘴裏送，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燒都只剩下一個煙頭。

什麼狗屎運？

王澤：「好像想包個泥坯，把你埋地里烤了。」

盛靈淵不太情緒化，他的敵人都要求他十二分的冷靜，身邊不是敵人的，當然也沒人敢氣他，再加上剝離朱雀血脈多年，他的喜怒哀樂都淡如水，不太感覺得到了。

宣璣：「……」

然後幻覺似的, 他在霧氣里憑和圖書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山一地反季節的花。

宣璣：「嗯？」

那神色就跟他第一次在赤淵出現時一樣。

有些人，放在歷史書里是供人瞻仰的，為人津津樂道，但詐屍人世就有點恐怖了。

「能量監測器沒反應……」

大大小小的白影在眾目睽睽之下融化成一團, 最後凝結出了一個人形——他長發、峨冠博帶, 穿得很隆重, 面部先是一片空白，隨後就像捏泥人似的，浮出了輪廓與五官形狀, 眼珠最後成型，微微一動，眼波盪開, 他在漫天的大雪中呵出了一口白汽。

「幾個危險區域運行正常。」

「雖說平時有點磕磕絆絆正常吧，」王澤說，「但要是你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你，那還過什麼？一天到晚唱『智斗』嗎？沒勁。」

「赤淵里埋的，是朕以前用過的一根通心草。朕後半生耳目不便，日常事務常要用通心草溝通。」盛靈淵說，「至於陰沉祭，第一個陰沉祭沒有出問題，他想找的就是朕。」

他遠遠地綴在盛靈淵身後，猶豫了一下，又跟王澤咬耳朵：「唔……問你個事。」

王澤把手機遞給他，心想：「沒怎麼生氣啊。」

他聊起妖王來，像說隔壁老王那麼熟悉，一圈人聽得驚疑不定。

燕秋山皺了皺眉，又說：「他們想讓我在高山王子墓里寫陰沉祭文時，對我說千人活祭只要殺一次就夠了，其實是騙我的，當時就是為了讓我做誘餌，引出您，然後讓微煜王和-圖-書對付您。」

宣主任在慫什麼？

來到這個世界不過月余，大悲大喜、大驚大怒已經烈火潑油似的，把他遲鈍的心肺炸得千瘡百孔。

「哦？」盛靈淵含笑的目光轉過來，看向燕秋山，「他還說什麼了？」

「瞎子銀翳說，畢春生的第一個陰沉祭出了問題，錯把當年跳進赤淵的人皇盛……叫了出來……」燕秋山後脊的汗毛豎起了一片，硬是沒敢當著盛靈淵叫出那個名字，「你……您……」

燕秋山下意識地把知春往身側藏了藏：「他說赤淵里召出來的應該不是您的真身，更像是平時帶的東西，日久有靈。」

王澤忙問：「大佬，怎麼了？」

「記載怕是找不到了，」盛靈淵打斷他，負手而立，看著焦黑的樹榦，他說，「朕也只親眼見過一次……只是有一點很奇怪，丹離當年把這些執念封在樹里，為什麼過後沒有上報，是覺得只是死胎、不值一提么？」

盛靈淵的臉色比月色還白、比雪色還冷，冷冷地推開宣璣,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往異控局的廢墟里走去。

王澤認認真真地反問：「為什麼這種混蛋玩意都能有對象，就我沒有？你給指教一下，是因為我臉黑嗎？」

王澤最好事，立刻應聲：「哎，你說。」

「朕的神識既然已經驚醒，也沒那麼容易再躺回去，通心草身被雷打碎，自然會去找自己的軀體，可巧當時就在附近。」盛靈淵的目光轉向宣璣，眼神跟看別人毫無差別，甚至沖他一點httｐs://m•hｅｔubook•ｃｏm.ｃｏｍ頭，「托你的福，多謝。」

不同種族之間還能不能互相尊重了？他也沒有一天到晚把刺身和糖醋鯉魚掛嘴邊吧？

大雪白得凄厲。

王澤湊過來：「你倆才剛統一戰線，多一會功夫又翻臉內戰了？怎麼了？」

他剛要追過去，突然回過味來，一低頭看見自己蹭破的袖子，邁開的腿僵在了半空。

宣璣：「……」

肖征：「……」

「什麼？哦，沒有，腿有點抽筋。」宣璣回過神來，抓了抓頭髮，又沖不遠處的張昭一點頭，「剛才謝了，兄弟。」

盛靈淵聽得很仔細，聽到「丹離把他們封在影人冢」一句的時候，輕輕一挑眉。

「但如果……」宣璣輕輕地說，「他有豪賭的毛病呢？」

宣璣兜里的東西早在飛來飛去的時候掉乾淨了，於是從王澤兜里摸出根煙，很發愁地從鼻子里哼唧了一聲：「可說呢。」

異控局大樓里滿地焦灰，金龍也熏成了黑壁虎，伏在一塊石磚上，成了一副死畫，再也不會動了。以盛靈淵的耳力，按理能聽見宣璣和王澤在幾十米之外嘰嘰咕咕地說話，但他們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清，耳朵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震得他連四肢一起發麻，手心都是冷汗，插在兜里，一直在抖。

宣璣無言以對。

王澤說：「我們燕隊，這麼多年，沒跟知春擺過臉色，沒在人前人後說過知春一句不好，你倆怎麼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奔赴吵架的路途中？」

完蛋！

宣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