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陽快落下了。」成芸跟張導往山坡下走的時候說。
「我住下面，我們旅行社有專門安排的住處。」
她問話聲音很小，又有點小心翼翼。
兩人走在寨子里，這座苗寨已經是當地最有名的旅遊景區了，開發得很深，不過維護的也不差，道路上鋪著石板，兩邊是各式各樣的商店。其中以賣銀器的居多，門口都掛著巨大的銀器頭飾，還有些手工藝品和食品店。
成芸左右看看，說：「我也不知道，這有一條小吃街。」
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觀眾已經進得差不多了。
「隨便看？」
「好的。」
「有有有。」旁邊客棧的店員說，「這裡有。」店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聽口音是四川的，他拿給成芸一瓶礦泉水。
阿南走後，成芸坐在一家烤黑豬肉串的帳篷里，一邊吃東西，一邊翻開手機通訊錄。
成芸說：「表演多久？」
都來自張導。
成芸背後吹著屋裡的熱風，面前是清冷的山坡，她點了一根煙，靠在一根木柱上，就當休息了。
張導就在客棧大廳等著，跟兩個客棧的工作人員聊天，看見成芸出來，連忙迎過來。
成芸想抽煙，翻了翻包發現已經抽沒了。
「成姐。」
成芸知道是自己嚇到她了，她沖她笑笑，說：「嗯，有水么。」
街頭兩側分別是糯米飯和炒河粉，兩邊攤主都是苗族中年婦女，成芸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來到糯米飯一邊。
「呵。」成芸本來也是抱著閑著無聊的態度，沒人接也不意外。
成芸說：「都告訴你heｔｕｂoｏｋ.com.ｃoｍ別著急，怎麼還跑成這樣。」
又過了幾分鐘，台上傳來鈴鐺的響聲。成芸抬頭，一個苗族女孩穿著盛裝后後台走出來。
表演中心是露天的，中間一個寬闊的空地，後方是一個搭起來的高台，檯子最高處兩旁有兩個巨大的牛角，角尖衝天而立。
表演時間一到，遊客路口開放，兩個檢票員站在門兩邊，過一個人在票上蓋一個戳。
「那都叫這個。」
屋裡的空調還頂著30度的熱風不停地吹，成芸口乾舌燥，拿起風衣也沒穿，直接出了門。
成芸看了看時間，五點。她又把手機拿出來，上面有兩個未接電話，一條簡訊。
成芸拿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不知道阿南是真的覺得應該請她吃點東西，還是被她這種自然而然的態度感染了，愣了一下后，就從褲兜里掏出錢來。
「沒事沒事。」她歪了歪頭，看見旁邊小桌板上放著的空盒，說，「你吃過飯了？」
成芸放慢腳步，指著兩邊，說：「你看，『苗王銀飾』、『苗王酥糖』、『苗王小吃店』……」
成芸把電話拿開了一點，「吃完了，還沒去賓館。」她聽著張導在手機里不停地喘著粗氣，忍不住說：「小張，你慢點走，不用急。」
「成姐，這邊客棧都是雙人間，不過屋裡大，你住一個人也方便。」
成芸說：「不要緊，你帶路就好。」
「那現在是想先逛逛還是我帶你去住宿的地方歇一會。」
Z開頭，周東南，位於https://m.hetubook.com.com成芸通訊錄最後一位。
名字看起來方方正正。
「那你在哪呢？我現在去找你。」
「成、成姐！」
阿南沒意見，「行。」
成芸微微一擺頭，「付錢。」
一提起票，成芸就想起一個人來。
「……我睡過了，你在哪。」
演出中心外面站著一些遊客，看起來是一個旅行團的，檢票還沒開始，大家都等在外面。成芸一邊站著，一邊琢磨。
「嗯？」阿南認真低頭走路，沒注意，轉頭看了成芸一眼，「什麼？」
「不餓。」
被子帶著山裡特有的輕微潮濕，剛躺下時摸上去，有點涼涼的，躺了一會後，被子也暖了起來。
阿南點頭，往外面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頭對成芸說：「我把電話給你，你要是用車就給我打電話。」
「一個小時不到。」
她蹬掉靴子，轉了個身，進入夢鄉。
成芸手裡端著糯米飯，說：「去吧。」
張導說的不錯，這間屋子能看到苗寨全景。山坡上全都是木屋，看樣式和新舊程度，大部分都是后建的，不過建得用心，雖然不是原滋原味，但是也保留了大部分的民族特色。
與此同時，成芸的手機震了起來。
房間是標準間，兩張床。
熱情的、虛假的、陽光得讓人想要擁抱的、骯髒得讓人心驚膽寒的……所有所有的人。
成芸找了中間的一個位置坐下，旁邊陸陸續續進來一些遊客，都是一個團來的，擠在一起聊個不停。
成芸接過攤主遞過來的方便筷子，拆開，先吃了一口，又和_圖_書說：「五塊錢。」
空調把屋裡溫度提了起來，成芸脫掉外衣，推開了陽台的小門。
「休息好了，我等下就出去。」
「哦。」成芸半開玩笑地說：「我還以為這苗王是你們的寨主呢，勢力這麼大。」
「去住宿的地方吧。」
「哦哦，那我知道了，我馬上到！」
阿南困惑的時候嘴巴微微張著，成芸邊吃邊欣賞。
「叫著好聽。」
「寨子裏面？」小張想了想，「寨子里沒有需要用車的地方啊。」
「可以。」成芸把手機拿出來，「自己輸。」
「我聽說，這裏晚上好像有表演是么。」
票。
「嗯，有票就行。」
糯米飯悶在一個大鍋里，在十二月份的天氣里冒著熱氣。小攤車上還有幾個大碗，裏面放著各式各樣的鹹菜。成芸要了一份糯米飯，問攤主多少錢，攤主說五塊，成芸轉頭看阿南。
成芸疊著腿，拿出手機隨便翻。
阿南還低著頭，雙手插在外套裏面，不知道在深思還是發獃。成芸用腳磕了他一下，「喂。」
成芸嗯了一聲。
張導微微停頓了一下，成芸瞥過去，她很快說：「是不是白天趕路太累了。」
張導走後，成芸在屋裡走了走。
張導帶著成芸往裡面走，整個苗寨依山而建，房屋大多都是兩層的木質結構，鋪在山上。張導安排的客棧在高處，成芸穿著一雙高跟靴子，爬坡的時候難免有些累。張導見了，說：「上去的時候有點麻煩，不過在山上看下面非常漂亮，我們安排的房子能看到苗寨全景的。」
她看見天上的雲，輕飄https://m.hetubook.com.com飄的，就像她現在的腦子。
結果一覺睡過了，睜開眼時天已經漸漸暗了。
成芸看了一路，對阿南說：「苗王是誰？」
阿南困惑，「什麼？」
成芸捂著頭坐起來，給張導回了個電話。
觀眾座位三面包裹空地，沒有位置安排，隨便坐。
成芸不是那種喜歡原始風景，甘願冒著天寒酷暑做背包客的文藝青年，看她出門到現在，還穿著一雙高跟靴就能看出來了。
她回到屋子裡，躺到床上。
客棧很空，似乎只有成芸這一位客人，張導很快拿到房間鑰匙，領著成芸來到一間房間。
比起那種喜歡從極致美景中尋找生命真諦的方式，成芸更願意接觸人。
走著走著，成芸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阿南回神，「怎麼了？」
張導說：「要不咱們先去看表演，馬上就開始了。」
成芸也沒有什麼行李，人到了就算完了。張導看她稍稍有點疲憊，讓她休息一會，兩人定好下午三點半再出門。
「我就在你的客棧里，你休息好了嗎？」
「小張，這寨子里有沒有用車的地方。」
「成姐。」
「嗯，成姐你餓么，要不要先吃飯。」
吃完糯米飯，張導的電話來了。
「成姐！」張導風風火火，「我們到了，你在哪呢？住進賓館沒有？吃飯了嗎？」
「對的啊。」張導說，「是有表演，是苗寨的藝術團，全都是寨子里的人，就在中間的演出中心。」
成芸打了個哈欠，表演開始了。
張導說馬上到，還真的就是馬上到，成芸放下手機沒過半分鐘，就看見小路盡頭衝過來一個人hｔｔｐs://ｍ•hｅｔuｂooｋ.ｃom.cｏｍ。成芸站起來，張導跑到她身邊。
給完錢之後，阿南對成芸說：「你先吃東西，我去做事了。」
「……」成芸把毯子踢到一邊，跨過漏洞，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成芸閑著發獃，心想，恐怕是因為阿南本人的原因，讓她瞧這幾個字都覺得乾巴巴，沒靈氣。
她低頭看，李雲崇的電話來了。
轉了個彎，剛好碰見一條小吃街。只是現在遊客少，街上顯得有點冷清。街兩邊是苗族人擺得攤位，成芸大致掃了一眼，糍粑、糯米飯、炒粉、烤黑豬肉……樣式不算多，但是看起來小巧精緻，搭配著周圍的山山水水，格外引人食慾。
「也行。」
歇了一會，成芸緩過來，決定今晚睡覺不開空調了。
景區開發到這個程度感覺剛剛好。
這裏太安逸，太靜，天上的雲看久了，也起了催眠的作用，成芸漸漸有了困意。
「土豆？」阿南望著成芸，「你想吃土豆？」他微微仰頭，好像在腦中搜索著苗寨里哪家烤土豆比較好。
成芸問：「那你住哪？」
陽台也是木製的，成芸雙手拄在圍欄上，眺望遠方。
成芸剛好餓著，對阿南說：「吃這個吧。」
「哦。」阿南重新低下頭，「我不知道，應該沒這個人。」
成芸本是玩笑話，沒想到他會當真，又說：「別想了，邊走邊看吧。」
「哦。」
「嗯。」
屋子很舊，但是打理得很乾凈。成芸走到洗手間門口，腳下一軟，差點沒摔倒。低頭一看，門口鋪著一塊小地毯，成芸拿腳掀開，下面是爛了的地板，中間漏了一個洞，看起來是因為常年潮濕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