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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伊在驚恐中發覺身體在漸漸冷卻，彷彿自己就是具剛剛失去生命的屍體。她努力睜大雙眼看向那個乾淨的少年，用盡全力喊道：「你是誰？」

安亞防線的潰敗波及很廣，接連又有幾波騎士進入這裏。於是店內漸漸顯得擁擠，數張桌子也被人分別佔據了。

布蘭沒心沒肺的反問，「榮耀很值錢么？」

有人高聲問到，「你是誰？」

「你們到王都做什麼？」布蘭隨意找個話題，打斷了露伊對自己的審視。

她將手悄悄摸向劍柄，卻聽到一聲充滿警告之意的嗤笑。這讓她心中微寒，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其他人也發覺不對，氣氛漸漸凝滯。

在這裏，地獄騎士讓他看到了另一面。他們收斂了自己的驕傲，以謙遜的態度面對著周圍的人。無論是身邊的女子，還是車內的中年男人都讓他感到了許多不同。

這讓露伊感覺很尷尬，臉色也因此變得通紅。她回頭看向正在吃吃喝喝的父親，還有隨行的騎士，恨恨的反問道：「你很乾凈么？」

布蘭隨著這支小小的隊伍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騎士們開始打理著隨行的馬匹。卸下鞍轡，給予飲水，最後將裝著草料的布袋掛在了馬頭上。

布蘭的忽然沉默讓露伊感到有些難堪，於是找個和圖書借口回到了父親身邊。

按照她的想法，這個年紀的男孩都喜歡做些逾矩的事情，可是布蘭依然搖了搖頭。

從北地出來后，布蘭始終處於畸形的位置與外界接觸著。來自陌生人的始終是背叛、欺騙、還有畏懼。曾經印象不錯的龍騎，讓他明白了什麼是人心險惡。

終於，她的哥哥語帶驚恐的喊出了她的心聲——怪物！

終於，珍尼的好奇和作死的天性戰勝了理智，忍不住將手伸了過去，想要掀開那可惡的帽兜。卻發覺根本無法觸及到眼前的少年，他的身前數寸充斥著無形的力量，那力量讓人心悸，讓人恐慌。

「你！他使我的家族蒙羞。」

他對安亞人沒有好感，這源於初次見面的印象——驕橫跋扈。但是當行走在這片土地上時，卻看到了另一副景象。

許久，他們才勉強鎮定下來。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著少年，連續說了多個他，也沒能理清想要表達什麼。

珍尼和兩個哥哥走進了路邊的旅店，這次出行還算愉快刺|激。快馬加鞭偷偷跑到了安亞防線，在城頭上看到了化作鬼域的魔族營地，就趕緊往回跑。

露伊顯得有些羞惱，「他放棄了自己的榮耀和職責當了逃兵。」

布蘭嘆了口氣，「我只是hｔtｐs://wｗｗ•heｔｕboｏk.ｃｏm.com嫌這裏臟。」

她有些佩服那個北地的大巫師，真是個怪物！不過她更喜歡傳聞中的少女，這讓她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露伊綳了綳身體，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少年。她開始恍然為什麼會幫助他，想要與他親近。即使他的穿著非常普通，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品，但僅憑這份乾淨就會讓人高看幾分。

人們驚詫的看向他們，希望能夠得到解釋。她壯著膽對少年大叫，抬起你的頭！但換來的僅是不屑一顧。

少年頓了頓，將頭轉向了她。即使在黑暗之下，露伊依然可以感覺到他在微笑。隨著微笑黑暗開始收斂，火光重新跳動。

「你哥哥怎麼了？」

帕楚這些白袍則是一種交換，他不會忘記這些人最初進入北地城的目的。他們只是敬畏巫師的力量，希望用忠誠換取它們。可是這種太過功利的交換，卻讓他充滿戒備和警惕。

「總比苟活要好。」

這讓露伊下意識的縮了縮她那雙布滿老繭的手。作為一個騎士，每日里與武器、護甲相伴。用於保養武器和護甲的油脂，也會漸漸滲透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只要看看這雙手，只需聞聞身上揮之不去的油膩味道，就不難猜出自己的身份。和-圖-書一個長年與武器相伴的人，是無法洗凈這一切的。

……

她和哥哥向那裡走去，哥哥調笑著：「小朋友，不介意我們坐這吧？」

少年緩緩將頭轉向了她，讓她得償所願。但那是什麼？帽兜之下只有虛無的黑暗。

布蘭獨自向屋中走去，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角落坐下。而年青女子卻不想放過他，又湊了過來。結果還沒等坐穩就被中年男子叫了回去，「露伊，不要打擾別人。」

那個少年沒有理會這句調笑，只是伸手將蹲坐在桌上的黑貓抱入懷中。

布蘭沒有解釋，僅是抬起了一隻手。那隻手一塵不染，即使在昏暗的室內依然散發著光澤，如同雨後被陽光照耀的翠綠樹葉。

布蘭沒有再多說，他不想、也不會為這種事情爭辯。坐在這個小小的旅店中，無論怎樣幻想自己的勇武，鄙視他人的懦弱，都是很無聊的事情。生死、榮辱，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

「求情、請罪，請求赦免我的哥哥。」

林中依然隱藏著少量潰兵，但他經過時卻沒有感知到惡意。這些人的心中依然殘存著驕傲，他們不屑去攻擊掠奪一個少年。布蘭不清楚，如果自己落到這種境地，是否也能殘存這最後一絲驕傲。

她和哥哥連滾帶爬的遠離了那個少年，可是和*圖*書少年卻無動於衷，依舊微垂個頭坐在那裡。

面對搖頭的布蘭，露伊帶著壞笑，「要不要來懷酒？」

眼前的少年一直半低著頭，帽兜似乎化作了陰影籠罩著他。明明換個角度就應該看到他的臉，哪怕不是全部。可是歪斜著腦袋，數次調整角度，仍然一無所獲。她的行為，引起了哥哥的注意。於是也學著她，將腦袋不停的歪來歪去，變換著方向。

男男女女眾多騎士的叫囂聲此起彼伏，這讓布蘭感覺有些好笑。這些人分明有恃無恐，哪有請罪的樣子？

伴隨著這句全不相干的話，那隻黑貓從少年懷中跳到桌上，先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蹲坐下來靜靜的看著眾人。黑暗隨之從那個少年身上蔓延而出，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光和熱。

周圍的喧鬧聲消失了，只有那聲尖叫餘音渺渺……

旅店的門再次被推開，又有兩男一女三個年青的騎士走了進來，這次店內明顯安靜了一瞬，布蘭聽到有人低語——王室。之後眾人又恢復了談笑，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拘謹。

坐下后她和哥哥很沒形象的大喊大叫，讓人上酒上菜。等待的過程，她對身邊的少年產生了興趣，忍不住仔細打量著他。卻發覺無論怎樣，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

隨著騎士陸陸續續m.h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ｃom的走進屋中，眾人的笑語聲開始回蕩。幾懷濁酒下肚后，笑語漸漸變成了喧鬧。而露伊則再次湊到了布蘭身邊，將一盤熱氣騰騰的肉食放到了他的面前，「餓了吧？」

她驚恐的發出一聲尖叫，啊——！

伊爾從畏懼到忠誠，布蘭認為那只是在權利壓迫下的順從、適應和習慣。

……

雖然旅店中的人很多，但運氣不錯。因為在角落中有個少年獨自佔著一張大桌子，這顯然有些浪費。

隨著前行，一家林間旅店出現在路旁。這是一棟簡陋的單層木屋，佔地頗廣算是它最大的優點。屋前一塊空地，僅有幾根木樁用於為客人拴綁馬匹。院牆、還有草料食槽都沒有準備。

得到的回答卻是帶著淡淡惋惜之意的低語：「天要黑了……」

珍尼很冷，她感覺天真的黑了。

布蘭驕傲的底氣，是他現在所擁有的力量。他沒有信仰，也沒有太過堅定的信念，他曾經被未知的恐懼所包圍，所以他理解恐懼的滋味。他體會過深入骨髓的寒意，也因此佩服這些潰兵。

「我猜你大概忘記帶錢了，所以……」但是沒等她的話音落下，伴隨著撞擊聲幾枚金光閃閃的錢幣翻滾著落到了桌上。

她聽到耳邊有聲音傳來，「巫師布蘭。」

布蘭有些奇怪，「你很希望他帶著榮耀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