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無人解道取涼州
第11章 忠臣競賽逐
那士兵踢了黎逢下,見對方雙腿都在抖,便認為已死,接著便去砍殺其他還能爬動的官員了。
郭鍛沉默著,取出個淡綠色的瓶子,裏面是劇毒的藥物。
朱泚想哭,但卻哭不出來,他現在全明白了,「李適這狗腳賊好算計,引得我們自相殘殺,來剷除異己。」
御座下,郭鍛的人馬又將李忠臣的子弟、家奴、甲士圍住,猛砍猛殺。
而後邁步上前,一刀刺入李忠臣的腹部,李忠臣手裡舉著的瓶子咚咚墜地翻滾,滿臉驚駭的表情。
「殺了朱泚。」李忠臣嗥叫起來。
這時金吾北衙子弟一擁而上,又把朱泚的扈從砍殺屠戮殆盡。
但隨即他就被數名士兵摁在香案上,胸膛和腹部猛地遭受到凄絕的捅刺。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得不繼續演下去,為了全族不能不演下去……
李忠臣扇著驢子大的耳朵,又有些好奇地看著身著袞服的明顯皇帝。
大明宮的夾城外,姚令言領著千余涇原兵,剛剛趕到內禁苑https://www.hetubook.com.com處,卻見城門隆隆關閉,不由得大吃一驚,忙問身邊的源休和焦伯諶道,「裏面發生什麼情況?」
李忠臣叫喚聲,額頭被擊中,血流被面。
李忠臣站在朱泚四分五裂的屍塊前,也愣了會兒,摸摸額頭上被其擲出笏板所砸擊出來的傷口,罵了兩聲,接著向著御座的方向走去。
彭偃、蔣鎮手指著到處殺人的兵卒怒叱,結果當即被斬殺,兵卒割下這兩位的腦袋,繼續揮舞著屠刀。
早晨來臨后,整個潛龍殿化為了片慘絕人寰的地獄,被砍殺的屍骸橫七豎八,三十多位十王宅莫名被捲入進來的親王,二三十名常參的偽朝官員,穿著硃色紫色的袍服,有的身首異處,有的頭開背折,有的肢體殘缺,累累橫倒在殿上,血腥味撲鼻,士兵們現在到處站立著,不少人看到這景象,才從方才殺戮的瘋狂當中回味過來,開始不住地戰慄發抖。
李忠臣獰笑起m.hetubook.com•com來,「賊子朱泚,假冒夾衣詔反正,只有我奉的才是我唐聖主的親筆腰帶詔。你想我是淮西出身,就想先害我,門都沒有。」
那箭正是李忠臣自弦袋裡取弓射出的,李忠臣的箭術向來很高妙,在這混亂的局勢下,也能例無虛發。
直到這時,他才覺得不對,便回首望著郭鍛,「你不是說?」
毒藥很快破壞了韓王的神經,他劇烈抽搐著,頭和膝蓋越來越靠近,慢慢縮成蜷曲成球的形狀……
「啊!」朱泚頓時寶劍墜地,而後在傷痛當中,晃晃悠悠抱住根柱子,接著怒發上指,「狗賊董秦……本先想殺你的。」
郭鍛眼睜睜看著韓王薨去,接著轉身,掃了眼滿殿的屍體,大呼聲:「李忠臣,和淮西、長武叛軍勾結,于白華殿弒殺韓王,又害朱太尉,我等金吾北衙子弟奮起誅殺各位叛黨逆賊,策應官軍入城!」
接著他對身後的郭鍛嘆息說到:「我聽說,只要當過至尊的人,就不能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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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的。」「王翃呢?源休呢?」滿身沾血的朱泚手提佩劍,見沒這二位的身影,是焦慮萬分。
這邊郭鍛拾起那個瓶子,一步步登階,揪住了韓王的衣衽,「明顯皇帝,不好意思,你也明白你必須得死。」
他的子弟、家奴,及金吾北衙子弟們齊聲答應,紛紛拔刃往前。
郭鍛說了聲遵命。
「飲葯死?」李忠臣啪得聲,扔下弓箭,接過瓶子,然後又用瘮人的眼神,看了看韓王。
「朱,朱太尉,可笑可笑……」李忠臣齜著滿是血沫的嘴,居然笑起來,望了下「滿地都是」的朱泚遺體,接著頭一垂,斷了氣。
「我當過朝廷的淮西節度使,也當過僕射,這種殺皇親的事不能經由我手——郭鍛,你是個低賤的不良人出身,這種事你來做再合適不過。」
「可速死,可速死……」韓王早已萬念俱灰,他嘴唇灰白,手不斷抖動著接過毒藥瓶子,扭開了塞子,而後他長嘆聲,眼前好像出現了儀態萬方的母親和-圖-書,獨孤貴妃,正舞動著長袖,在阿父面前旋轉著,那時候他還是個總角的孩子,阿父哈哈笑著,隨後將他攬入懷中,放在膝蓋上,一起看母親的舞蹈。
黎逢呆坐在席位上,看到一名士兵舉刀對自己砍來,下意識地舉手一擋,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的手腕被斫斷,血飛到了柱子邊的帷幕上,黎逢當即仰面倒在地上,看著殿堂上的斗拱,渾身抽搐著,眼神也翻白了。
「腸子,腸子啊!」喬琳親眼看到,自己肚子破裂,腸子隨刀刃絞纏扯出,還沒等流血而死,就在極度的絕望和驚恐里大呼三聲,氣絕身亡。
想到此,朱泚拼盡最後的力氣,自懷袖當中擎出自己的笏板,猛地向李忠臣砸去。
「阿父,阿母,孩兒不願再留在這世間,死亡后能和你們相聚,這才是最好的。」言畢,韓王臉上露出解脫的表情,舉起瓶子,一飲而盡。
明顯皇帝,也即是韓王,早已魂不附體,身旁的人不是被殺,就是逃逸,只能不住哭泣咒罵著和_圖_書,罵完朱泚又罵李忠臣,「可速殺我。」
接下來郭鍛一手抓住李忠臣的肩膀,一手握著刀柄用力往前一抵,李忠臣背部聳起,刀刃徑自穿刺了出來。
「陛下,臣泚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唯有殉國一途了哇!」朱泚長嘯聲,接著被無數刀刃劈砍,化為了碎片。
言未有迄,一支雁翎箭驀地劈空而來,撲騰射中了朱泚的肋部。
「我,我……」喬琳見幾位士兵正奔自己而來,在驚懼下話都說不出,便將頭往香案上一撞,想乾脆撞死算了,可膽怯下沒使足全力,嗡的聲,自己額頭上流著血,目眩不已,挨著香案坐了下來。
「奉朱太尉的夾衣詔,討奸賊董秦!」郭鍛冷冷地說到。
「我,我朱泚,當朝太尉,還是忠臣啊!」只能這樣在死前麻醉自己,取悅世人。
「涇原兵就在夾城外,你等都逃不過個死!」朱泚怒罵起來,接著他抓起染血的御札,高呼著指著自己,「我方是忠臣。」
他明白,李忠臣為了掩蓋這一切,絕不可能讓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