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卷 不羡五株封
第12章 退塾何紛紛
「執誼,本來我舉薦你入翰林院為承旨學士的,但卻因竇參的阻擾而泡湯了,現在是于公異為承旨。」
雨中帘子外,又有兩名形勢戶家的女兒,打著紙傘,背著竹篋,帶著愧疚對雲韶、雲和說下次她倆也不會來了,並稱南鄭、城固兩縣很多形勢戶馬上要自聘教師,開設私學,此後也就不用再勞煩崔氏姊妹。
何況芝惠還能給他出許多良計。
「我勸你們呀,還是應該留下來。」廊下,芝惠撐著把漂亮的紙傘走過來,「你說這段時間,主母和小姨娘對你們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女紅、描樣、算珠、琴箏種種,何曾收過你們半文錢半絲帛?三兄授意辦這女塾,無外乎是希望大家都興旺發達,回去告訴你們家主事的,千萬別就此會錯意,認為我們宣平坊高氏和昇平坊崔氏便軟弱可欺,難不成你們頭比那西蕃和黨羌還硬?」
崔雲和則是個倔強的,「阿姊,要做就做到底,不能讓人小覷,況且有了女塾,對姊夫的事
和圖書
業也算是個助力。」高岳笑起來,安慰雲韶說,那群形勢戶我們不用巴結,待到開春后我定能給你物色到好人家的女郎,入塾就學。
高岳望了他眼,「竇參最近又在朝堂里造勢,說馬上西北和三川的方鎮,支郡刺史、府內各曹參軍及赤、畿縣令,務必要宰相親自擇選。哼,當年我入京,建言的是天子通過對進士、明經的制科考試來擇選,想把選賢的權力交給天子,可現在狐假虎威的卻是竇參。」
雲韶落淚道,我想起以前還在長安城時,卿卿你于升道坊結棚,明明是白手起家,卻做的比我強多了。
「那該如何做?」韋平、黃順急忙問道。
有些事,因過於殘酷,還不能直接對雲韶、雲和姊妹說,不過他和芝惠間就沒有這個顧慮。
聽得高岳不住頷首。
看到夫君走進來,雲韶感情再也按捺不住,嘴巴撇起,眼珠亮亮地打著轉。
那兩名姑娘明顯是被芝惠給嚇怕了,但又畏懼家裡教訓和-圖-書,只能低頭,徘徊無所適從。
於是高岳便對姊妹倆好好勸慰了下,說這是必然的,女塾的規模我還會擴大的。
等到授課的時間結束后,高岳輕輕地將妻子攬入懷裡,「阿霓你別傷心,如今情形和你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兩位小女郎,便急忙對高岳行了萬福,而後匆匆離去。
聽到這話,向來好勝的韋執誼臉色翻成了赤紅,他覺得深深的恥辱。
晚餐后,館舍西偏廳房間里,芝惠十分利索地用算盤打算了番,而後提起毛筆來,將清單謄錄好,接著起身交到坐在繩床上的高岳,而後又附在高岳耳朵上,說如此如此。
「不做女塾便不做了。」有點喪氣的雲韶說這段時間,我安心撫養竟兒、達兒也可以。
劉德室的臉色也變了,他這位老實人也有些氣憤:我在興元府判諸曹事,這些年做的也是成績斐然,憑什麼現在要竇參指認,分明是爭權的,並非出於公義。
很快,《興元邸報》、《鳳翔邸報》連篇累www.hetubook.com.com牘開始造勢,說兩稅使判官來到后,定會保障朝廷對興元、鳳翔、巴南、西川、東川等方鎮的稅賦有精準清晰的掌控,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可高岳也沒有安慰他的意思,而是用手指轉動下杯盅,「如今形勢一目了然,我推行經界法是為了整個天下好,絕非是一己私利,不然我和其他方鎮節度使相同,每年把上供錢送到京師里去,然後數十萬貫的雜給錢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榮華富貴,不問春秋便是。」
還沒等朝廷批複,高岳就說,要在利州營造個大大的巡院。
高岳不慌不忙說:「簡單,以曲為直,混淆視聽,先除內患,再拒外敵。」
那邊判諸曹事劉德室微微低頭,嘆息不已。
這兩位幾乎被嚇得要哭起來。
坐衙視事結束后,高岳回到官舍樓院當中。
芝惠便又冷笑起來:「別在京師坊間聽到些風言風語,就認為天要變了,而今三兄還是執掌兩府的使相,這裏的天他只手也可遮得住。趙孟既
和_圖_書可貴之,趙孟也可賤之,別到輕賤如泥時追悔莫及。」
這會兒還沒等幕府判官韋平說什麼,高岳便說,「馬上竇參如派駐兩稅使判官來,打理所有營田、稅錢、回商,那這整個鳳翔、興元兩地,判官是你,還是竇參的親信?」
數日後,高岳忽然在軍府衙署內說,如今竇中郎設置「兩稅使」的做法,他深以為然。
「芝惠不要再說了。」這會,高岳走出來,接著溫言對二位說,替本尹回去好好勸勸令尊和令堂,下次兩位女郎如還在這女塾上,我們間便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繼續怡然相處。
入冬時節,興元軍府正衙當中,已經歸來的節度使高岳,正和諸位軍將、僚佐團坐品茗,一番寒暄后高岳單刀直入:
冷雨微微飄灑著,夾雜著化成冰的雪霰,落在園圃和橘樹枝頭上,偏廂房間當中,雲韶、雲和姊妹倆有些落寞地坐在茵席上,高岳揭開帘子走入進去后,察覺原本熱鬧十分的「女塾」,而今只剩不到五六個小姑娘還在,冷冷
https://m.hetubook.com.com清清。
這下原本應該氣氛清幽的品茗會,頓時呱噪憤激起來,各位幕府僚佐和刺史、縣令無不七嘴八舌,聲稱要拚死捍衛大尹的權威,抵制竇參的「兩稅使」政策。
非但劉德室、權德輿、武元衡等開始撰寫吹捧的文章,連年輕的白居易也出於真實的熱忱,寫了數首詩登報,為此還得了數貫錢的潤筆——有竇中郎為我大唐宰執,整個國家威武有希望啦!
藉著這股氣勢,高岳便奏請朝廷,說兩稅使的巡院可設在利州。
「我是逸崧你一手提攜起來的,現在鳳翔、興元的營田巡院、轉運院也歸逸崧你管,要是哪日被竇參的兩稅使判官把權利都奪了去,折辱的可是逸崧你!」韋平怒髮衝冠,站起來說到。
高岳將杯盅抬起,啜飲幾口,接著往檀木茶船上沉穩地一擱,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慌什麼?兵法雲,謀定而後動。現在竇參是中書侍郎,畢竟某種程度上代表的是朝廷,我們和他正面對抗,名義上必然落於下風。」
這代表著某種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