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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田亦可，那就每人給絹布五匹，速速出城，不得再於此逗擾。」

「不信衛公肯給絹！」

「現在便給，給完你等可願出城？」

此後寺外的這條大道，便叫「血棒路」。

日中時分，揚州西大明寺外的街道上，成百上千的亂兵，和他們的家人哭喊著亂叫著，許多人手裡捧著絹布，更多的則將其胡亂扔下：在他們兩側和身後，武毅軍的騎兵和步卒，惡狠狠地或驅馬，或跑動，大呼「休走！」

「啊啊啊！」凄厲的驚叫聲炸起——各處屋脊上的武毅軍銃手，開始用火鐮打燃了火繩，呲呲叫著的火星和煙霧，望起來格外讓人驚怖。

「街口那邊有人來。」

亂兵當即被毆死百余，其餘的都被繩索捆著，當間插著根木椿背著，由武毅軍士卒持棒監管，不給米水，呼嚎聲震天動地，成片跪在大明寺路側。

哄叫聲里，武毅軍許多銃手爬上河街兩側的邸舍和樓宇屋脊高處，將銃口臨下，他們開始舉起葯筒，撕咬開封蓋，和*圖*書裝填起火藥來。

這下亂兵真的開始有些動搖和聒噪了，幾位首領還在那裡鼓動叱罵著，說此刻五行不定，便得輸的乾乾淨淨。

武毅軍並沒有拿取刀兵，他們手裡舉著的，都是去了利刃的鏜鈀和長矛柄，宛若條條白長棍，被這種棍子毆擊，那滋味……

亂兵們聽到這話，無不驚悚，他們明白高岳手段是絕對狠辣的，殺西蕃黨羌厲害，殺叛軍亂兵也絕不容情的。

若高岳用炮銃彈壓亂兵，死傷焚燒太多，我們便連通朝中御史台里的人物，和其他方鎮節帥，聯名彈劾他，同樣讓他坐下不去。

不久，大約三十余名首倡者，跪在白旗之下。

「衛公發過誓的！」

「此有何難？」高岳當即便起誓，稱絕不在揚州城內外動刀兵，然後便讓亂兵們也發誓：拿到絹布后，便立即出城到大明寺去，不然「格殺勿論！」

若高岳彈壓不了亂兵，我們就趁機支持亂兵作大，橫掠揚州城鄉，讓高岳在淮南做不下和-圖-書去。

到了日暮，數里長的道路上，躺滿了亂兵，一動不動，有的血跡斑斑，婦孺坐在地上仰天大哭，凌亂的布帛，七零八落，色彩紛呈，掩在塵土下。

待到高岳再度乘馬而來，滿耳朵聽得滿是告饒的聲音。

而此刻螺螄橋東面的閣樓上，一群鹽商正隔著窗牖的縫隙，同樣緊張萬分地望著這個場面：

「快走，別被高岳抓住把柄。」看高岳似乎有所準備，鹽商即刻決定撤退。

「而今你們可願要田？」高岳再問。

大明寺的僧人們，立在殿外，看到這殘酷的景象，也驚得是目瞪口呆。

「別聽他花言巧語！」樓上的鹽商無不焦躁，幾位長隨則悄然將手中的短弩探出，想要舉高射旗下的高岳，趁機製造動亂，讓武毅軍和亂兵火併。

「何必當初？」高岳一說這話，亂兵們無不戰慄，各個牙齒打戰，只閉眼等死。

數千降服的亂兵和其家人齊聲說願。

「拿絹，拿絹，我們退到大明寺去，再做計較……」

和圖書「不願為亂者扔下火把，出列至城西大明寺處集結，分授田產契約，否則追悔莫及！」高岳忽然厲聲，言語里的壓迫更加大。

這下叛軍完全被動，高岳揚手，整個軍府已經開始用車載運儲藏的絹布彩繒，往螺螄橋而來了。

果然又有群武毅軍騎兵，各個騎著駿馬，身後則是成隊的神雷銃手，急速向樓宇背面而來。

可轉眼間棒子就掃來，有的當即昏死過去，有的則被打得滿地滾動，嘔血不止。

霧氣后，舉著火把的亂兵們，聽到高岳的笑不絕聲，許多人的腿肚子都在轉筋。

「要田有何用，無非是想騙殺我等！」

「各位不要慌，我們已無路可退，背後就是河關街，幾把火下去，拼個魚死網破。」

車輪隆隆，叛軍心思崩解，為首的只能大呼，「衛公鬚髮誓，不得加害於我等。」

亂兵們現在真的是錯亂如麻，他們如發誓，則害怕高岳違約，但如不發誓，又怕高岳狠下殺手。

「有誰領頭作亂的，現在可出來wｗw.heｔubｏｏk.ｃom•coｍ受罪，其他人的性命則可保。」而後，高岳身邊大將郭再貞躍策馬躍出，手指著立著兩面白旗的地界說到。

那邊的亂兵們似乎有了默契，推選幾位嗓門大的能罵陣的，對高岳回喊說：「才給八個月的俸料揀退錢，你待我等何其刻剝，想要不讓我們縱火焚街倒也簡單，看衛國公你能應承什麼條件？」

此刻，高岳馬旁邊站著的韓愈，聽著雙方唇槍舌劍，也是緊張萬分。

「對，魚死網破！」

「你敢分化我等，你所言那幾處田堰，哪裡還能安置那麼多人？」

「滁州有田，壽州安豐湖更有大批閑置田，更勿論蔡州了，只要你等願降服，何愁沒有田業授予？」

誰想對此高岳表情很平淡，「魚死則死，網破便再織好了。燒了長街，半載便可再造，你們若是身被銃彈炮丸而死，可就再活不過來了。」

然則高岳則繼續說下去，「某不瞞諸位，先前杜公（杜亞）曾在這蜀岡以右，疏導句城湖，**敬陂，灌溉土地兩千頃；又有楚www.hetubook.com.com州寶應縣，有營田近千頃，同樣在楚州山陽縣又有常豐堰，灌田千余頃，光這三地就能安置三千人。只要各位能放下火把，某原本就是要將各位遷置於彼的嘛，分配田業給你們。所以一時衝動，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各位稍安，可曾看見某身後武毅軍，神雷掣電的炮銃足有百千之多，一旦擊發，你等全為齏粉，你等即便不懼身死，獨不念想那窩棚里的婦孺乎？」

「衛公發誓有何用，這些絹布都是我等的軍資，豈能讓你等取走？今日別說衛公，就是長安天子在此，也說不得！」武毅軍的步騎叫罵著，當先的用棍子打翻了不少脫走不及的亂兵，一時間棒落如急雪迴風，哀叫聲慘嚎聲不絕。

窩棚里他們的家人都跑出來，大哭說不如聽衛公的話語，衛公尊若泰岳，言重九鼎，豈會欺騙我等？

這時立馬在橋上的高岳笑起來。

「絹布給你，但饒我性命！」更有不少亂兵跪下叩首，將絹布捧起，或者扔掉，乞求寬宥。

亂兵們四下仰視，更是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