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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作者:幸運的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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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卷 漂船擺石萬瓦裂 第7章 願天下為公

第五十九卷 漂船擺石萬瓦裂

第7章 願天下為公

「衛公,天下為公的理念,確實是和家天下的理念背道而馳的。我唐以來,太宗皇帝算得上『開天獨倡』的聖賢級別人物,然猶自心念封建不止,非是別的原因,而是太宗皇帝有『公天下』的心,這才是太宗皇帝真正超卓凡庸的地方,就算有誅殺兄弟的行為,可後繼歷代天子,哪裡又能抵得上太宗皇帝的?不過是依仗太宗皇帝的福蔭,可福蔭就像是田地、錢財,不會只增不減,依愈的看法,到了現在,天子獨制天下,既無德,也無力,非與賢人、諸侯共理不可。」
也就是說,現在的韓愈已不反對工、商了,韓愈認為工商只要能產生好處,能生養這個天下,且手段符合道德法規,那便是對的,是值得鼓勵的。
至於天子本身,絕非是不可質疑不可侵犯的,他的本源應是天命在人世間的代理,只要他觸犯了「公共」之法,便是悖逆天命,那便按照孟軻所說,由天子淪為獨夫。
「那元元之人心呢?」高岳繼續問韓愈。
聽到這裏,高和*圖*書岳沉吟起來,良久他對韓愈說:「依我的看法,郡縣也好,封建也罷,都有善和不善處,不能一而論之。不過退之你所說的天下為公理念,真正是戳中了我的心。嶺南平蠻現在大功告成,封禪西嶽也近在眼前,那我、韋皋、杜佑還有其他方鎮節帥,都要前往京師,這郡縣和封建的爭辯,總得有個結果。」
我輩所學,豈可沉淪寂然于蓬蒿之叢。
他也曉得,現在長安城的思想,各方勢力的明暗洪流,必將圍繞著郡縣和封建之爭,掀起場沒有硝煙,但遠比戰場還要激烈的爭鬥。
並且,高岳親口對他說:「退之,說我有不臣之心的言論,絕不在少數。你若是和我去封禪慶典,充當我的喉舌,那朋黨於我的名聲怕是甩不了的。」
這時庭院里的蟋蟀叫聲,綿綿傳來,高岳看著韓愈,很誠懇地邀請說,「退之可與我一道參与封禪慶典……」
韓愈頓時明白,衛國公的意思,是要以自己為「喉舌」,真正和-圖-書探討這個國家的走向,和未來的理念。
這是韓愈對自己之前的循環論最大的修正——引入了動態的評價機制。
社會可以分階層,但之間要有秩序,而這個秩序的基礎就是各個階層能達到利益的均衡,可各安其生,且有相當的流通性,如是便能在穩定繁榮的同時,還保持向前的活力。
天子怎麼才不算是獨夫,怎樣才能垂拱而治呢?韓愈對高岳說,天子以「世爵」和「世祿」以養有高品性情的賢人,賢人便替天子理天下、保宗廟社稷來回報。以此類推,高品性情的賢人再往下,選拔中上品的人,擔當大夫、循吏,來分攤理政的權力,保養地方州縣,而後再往下就是中品的黎元百姓:百姓和上品賢人的關係,韓愈認為是「互相生養」的關係,百姓出力、納稅以養賢人,賢人勞心以教化百姓,百姓不能推脫責任,賢人也不可殘害百姓。而百姓間,韓愈認為也是「互相生養」的關係,農人要稼穡紡織,工人則要製造器和_圖_書用,商人則負責互通有無,他們都出力生養別人,便有被保護被善待的權利,所以韓愈將人分為「六民」:士民包括天子、賢人,還有農民、工民和商民,士民居上,屬於勞心者;其他三民在下,屬於勞力者,但之間應互相平等;另外還有二民,就是韓愈所言的僧、道,這二民不勞心也不勞力,也不生養別人,不勞而獲,是腐朽的寄食階級,和下品的斗屑相同,都要「誅之」(韓愈有誅民的說法,後世譚嗣同和嚴復都對其進行嚴厲批判,但韓愈其實是冤枉的,韓愈所說的誅民,只是針對僧、道二民而言的,對於其他勞動人民,韓愈是主張要愛護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此刻韓愈絕沒有畏懼,他只有感激和激動。
感激的是,高岳給了自己這個為天下發聲的機會。
韓愈深夜,騎著馬歸宅后,猶自不能寐,他的思想像是決堤的大水般不可遏制,當即就在寢室內繞著書案,渾身哆嗦著。
韓愈的熱淚不知覺間流下,他對著身著雪白夏www.hetubook.com.com衣的衛國公,深深做了一揖。
一抹燭火亮起,披衣起榻的薛濤,出現在他的身旁,然後溫柔地對他說:「退之你有什麼便寫,我去為你煎茶……」
「退之的理論愈發精熟,我記得我曾對晏師說過,自此往後,便要進入舍我的境界,由此觀之,舍我舍我,便是希望做到天下為公的地步啊……」對韓愈的整套理論,高岳已比較敏銳地捕捉到萌芽了,那就是種樸素的契約理論。
韓愈口中的話語,便是「法就是公」。
民眾以納稅的方式,和統治階層締結了契約,要求的就是得到統治階層的保護和善待;而一旦統治階層淪喪到橫徵暴斂民眾,目的卻只是豢養『保衛之臣』、『爪牙之軍』,供自己獨家所用,那麼這種契約便自動宣告毀棄:按照韓愈的理念,民眾便可擇選另外的有望聖賢,而不用再死板地等待循環了。
他必須得將思想形成文章,不但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大爭論,也是為了能流諸後世。
「與衛國公為黨,幸也!」
激動地是,他會窮和-圖-書盡必生所學,在這個洪流般的時代留下自己的聲音,並可能迴響於後世千年。
韓愈回答得更加坦然:「西川向日戰亂不休,西北連年遭西蕃侵攻,河朔割據以抗王命,江淮盜匪橫行,普天下百姓慘遭兵革荼毒,痛苦不堪,這豈是天子獨自所能解決的?正是靠建牙立旄,讓韋令(韋皋官居中書令)鎮西川東川,衛國公您先鎮興元、鳳翔,后鎮淮南,才有如今中興局面,人心所向,聖主所望,恰好是要讓賢人掌權。且賢人,和天子所親任的『防衛之臣』不同,賢人心系的是天下是蒼生,而天子的『防衛之臣』所作所為,只是奉戴迎合君主,對百姓何曾有真正的悲憫之心?賢人,乃是天下人望所在;而防衛之臣,窮達全在天子私人好惡之間,豈能同日而語。」
法,絕不是天子一人所出,而是由天子和賢人共商而出,這便是「公」和「共」,首先得「天下為公」,而後方能「共和天下」,二者是相輔相成,互相約守的。
這種破繭而出的興奮,絕不是睏乏所能壓制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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