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卷 始知徐福解風流
第1章 欲替韋劍南
因為劍南地是國家的,絕不是他韋氏的,權位和爵祿可以讓韋皋終身保有,乃至世襲,以示國家對勛臣的恩榮,但土地卻不能割裂。
「河隴丟了也就丟了,壯士斷腕,因為心腹之患在劍南、淮南、嶺南三地,如不趁亂象未萌前將其解決掉,那麼試問,明日域中竟是何人之天下?甚至可以將河隴讓給西蕃,向西蕃借兵平亂,不,不僅是西蕃,還可調集恆冀、魏博、淄青和幽燕的兵馬。兒已籌劃好,先將神策、神威軍急取鳳翔、興元,鎮定關中,隨後收取京西、京東、河東、渭北、朔方、邠寧涇原,請來西蕃兵,先破劍南蜀都,檻送韋皋來京師處斬,而後十余道並進,取道陳許,先擊破高岳淮南鎮的中腰壽春,使其東西不能相顧,隨後沿整個江淮,傳檄定人心,高岳麾下不過兩三萬人耳,且如定他謀逆之罪,官僚軍卒必無人願意追隨於他。一旦把高岳族誅,嶺南五管便是風中殘燭,杜佑必然自縛來降。我皇唐便再設一內庫,每年自天下財https://m.hetubook.com•com賦里取五十萬貫,封存其中,待到五年後湊齊數百萬貫,便和西蕃會盟,願用此錢贖回河隴,如西蕃不從,到時我皇唐再將這筆錢散盡,招募材勇,行軍用武力,自西蕃手中再復河隴之地!」
劉辟便作長揖,剛要解釋對於而今政制的革新想法,卻被皇帝指責:「你不過一介狂生,廟堂的事情怎麼允許你置喙?」
皇帝聽到動靜,便讓霍文澈入內,接過了信件,並且勉勵了這個小中官番,說你忠心可嘉,朕馬上會升你的品秩。
李誦很擔心,「安西北庭軍馬尚未恢復,如冒然將河隴的神策軍及城傍兵調回來,郭晙哪有那麼多人手固守住綿延七千五百里的土地?寡人害怕到時西蕃趁機再撕毀協議,把河隴重新給佔了。」
皇帝的一聲怒呵,驚呆了在場辯駁爭衡的數人。
對杜的想法,皇帝很滿意。
而柳宗元也很納罕,原本在曲江湖滸的論衡,不就是要分辨出郡縣制和封建制長短,商https://m.hetubook.com.com定國是的嗎?可皇帝怒氣未消,對在場的宮人、官吏說到,「封建論和駁封建論,本身不過是聊以遊戲耳,便如三教論衡般,孰料這群文士卻說出許多狂悖的話語,深負朕望,我唐奄有天下已近一百五十載,仁德永固,百姓無不知曉,所以自即日起,永絕此類論爭,兩都及各道,有再敢言及者,不論士庶,交付州府公廨一頓痛杖處死。」
平吞六國更何求,
始知徐福解風流。
在他家眼中,河隴就是他家私有的,想給誰就給誰。
「你們是宰執,朕問的是你們的方策,你們倒問起朕來了?」皇帝非常生氣。
「怯懦!」李純對父親非常地失望,隨即他在回到自己居所后,意猶未盡,便把自己想法寫了封密信,交給貼身的宦官吐突承璀手裡,讓他直接想辦法傳遞給浴室殿的祖父。
接下這密信的,是掖庭局博士中官,霍忠唐的養子霍文澈。
沉默的柳宗元也只好獃在一側。
女學士宋若華坐在外室,說可以將信給www.hetubook.com.com我,你現在應該離去了。
杜黃裳上前一步,說斷不可如此!
但細想下來,這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滄海不回應悵望,
對於李純有些瘋狂的計劃,皇太子李誦根本不敢答應,也不願意答應。
此刻陸贄就諫言:「陛下,韋皋所鎮的劍南,不比其他藩道,乃是京師往南的屏障。且韋皋鎮蜀都城十多年,貢賦不絕,對西蕃、南詔也屢戰屢勝,陛下實在沒有理由忽然將其召回……」
童女童男問十洲。
繩床上坐著的李誦,卻猶豫地搖首,說到:「那河隴怎麼辦?犧牲那麼多將士的血,才收復回來的……」
「陸門郎的意思,必須等哪日朕不諱,或者韋皋卒了,這劍南節度使才有更迭的可能?」皇帝憤然無比。
——唐,熊皦《祖龍詞》
最終李誦只是說,這不過是場文士間的論衡罷了,大家不用看得太重,息事寧人最好。
在這個世界里,無論哪位皇帝,都是把天下和百姓視為私有的,原本皇帝給自己這個發言的機會,無非https://m•hetubook•com•com是想希望藉著他駁倒劉辟、鄭元,為皇權張目而已,可一旦皇帝見局勢不對,便立刻禁絕所有的討論,因為皇帝其實既害怕你的反對,但更不會在乎你的支持。
韓洄急忙說,臣是可以出鎮西川的,然則若韋皋不從,那該怎麼辦。
「……」帷幕那邊,柳宗元聽到李純的見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柳宗元還想聽聽劉辟的看法見解,這時他忽然明了:
可霍文澈說,這是給聖主的信,絕對不能假手他人。
對此劉辟在心中不屑地冷笑下,表面裝作謝罪,而後退往一側,不再言語。
給了要不回來怎麼辦?那就聚斂天下人的財賦,再買回來。
結果到了旬日那天,等到宰相們齊集延英殿,皇帝便直接問:「朕授韋皋旌節,是讓他代替朕鎮守劍南,防備西蕃和南詔的,然韋皋卻驕橫日滋,之前有西川不嫌足,又要東川,朕答應了他,給了他東川,可他現在又想要興元和夔府,還企圖封建,要把劍南三川當作他的世爵、世祿,那依你們看,朕該不該滿足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
李純就說:「河隴索性與安西北庭合併,以我妻家(汾陽王府郭氏)去守,也可無憂。」
柿林館內,劉禹錫和柳宗元悵然無語,他倆不單單為辯論失利而不開心,更主要的是他倆都認知到了,而今皇權和「諸侯」的爭鬥,已到了熱戰的邊緣——廣陵郡王李純,難得地在館內發表自己的看法見解,他對父親說:「得告訴陛下,不惜一切將神策威戎、宣威、決勝三軍,及黨羌、沙陀、吐谷渾精騎調回京畿駐屯,再加上神威殿後軍,也足有近十萬大軍,再加上保大、靜塞、奉化、奉誠等諸軍,隨後勒令韋皋、高岳、杜佑歸朝參覲,如果他們不從,即下詔強硬討伐。」
然後皇帝很憤慨,說劉辟之前在曲江邊說的那番話,很顯然是韋皋在背後支持,朕不想再以韋皋鎮劍南,要讓他回朝參覲,中書令職務不變,然後出門下侍郎韓洄前往蜀都,替手韋皋,何如。
霍文澈便走到了浴室殿外室。
此刻皇帝身後,太子李誦若有所思,看了柳兩眼,便跟著儀仗一道起駕,離開落霞亭,返歸去了夾城。